陸瑜瑾趕到莫汐芊住處時只見一片狼藉，門鎖被損毀，地上全是玻璃渣，門口處丟了一個帶血的棍子，仔細看，地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
霎時，他心蹦到了嗓子眼。
這個女人去哪了？
心慌，驚恐，不安，各種復雜的情緒攛掇著陸瑜瑾的腦袋，他不敢細想，腳步已經挪到了臥室門口。
地上擺著兩個行李箱，都收拾的滿滿當當，只有幾個相框擺在床上，他本該立馬給她打電話的，但他卻鬼使神差的翻開了那幾張照片。
驀地，他大腦停止了思考。
照片里是一個孩子和一個二十歲的少女，笑意盈盈的看著鏡頭，那小孩子的五官讓他覺得自己在照鏡子，怎么會有人跟他長得這么像！
這是，他的孩子？
他雙目圓睜，五雷轟頂，不可置信的看著照片里的孩子，手邊的幾張照片記錄了這個孩子從襁褓里的嬰兒到稚嫩兒童的不同瞬間。
他不記得自己跟莫汐芊什么時候發生過那種事情，但是看著照片上的小人，莫名的熟悉感讓他覺得這就是自己兒子。
陸瑜瑾不知道該說什么，腦子一片空白，血液逆流沖進腦袋，他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這些照片。
這時，電話響了。
……
手術室的燈才剛亮十分鐘，小奶包已經坐不住了，他眉頭緊鎖，面色蒼白，渾身散發的強大氣場震退了想要過來安慰他的小護士。
圓溜溜的大眼睛沒有同齡人的稚嫩和單純，只泛著濃重的殺氣。
這次，陸方汀是真的在找死。
要是媽咪這次出個什么好歹，他絕對要這人一命抵一命。
說起來，他再早熟也只是一個小孩子，剛才莫汐芊被推進去的時候沒有任何意識，他內心的恐懼不斷被放大，手也止不住地顫抖。
想起媽咪躺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小奶包心都被揪了起來。
不會的，媽咪不會只留他一個人的。
小奶包一個人站在手術室外，盡力控制自己的慌亂，現在媽咪一個人躺在手術室，他要是慌亂無措，媽咪就真的無人可依了。
時間一點一滴，只覺度日如年。
手術室的門開了。
莫瞳瞳趕緊沖了過去，緊抓著醫生的白大褂，緊張地問：“醫生，我媽咪怎么樣？”
他秉著呼吸，任何時候都沒有此刻緊張，他害怕從醫生嘴里聽到那個字，小手越攥越緊，眼神里幾乎帶了祈求。
醫生見只有他一個小孩，不由憐憫的拍了拍他的頭，隨后面色為難道：“你媽咪因為摔傷多處骨折，需要趕緊動手術，你看能不能聯系上你爸，再拖下去就麻煩了。”
“我不能做主嗎？”
“手術風險高，你是未成年，不能替你媽咪做決定。”醫生公事公辦道，“而且病人腦部疑似出血，我們只能說盡力。”
“你這是什么意思？”小奶包有不好的預感。
醫生本不該說這么多的，但看對方是個小孩子，同情心不由泛濫，據實道：“就是說，就算醒來也有可能是植物人……”
小奶包血液倒流，大腦停止思考。
植物人！
他媽咪最喜歡到處跑了，如果讓她后半生躺在床上還不如殺了她。
不行，他不能讓自家媽咪變成植物人。
醫生見他半天沒反應，不由催促道：“你趕快給你爸打電話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家屬簽字是醫院的規定，得不到家屬的同意書，他們不敢貿然動手術。
“不行，我不能讓我媽咪變成植物人！”他直視著醫生，一雙明亮的眼睛滿含陰鷙。
小孩子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本該滿是稚嫩與天真的五官只有裝不下的狠絕，面目發冷，連嘴唇都沒了顏色。
旁邊的護士錯愕地看著這個氣場強大的小孩。
醫生也被他唬住，險些退了一步，他秉著醫德苦口婆心道：“孩子，不能再拖了，往后多一秒，病人就離死神更進一步！”
“我現在打電話，你要保住我媽咪的性命！”他語氣是強硬的命令。
醫生連連點頭。
他急忙拿出莫汐芊的手機，把被她拉進黑名單的號碼恢復出來，打了過去。
小手不自覺摳著衣服，他需要陸瑜瑾來拖著，只要拖上一段時間，他就能找來跛腳醫生無顛，他醫術精湛，傳聞中可以將人起死回生，只要有他在，媽咪一定不會有危險。
于是，父子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通話現在才開始。
“莫汐芊，你現在在哪！”陸瑜瑾語氣不善，他既擔心又憤怒，還有一種被欺騙的背叛感。
“媽咪摔下了樓，現在需要做手術，我想讓你幫我拖一段時間，我認識的人可以救媽咪。”小奶包心里焦急，口齒卻十分清晰。
陸瑜瑾瞳孔緊縮，剛才看到的那些血是莫汐芊的？
沒有猶豫，立即下樓，開車，動作利落的一氣呵成，“把電話給醫生，我來跟他說。”他聲音放軟，讓小家伙盡量安心。
他心情非常復雜，一邊是莫汐芊受傷，一邊是跟他如此相像的孩子……他們是父子！
小奶包把手機遞給醫生，醫生苦口婆心勸道：“孩子爸啊，病人現在急需手術，也需要家屬簽字，你看什么時候能趕過來，盡量快點。”
陸瑜瑾喉頭一緊，表明了自己身份，醫生態度立馬恭敬起來。
“陸少，您要是答應的話我們現在就動手術，不過手術的風險較大，成為植物人的概率也很大，希望您能做好準備。”
植物人！
陸瑜瑾開車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撞上旁邊的車。
他陰郁著道：“把電話給那孩子。”
“你剛說認識誰？”就算是一點希望，他也不愿意讓莫汐芊變成不會言語的植物人。
小奶包急忙道：“跛腳醫生無顛，他最近就在南市，只要給我幾個小時，我一定能把他找過來！”他聲音里隱有哭腔，卻也能聽出他在隱忍，在克制。
陸瑜瑾手邊放著照片，他看了一眼照片上稚嫩的臉龐，心思流轉，只問了一句：“你能保證？”
“有任何意外，我來承擔！”小奶包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許是對面那人冷靜的可怕，雖是兒童的聲音，卻帶著專屬于成人的殺伐果斷，陸瑜瑾又看了一眼照片。
或許，他該相信一下素未謀面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