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轉眼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跪在地上,片刻之后,馬蹄踏地的聲音遙遙傳來,王都遠處煙塵逐漸連成一片,遮天蔽日……
曦城守將木木然的轉頭,看向那疾馳向他的千軍萬馬,老臉忍不住的抽了抽。
煙塵過后。
一匹戰馬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
身穿鐵甲戎裝的沐川高坐在戰馬之上,垂眸打量了跪在地上的曦城守將好幾眼,頗有些驚疑不定的道,“曦城將軍?”
眼前的將軍雖然狼狽不堪,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可是……
沐川跟隨在獨孤羨身邊多年,在朝堂上也是曾經見過這個曦城將軍的!
“啊?”
曦城守將聞言一愣,反應過來吶吶的應道,“我是……”
“是王爺讓你在這里迎接我們的?”
沐川聞言,眉頭忍不住的一皺。
他是自家王爺的親信,據他所知,自家王爺為了不落下一個拉幫結派的名頭,可是素來和這個曦城守將沒有什么聯系的……
“啊?”
曦城守將聞言,又是一愣,看了一眼沐川身后的千軍萬馬,大腦頓時迅速的旋轉了起來。
陛下竟然能做出拿平民百姓開刀的事兒,可見是瘋的不輕,如今九王爺還在王都之中,陛下才剛進入王都,九王爺的親信沐川就帶兵趕至,這……
不明擺著是九王爺請君入甕,想要把陛下包了餃子嗎?
在這種情況下,曦城守將可不認為陛下還有多少勝算,左右都是先皇的兒子,想當年先皇執意要讓還是太子的陛下繼承皇位的時候,他們這些個同為將軍的,對彼時少年將軍的九王爺可是滿懷期待的,如今……
可以重來的一次的機會,再次擺在眼前,不過一瞬間,曦城守將就知道該怎么選擇了!
“咳咳!沐川將軍說的不錯,就是王爺讓末將在這里等你們的!”
正了正神色,曦城守將當即道。
東宸禍起蕭墻已成定局,而這蕭墻之禍的勝利方會是誰,如今看來也顯而易見,良禽擇木而棲,他與其帶著曦城軍跟著陛下遺臭萬年,還不如跟著九王爺,或許還能開辟出另外一番天地,畢竟……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只要九王爺能夠獲勝,那么結果總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不是嗎?
“就算是如此,曦城將軍你……”
沐川聞言眉頭微皺,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曦城守將道,“也不必跪在地上迎接我們吧?”
沐川可不像他的弟弟沐魚一般蠢萌,他可是獨孤羨手下的第一干將!
自家王爺和曦城守將素來沒有牽連,怎么可能會讓曦城守將在這里等著他?
他剛才只不過是看曦城守將跪在地上,也就那么一問,沒想到……
曦城守將竟然真的借坡下驢,順著他說了,事情頓時就變得有些微妙了!
“咳咳!我這不是腿有些麻,想著跪著等著比較省力氣嗎?”
曦城守將聞言,扶著雙腿掙扎著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爬還不忘一邊指著城門道,“沐川將軍是要入城嗎?陛下已經帶著滿朝文武入城了,沐川將軍若是要入城的話,此時正好,肯定能給陛下來個前后夾擊!”
“……”
沐川聞言,哪里還有不明白的道理,頓時就笑了,“我什么時候說過,我要入城了?”
此話一出,曦城守將頓時一愣。
完了!
說謊一時爽,露餡社死現場!
他這露餡來的也忒快了!
“奉王爺之命,我等只需守在王都之外,確保出城的百姓不受傷害就已足夠!”
沐川見此,勾唇打量著曦城守將,勾唇緩緩道,“不過曦城將軍你……只怕是不能留在這里,如今護衛在陛下身邊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你麾下的曦城軍,若是沒有了你的坐鎮,曦城軍若是做出什么同室操戈的事情來,將軍你……”
“怕是也逃不過一個遺臭萬年的下場!”
沐川的心智遠勝沐魚,只不過是三言兩語間,他就聽出來了曦城守將的動搖,這種時候,既然曦城守將的立場發生了動搖,他若是不順著曦城守將的話說,那不是傻嗎?
行伍眾人皆知,曦城守將雖為武將,可是卻是文人出身,身上雖有武將的剛烈勇武,也有文人的氣節和能屈能伸,討要軍餉時放得下臉面嚎啕大哭,征戰沙場時掄得起刀槍,而就是這樣一個人,最在乎身前身后名……
“這……”
曦城守將聞言,頓時就陷入了沉吟之中。
聰明人說話,其實往往很簡單,從這短暫的交談之中,曦城守將就知道沐川發現了他剛才的臨陣變節,如今更是想讓他將變節之舉付諸實踐,關鍵是……
遺臭萬年什么的,簡直就是他一個棄筆從戎之人的軟肋,一抓一個準!
他還真就心動了!
“末將這就入京!”
深吸一口氣,曦城守將短暫的沉吟之后,當即就做出了決定,對著沐川一抱拳,翻身就上了一旁的戰馬,沉聲道,“沐川將軍放心,有末將在,王都絕對不會出現同室操戈之景!”
他說的同室操戈,是東宸國的戰士自相殘殺!
至于陛下和九王爺會不會兄弟相殘,那是皇家的事兒,就不是他一個將軍能管得著的了!
“曦城將軍深明大義,定會名留青史!”
沐川聞言,笑瞇瞇的開口。
“……”
正欲離開的曦城守將聞言,老臉忍不住的又是一抽。
過分了啊!
逮著他的軟肋使勁的拿捏,有意思么?
清史會不會留名他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他很確定,臨陣反水,他怎么也會落得一個不忠的名頭,不過……
忠不忠的吧,現在也不那么重要了!
身為東宸子民,又是曦城軍守將,他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東宸的戰士自相殘殺,若是能夠阻攔這一場戰事,那就算是遺臭萬年……
他也認了!
——
曦城守將緊趕慢趕,終是在東宸帝的鑾駕行至宮門前的時候,追上了大部隊。
而與此同時。
站在鑾駕車轅上的東宸帝,已然看到了瞭望臺上相攜而立的兩人。
“你們……果然沒有走!”
老眼從獨孤羨和喬淺月相握的手上一掃而過,東宸帝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喬淺月的臉上,瞳孔忍不住的一陣兒緊縮……
這張臉!
這張和他記憶中的女人,幾乎生的一模一樣的臉……
曾經遭受過的恥辱,讓東宸帝抓住車轅的手忍不住的握緊,青筋畢露。
“你還未至,我們怎么可能會走!”
喬淺月聞言,忍不住的輕笑一聲,俯瞰著下方的東宸帝,將東宸帝臉上震驚的神情盡收眼底,冷冷的道,“你好像很震驚的樣子,怎么,沒想過此生還會再見我這副容顏吧?獨孤德,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的身份,對不對?”
“你……”
東宸帝聞言,心底亂成一團,啞口結舌。
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姜素之女!
姜素背叛了他,和喬德生的女兒!
每每想到這一點,東宸帝就恨的咬牙切齒,五內俱焚!
當年他還是太子時,父皇和母后要為他選妃,彼時姜素正云游在外求學,可是出身顯赫的她,畫像卻被送到了帝王案頭……
所有人都以為,他和姜素根本未曾謀面,卻不知道……
當年父皇之所以選了姜素做他的太子妃,那是因為他一見姜素的畫像就驚為天人,執意要立她為妃,之后的日子,他就一直在盼著姜素游學歸來與他完婚,盼著能夠見到讓他一見傾心的女子,與她結成連理,享受余生,可是……
他最后等到的卻是殘忍的背叛!
姜素竟然與一個家丁私通,還珠胎暗結,而那個家丁……
竟然才是母后的親生兒子,而他……
不是!
他不過是冒名頂替了母后兒子的妃嬪之子!
心愛之女的背叛,身世的反轉……
讓東宸帝原本的世界瞬間分崩離析,皇宮天牢之中,他曾經不顧身份的苦苦祈求姜素,求她放棄喬德,留下來做他的太子妃,可是……
得到的卻是殘忍的拒絕!
“獨孤德,姻緣天定,欽天監說我是東宸命定的太子妃,可是……你卻并非我的良人,我喜歡的是喬德,此生非他不嫁!”
彼時鐐銬加身淪為階下囚的姜素,依舊美的不可方物。
可是她的一句話,卻讓他如墜深淵!
她說,她是東宸命定的太子妃,而他卻并非她的良人,此話……
和直接說他是個贗品,并非東宸真正的太子有什么區別?
那一刻,東宸帝就瘋了!
他瘋狂的親手將毒藥灌入了姜素的口中,他要親手殺了那個如此背叛他,羞辱他的女人,及至此時……
東宸帝依舊清晰的記得,毒藥被灌入口中時,姜素明艷的臉和淡定的雙眼,而那幅畫面,也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險些殺了他此生最愛的女人,在最后一刻,他手中毒藥即將灌盡之時,喬德適時趕到,彼時……
他的心中有不甘,也有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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