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集市里,朝歌還是第一次看到,除了牙行以外,人口明碼標價的真正殘酷現場。
一輛馬車上的木柵欄中,一個個被賣的人,眼神無光的被拴上手鏈腳鐐,身邊幾個男人,拿著一根鞭子,對著人群叫賣著。
而這樣的馬車還有不少,朝歌作為來自現代文明社會的人,一下子看到這些,內心沖擊有些大。
朱大帶人來讓她選的時候,也只是隨便帶出來而已,并沒有限制他們的自由。
而這些人,每一個人的眼神中,仿若毫無生機,全是死氣。
有老有少,甚至還有花白了胡須的老人。
還有個年輕婦人懷里,一個小小的嬰兒,大概不過兩三個月的樣子,瘦瘦巴巴的。
整個馬車中,唯一傳出來的聲音,便是那嬰兒口中傳出來的小小哭泣聲。
聲音虛弱得,隨時都會死掉一般。
而抱著他的婦人,面無神色,眼神空洞,慢慢的搖晃輕哄著他。
“這里怎么會有人買下人呢?
要賣,是不是也該去大城里,或是直接轉手給牙行?
畢竟大城里的有錢人,不會少。
而這個地方,幾乎都是來做生意的,誰會在外地,買些下人帶回去呢?”
朝歌看著那婦人懷里的嬰兒,她起了憐憫之心。
畢竟剛生過孩子的她,哪里忍受得住這樣的小孩,和她的母親一起遭如此的罪?
她沒直接問君羽墨,而是問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
“這些人家,幾乎都是犯了事,直接被發配的。
不能入了牙行,官府也不會出具賣身契。
他們本該發配苦難之地,或許是有人暗箱操作,直接半道兒換了地方,想弄來換成銀子而已。
反正被流放發配的人,幾乎沒什么可能性再回到原來的地方。
那些押送他們的官差,撈不到好處,就會在他們身上,另想辦法,榨取最后的價值。
可惜的是,他們來路不正,沒有賣身契,一般人家根本不敢隨意買來。
除非那種低賤的勾欄院里,若是有相貌好的,也會冒險一用。”
朝歌!
“原來如此,難怪那些人一個個的看著,不像一般的百姓。
當初冷縣令他們全家下了大牢,也不知道最后朝廷會不會發配他們。
對了,君羽墨。
既然你在朝廷之上,有一定的話語權,可否幫忙打聽一下,那冷縣令究竟是犯了何事?
才會淪落到那樣的下場?
在我記憶中,冷縣令一家子人都不錯,而且冷縣令是真的清廉,也是好官。”
說實話,若是不看到這些人,朝歌都要將原主之前的那些記憶忘記了。
而這一刻,她忽然反應過來,君羽墨的身份。
就算是個武將,還能讓皇帝器重,想來也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若是冷縣令真的是被奸人陷害,那能幫一把,也算一把吧。
“此事,為夫已經命人查過了。”
朝歌!
看著朝歌震驚的眼神,君羽墨寵溺一笑,牽著她的手握在掌心,緊了緊。
“能讓你用命護著那冷家姐弟三人,想來他們也不是什么壞人。
為夫自然會去查了。”
“謝謝你,君羽墨。”
“唉,這一聲君羽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你才肯換個稱呼?
明明我們是夫妻,還如此的見外。”
朝歌抿唇一笑,不再看他。
“我想買下他們。”
朝歌忽然的話,讓君羽墨臉上的笑容一頓:“嗯?”
“我說,我想買下他們,不為別的,就看在那女人懷里的那個小孩子面上吧。”
“娘子高興就好。”
其實君羽墨想說,這些是東相國的罪人,就算是給了他們自由那也只影響他們東相國。
若是遇到滄瀾朝這樣的罪人,朝歌還是不要心軟。
但想想,自己娘子,就算是將天給捅個窟窿,那不是還有他頂著嗎?
索性,便是沒再多話。
“他們要價幾何?”
朝歌上前,便是看向那些穿著常服,拿著皮鞭的人開口詢問道。
“夫人,這一車,還有那一車,一共二十三個人。
夫人你給一百兩銀子就是。
二十三個,連五兩銀子一個,都不夠,很是劃算的。
而且你看見沒,里面還有幾個年輕小姑娘,雖然瘦弱了一點,模樣兒好看啊。
還有兩個男子,都是身強力壯的,還會功夫,你買回去,看家護院,比啥都強。
大家都是知曉這內幕的,所以小的,是真沒給你要高價。
小的只想將他們趕緊兒脫手,然后回去交差。”
一百兩銀子都沒要到,的確算是很便宜。
她的銀子,也不算是多辛苦賺來的,可以說大風刮來的也行,索性直接掏出一張百兩銀票。
男子一番驗證,確定銀票無誤后,樂呵的趕緊兒掏出鑰匙,去給兩馬車的人解鎖。
看著他們就這樣被出手了,馬車里的那些人,本來渙散的眼神,也稍稍的有了些許的光。
有個男人微微抬眸,朝著朝歌二人看去時,眸光落在君羽墨的臉上,本來毫無生機的視線中,頓時亮堂了起來!
那喬莊成人牙子的衙役,將兩個馬車里的人放了出來。
朝歌看著他們身上的鐵鐐,直接讓那人給他們全部解了。
“哎呀,夫人,我解開倒是可以,小的奉勸你一句,還是先去買鐵鏈和銅鎖來吧。
萬一是我解開了,他們跑掉了,這銀子我可是不會退給你的。”
“沒讓你退,解吧。”
聞言,那人也不相勸了,和著同僚幾人,快速將每個人身上的鐵鏈解開,便是直接拉著馬車走人了。
“多謝公子夫人相救!”
那個一眼便是認出君羽墨的男人,帶頭“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兩人的腳下。
朝歌猝不及防,嚇得往君羽墨身邊一靠!
她不知道,為何剛剛看上去生無可戀的人,現在怎么會忽然洪亮了聲音。
“這里有三十兩銀子,你們走吧。
你們這也算是謝謝過了,自己找個地方生活吧。”
朝歌拿出了三十兩銀子,就放在了那個帶頭跪下去的男人手上。
誰知,她與要轉身離開,那男人又是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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