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口噴霧,日出如金。
巍巍秦嶺,霧氣彌漫,早,六點。
太陽還未出現,山霧沒有散去。幾個“行商”緊張的跟在當地鋪子的掌柜身后,朝著山上走,早晨的山霧,將他們的衣服打濕。
幾個“行商”呼吸很粗重。
從他們走路的體型和有些畸形的胳膊就可以看出來,他們都是土夫子。
這幾個土夫子練的是縮骨功。
因為長期的脫臼再安裝,導致他們的形體都有一些畸形,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一些撈偏門的身份。
他們有些害怕,這明顯不是金家位于關中的大宅子,不過前面帶路的人也說的對。
“要去見掌眼的掌柜,你們放心,以我們金家在江湖上的信譽,不會昧了你們三瓜兩棗。”
前面帶路的人安慰他們。
聽聞此言,這幾個跟在他們身后的行商不敢說話,
半晌,他們就到了目的地,看到了這屋子,幾個“行商”面面相覷。
這是一處建立在了山崖下面的宅子的,掌柜的叫其中一個人進去,其余人在外面等。
“我們拿出來了你們金家要的東西,你們金家不會殺人滅口吧?”
其中一個人忍不住問道。
領他們過來的人,像是看傻子。
“你把我們金家,當做什么了?”
為首之人咬了咬牙,將自己懷里的布帛沖著自己懷里兜了兜,說道:“好,走。”
他從外面走了進去,須臾之間,傳出來了一陣痛苦至極的慘叫。
直上云霄。
守在外面的人剎那之間,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誰知道他們快,站在他們身邊的掌柜的更快,他抽出袖子里面的快刀,將這幾個人殺干凈,這才吐出一口氣。
殺完了人,他也滿眼都是驚愕,快步上前,敲了敲門。
“大掌柜,大掌柜?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動手了?為了錢不至于啊。”
看樣子,他也沒有料到里頭的大掌柜會忽然動手。
就在他快速敲門的時候,大門打開。
一陣陰風吐了出來,那掌柜的看到了里面的場景,“哇”一聲吐了!
……
….紅泥地中,和尚笑著將孩子送了過來,并且將自己的法衣脫了下來,放在了林峰的劍上,表達自己不愿殺戮。
他攤開雙手,叫林峰看到了自己的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在他的旁邊,是他的肉身。
林峰也不清楚這個僧人是一種什么樣子的狀態。
他腳邊,就是僧人自己的尸體,僧人是一邊拖著尸體,一邊朝著這里走的。
“我是一個戒律僧。”
僧人坦然說道,“哪怕身處地獄之中,亦不曾破戒,若是連我都破戒了,那闔寺上下還有誰能信守戒律呢?
戒律是一種束縛,亦是一種大自由,等到可以將束縛,視為自由的時候,我就可以不遵守戒律了。”
他說話的時候,在他背后的佛首,也嘴巴一張一合。
林峰審視戒律僧。
他首先是一個正常的,身高在一起米七左右的僧人,在他的腳邊,拖著一具和他一模一樣的尸體,連接他們的是蓮花的須狀不定根。
因為它們材質的原因——這些須狀不定根是血肉鑄造,故而看起來很怪異。
在他的脊椎那個地方,一根食道直勾勾的沖出了皮肉,在那上面是一尊佛首。
釋迦牟尼佛的佛首。
佛首也是血肉材質,因為太真實,所以叫人心理不適,甚至于因為佛首從石頭雕琢變成了肉體,導致林峰有一種生理不適。
佛首高昂的飄在空中,林峰看的很清楚,閃電每一次劃過,這一張釋迦摩尼的臉,都會出現細微的變化。
林峰手里握著那些孩子的魂魄,用地杖法將他們吞了進去,在他面前,戒律僧侃侃而談。
他身后還背著一尊佛陀,是他至今都還“活著”的原因。
“雖然不中看,但是中用。”
“這是黃河秘寶,皇帝曾經將一些貴族沉入黃河,請求河伯的原諒,有一日,皇帝在盂蘭盆節,親手放寶船的時候,此佛寶從河水之中飄了出來,有人告訴皇帝,這是黃河神異。
黃河河伯這些年來,收到了皇帝的祭品,所以將此物送給了皇帝,皇帝大喜,將此物放入了寶庫中。”
林峰很有耐心的聽著戒律僧的話。
剛才稍微嘗試一下,他不離開,仔細聆聽這位怪異戒律僧說話,沒有危險。
眼前這個戒律僧,處于一種很混沌的情形之內。
他行動是有一個規律的,違背了這個規律,他就會受到雷霆打擊。….目前看來,這個規律就是聽他說話。
現在離開的話……
就要硬剛一波了。
林峰朝上瞥了一眼,那佛首就如此盯著他。
他和這佛首一樣的邪門。
誰都琢磨不透對方的攻擊方式。
就像是正常人都不會想到林峰此刻,要是他愿意,第二性命種子就可以渡入舌頭中。
他可以張開嘴巴,血液污別人一臉。
隨后舌頭彈出來,刺穿別人面皮。
他的舌頭,因為淬煉的緣故。
比魚腸劍都要鋒利。
大家動手,可能就是電光火閃之間,不需要幾招就能打出勝負。
戒律僧有話要說,那就叫他說。
望著這樣的戒律僧,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
林峰身后的人,他們只能不斷摸著脊椎,感覺有些發癢。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這幾個人是沒有反抗權力的,他們能做的,就是在危險到來之前,跑的更快一點。
不需要跑的多快,只需要跑的比隊友快一點就可以了。
在佛首的注視之中,他們形態各異,兩腿站站幾欲先走。
可是他們不敢動,因為林峰不動,他們知道,在這樣的地方,想要活命,看領頭羊的動作,跟著領頭羊走。
戒律僧看著他們,將佛頭的事情,住嘴不言,改換話題,去說另外的事情了。
他雙手奉上了一本書:“這是我這么多年,在此處翻譯出來的經文,是傳自于天竺的律藏,經過我的翻譯,應該可以被諸寺廟所用,請你將此物送出去,可否?”
林峰:“可。”
后面傳來了幾聲哀嚎,這里就沒有敵人,所以他們出現了差錯,只有一種可能。
他們被戒律僧殺了。
林峰沒有回頭,反正回頭也救不了人。
戒律僧雙手合十,將書本遞給了林峰,他的眼睛里面,忽而變出更多的眼睛。
一個大眼睛和幾個小眼睛聯在一起。
像是眼睛起了包。
更像是蜻蜓。
一眨不眨的注視著林峰。
林峰掃了他眼睛一眼,戒律僧微微笑了一下:“我的這一雙眼睛,如何?”
林峰:“6。”
戒律僧想過很多種回答。
唯獨沒有想到,眼前之人說六。
他在六什么?
摸不著頭腦(物理)。
一時之間,剛才還侃侃而談的戒律僧住嘴了。
林峰很坦然,比這邪門的他見的多了,這個程度的情況還震驚不了他。
血腥味道彎彎曲曲,僧人背后的佛首張開了大嘴,將這些血腥都吞了下去,戒律僧對于佛首沒有任何的約束,佛首沾染了血腥,越發的真實。
林峰將經典拿在手里,漫不經心:“吞食血腥,這也符合你翻譯的戒律嗎?”
戒律僧不以為意:“佛在心中,不在頭頂。
它是佛門秘寶,我是佛,它不是佛,泥塑木雕怎么可能是佛呢?
佛怎么會被人斬下頭顱呢?如佛之面孔那么好見到,那多少信男信女能夠不墮輪回,不入六道?….要是這么簡單,那豈會有如此多的善信,一輩子都見不到佛呢?”
他沒有因為這句話暴怒動手,反而耐心的解釋,林峰有些遺憾的松掉手中的法劍。
得,不上套啊。
戒律僧有些依依不舍的看著林峰手里之物,囑托說道:“離開這里的方法有兩條,一條是你們身上涂抹著泥土,接下來會有人胡言亂語,只要你們能撐住這個胡言亂語,你們睡著之后,會有窯廠的人帶著你們回去。
在此期間,你們有可能會被紅泥窒息而死,也有可能因為聽到胡言亂語而瘋掉……”
林峰聽到這里,就知道這是上一次離開的方法了。
戒律僧不動聲色,他說第二點。
“第二點,有一點有些困難,就是要承擔一些風險,去這里廢棄的承天觀,可以通過承天觀離開,承天觀正中心有一座聽雷庭,在那里,有一座不可言說之建筑,在那里你也可以離開。
當然,要是你的心愿更加強一點,你也可以去你能想到的任何地方,西方佛土,道家天庭,天上地下,所有你能想象到的地方,你都可以離去。”
說這些話的時候,戒律僧輕輕舉手,給林峰指點了方向,有些誘惑說道:“你有所想,既有所得。”
背后傳來驚呼聲音。
看起來那些人還沒死完。
林峰盯著戒律僧忽然變化的眼睛說道:“那就是說,承天觀有一種可以叫你變虛為實的能力?夢想成真?”
戒律僧搖了搖頭說道:“不止。”
林峰說道:“虛空造物?”
戒律僧搖頭說道:“也不止,雖然這座承天觀因為種種原因廢棄了,但是它還是有一些功能存在的,要是你實在是好奇的話,你可以過去看看,不過你在過去之前,可否將我的心血還給我。
你去了那里,就絕對不可能回來。”
佛首開始慢慢的伏低,隨時可以動手,林峰不為所動,它又不是嚇大的,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問出來另外一個問題:“所以你的愿望呢?”
佛首收了回去。
戒律僧:“我沒有去過那里,我是一個笨人,所以我知道一件事情。”
他還要說話,忽然,一陣駭人的光芒從閃電的方向傳遞了出來。
那一陣光芒超過了閃電,隨后,整個“窯廠”都重現光明,林峰回首就看到了場面。
第一眼看到的是北風之神。
北風之神將自己鋪展開來,宛若是一張在廚師機里面攪拌了很長時間的高筋面粉團,都出現了手套膜。
它有三十六腦袋,每一根出現的手臂,都是由無數的骷顱骨頭組成,這些爪子落在了“山上”,一下就是一塊土地,整個小山,在它的爪子底下,都無比的酥脆。
林峰眺望它的攻擊方式,它的攻擊方式很奇怪,三十六不同頭顱之間,會發出來獨屬于自己的聲音。….每一道聲音,都對于凡人有著致命的傷害。
這些聲音落在了眼前的虛空之中,不知道是在對敵什么。
它是北風之神,奇怪的是,它使用風卻并不多,很快,它受了重傷,撕扯出來大量的云,將自己躲藏在云里面,并不愿意被人看到。
直到它隱藏在了云之中,風才開始啟動。
林峰感覺到天地之間正在醞釀極其可怖的風暴,云霧之中,一只大手落了下來。
可林峰還是沒有看清楚北風之神的敵人是誰。
下意識的,林峰就想到了那什么菩薩,沒有了信徒,沒有了儀軌,一些不應該存在于此地的東西,是會離開這里。
這么來想的話,北風之神應該是可以殘留在此地之物。
那應該離開這里,并且看不見的敵人,又為什么可以襲擊北風之神,因為根據那個著名的理論,只要看不見,就打不著,這種安全理論被破之后,林峰不能想象事情會怎么發展。
也是因為這驚天動地的光芒。
林峰終于看清楚此地是什么面貌。
‘謝十八畫的真是絲毫不差。’
林峰甚至還有時間夸一夸謝十八。
他不知道謝十八畫的是不是這里。
不過很像。
此處還是黃土高原地貌,不過整個地貌真正暴露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宛若是在白蟻蟻巢之中。
這不是一個自然應該有的地貌。
是有人酥脆的黃土高原地貌上,建立了這樣的場景。
不知道在以前,建造一個如此大的建筑,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這里,也就是“窯廠”。
更有可能是一個“廢棄的窯廠”。
在爆發出光明的地方,因為光影的緣故,整座山看起來是坍塌的蛋糕,每一個“毛孔”就是一個洞穴,在洞穴之中,是藏起來的生物。
北風之神破壞了很多“巢穴”。
林峰眼神很好,就是因為眼睛好,所以他看的真切,并且感覺到一陣惡心。
這座小山底下,密密麻麻的供血組織。
那里面充滿了各種只應該出現在想象之中,而不應該出現在現實之中的存在,戒律僧看到林峰看向了山峰,甚至還有時間過來給他解釋解釋:“這些人是殘渣。
至于你認為什么是殘渣的話,如有光有影,你可以認為他們都是別人留下來的影子。
這里實際上是兩處地方結合為一處,第一處地方,就是此處的窯廠,后面的承天觀,是有人發現了窯廠的秘密,改良了窯廠的秘密,造出了承天觀。
不過又是一幢因果,又是一個聰明人。”
說完了之后,戒律僧看著他們,毫不掩飾自己欣喜的說道:“好了,看樣子,第二種方法是行不通了,你們只能通過第一種方式這里了。
根據時間,那些人應該差不多來了,你們也應該做好準備了。….他們來了,我也就應該走了,多謝施主。”
他再次對著林峰雙手合十行禮。
隨后就轉身離開。
林峰回過頭,看到身后果然減員。
活了一個周先虎,虺玉龍,再加上一個姑娘。
一共三人。
還活下來這么多人,林峰都有些意外了。
“聽到剛才僧人說的話了嗎?給自己涂抹上紅泥,接下來是死是活,就看造化了。”
林峰首先“身先士卒”,給自己全身上下都涂抹了紅泥,隨后安靜的等待著那些“竊竊私語”之人的靠近。
他的心態很放松。
就當聽助眠了。
將自己埋葬了進去,雖然這一趟還是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不過不重要了,還有第二幕叫他選擇呢。
林峰相信,這個游戲給的一條線索和脈絡,都是有其原因。
后面幾個人見到這個情況,雖然面面相覷,不過還依照林峰的樣子趴在地上,他們的動作十分的迅速,過了一會兒,果然,周圍的竊竊私語再次出現。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
“我有夢見了一個夢,我夢見了黃河今年要決堤。”
……
“我夢見了我死去的母親,對,我母親去世了,我需要去守孝……”
……
“我們看到的星象,不對,和我們推算的完全不一樣,是我們錯了?不,不對,應該是這片天地錯了,熒惑守歲,就該出現在此時,絕對不會錯誤,我們這些人,絕對不會出錯。”
……
各種奇奇怪怪的言語之中,林峰感覺到了又一次的窒息痛苦,在這樣的痛苦之中,林峰逐漸暈了過去,這種傷害,林峰目前沒有找到任何抵擋的可能。
在他身后的人也一樣。
紅泥覆蓋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包裹的嚴嚴實實,就像是棺材。
等到林峰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在鴨子溝之中,他將自己身上的紅泥撫了下來,畫皮再度恢復正常,林峰隨意撫摸了身后的人一把,氣息再度一變,林峰朝后看了一眼,身后躺著三個人。
林峰仔細數了數,那么多進去的人,就活下來這幾個,虺玉龍,虺七郎,虺家大長老。
他長出了一口氣。
嗯,三個人都活著,看起來他們的運氣都很不錯,活了下來。
這些人都活著,那就要看看自己吃飯的家伙了,他推了推,示意他們醒來,對于金家,這幾個人比自己熟悉,林峰打算借助他們的身份,進入金家。
畢竟他進入游戲,選擇的是
他推了一二下虺家大長老,虺家大長老就睜開了眼睛,眼神凌厲,不過看到林峰之后,他的眼神頓時就變化了起來。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拱了拱手說道:“林班主,咱們這是?”
林峰也客氣的拱了拱手,說道:“虺爺的高義,我一定寫成本子排成戲,流傳出去。”
虺家大長老哈哈大小,說了一聲客氣,隨后將一張銀票塞進了林峰的袖子里面。
林峰捏了捏銀票,不由得感慨一句。
虺家大長老,可真是一個梟雄。
這是一個慈眉善目的人,他有一米七左右,禿頭,像是一個和尚超過一個土夫子。
重要的是,他似乎有想要通過各種方法,將自己洗白的情況。
虺家大長老請林峰去收攏自己的戲班子,他自己則去叫醒其余兩個人。
“不知道林班主做了這一樁好事,打算去何處啊?”
林峰客氣:“我們這些戲班子,當然是各地為家了,西北是再去不得了,我等想要去關中看看,聽說關中富庶,我們想要吃一碗飯。”
虺家大長老大喜:“好,好,好,正好我們也要去關中,正好一起去?路上搭個伴?”
林峰借坡下驢,自無不可,他去旁邊收拾戲班子去了,說起來這一次游戲也是邪門。
一個戲班子。
林峰第一場游戲還是道士身份,觀氣史官,這西北招魂卷就成為了戲班子。
嘿,這是要游戲人生,扮做萬物么?
。.
夜半探窗提醒您:看完記得收藏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