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境,才剛剛開春。
一望無際的草原,一片青蔥的綠色,風一吹來,青綠色的葉浪便一陣一陣的蔓延到天邊。
一眼看去,十分壯觀。
這是腹地看不到的美景。
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
楚羨遠遠的看著,待看清楚來人時,面露驚喜:“主子回來了。”
這邊的士兵們都往外面來,對仗迎接著主子歸來。
馬蹄聲越來越近,陸涼川帶著一隊影衛從遠處走到跟前。
隨著一聲“吁”的停聲,打頭的馬停了下來,后頭的馬也都相繼停下來。
“主子,你可回來了。”
陸涼川翻身下馬,拍了拍楚羨的胳膊,然后進了營帳。
楚羨連忙跟進去:“主子,蠻夷如何?”
陸涼川一邊解下手中的披風,一邊開口道:
“全部摸清楚了,等大戰時,我們派人從兩邊包抄,絕對不讓他們再回去。”
他這一次出手的目的,就是要徹底解決蠻夷之患。
蠻夷地廣人稀,若平時主動進攻,對于西北的士兵來說,難度太大,但若是借著此次對方進攻的機會,徹底反殺,那便能謀得邊境很長一段時間的安寧。
蠻夷進攻,主要是因為資源缺乏,想要來搶他們的東西。
他們每一次進犯,目的都很明確,一是搶奪物資,二是和大魏談判互市。
大魏自給自足,什么都不缺,自然不會跟蠻夷互市,這是上位者的局限,認為互市是對蠻夷有好處。
事實上,放長遠看,互市對大魏才是好處多多。
而且,只要會用商業控制,蠻夷絕對乖順如老狗。
但是大魏的皇帝,沒有這個的見解,更不懂用商。
近幾年,蠻夷采用流動戰術,一部分人拖住大軍,另外一部分人搶殺周圍的城鎮,而且越來越猖狂。
吳勇只顧著打勝仗,對于被搶的邊境百姓根本無瑕顧及。
除了蠻夷的猖狂,還有一個是他自己本身能力不足,也并不把這些老百姓放在心里。
只想著把捷報送去京城,粉飾太平。
陸涼川這一次,就是要滅掉蠻夷的主力,一次將他們打怕。
而且滅了那么多兵力,蠻夷的資源分配,也就會松散許多,從一定程度的人來說,可以在很長時間內解決邊境之患。
在以后選擇合適的時機,同意互市,用經濟來掌控蠻夷,那邊境便能實現真正的安寧。
這一次,他深入蠻夷,除了熟悉地形,還有就是找到蠻夷其中一個小部落合作。
蠻夷大大小小一共十個部落,他去找的是最小的那一個部落首領。
按照宋弗給的消息,這個首領沒有野心,好控制,而且有其他部落對他虎視眈眈。
陸涼川挑了個好時機出現,在他最危機的時候救他于危難,讓他認清現實,對方不死,他和部落都要死。
那部落首領二話不說便同意了合作,陸涼川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蠻夷需要人經管,宋弗挑的這個人,十分合適。
如此,在雙方的共同意愿下,只要這一場大勝,雙方便能夠達到和平的共識。
這一趟非常順利。
陸涼川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楚羨一臉激動,恨不能拍手叫好。
“主子,那真是太好了,如此以來,這一仗必贏,蠻夷之憂,從此就解決了。”
陸涼川:“目前看起來情勢一片大好,但是還是要等事情完全結束,才能知道結果。現在說,太早了一些。”
楚羨:“我們處處準備充分,一定能圓滿成功。”
陸涼川:“但愿如此,京城那邊如何?”
說到這個,楚羨更激動,當即把這些時日發生事情的要點都說了一遍。
“從一開始大魏朝廷知道大周太子,承認大周太子的存在,到后面,讓禮部尚書帶著儀仗隊親自去江南接人,再到現在,給大周太子發了調令,請大周太子前往邊境,視察軍情,鼓舞士氣。
“每一步都在我們的計劃當中,每一步都穩穩當當又漂亮。
“現在的局面,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完美。
“除了達成所有預期,而且到現在,朝廷對于這件事還沒有任何懷疑。
“齊王倒是發現了一些苗頭,只是他沒有證據,也沒有找到事情的關鍵,估摸著正云里霧里,等他反應過來,我們該大捷回京了。
“主子,這太子妃,當真智慧超群。
“處處籌謀得當,無論是從大局,還是著小處,都堪稱完美。
“父親來的信里,亦滿是夸贊。”
說到宋弗,陸涼川的眼中露出笑意。
楚羨說的這些,他幾乎都能想象得到是什么模樣,他見識過宋弗的能力,確實讓人嘆服。
沉著冷靜,遇事不慌,未雨綢繆,步步為營。
“確實是辛苦她了。”
陸涼川下意識的摸了摸袖袋,他深入蠻夷,遇到的小玩意兒,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如今邊境軍營如何?”
楚羨:“一切都在計劃中,謝將軍已經把大軍摸得明明白白,只要吳勇一死,謝將軍便能掌控西北大軍。
“秦家若能來最好,若不能,也完全可以應付。”
陸涼川:“很好。”
楚羨:“這一回,主子去西北大軍中,他們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要主子的命。
“不過主子放心,所有跟京城有瓜葛的人,都記錄在冊,有人盯著,只要他們有動作,便死路一條。
“所有的地方我們都做了安排,軍營身邊的人預防近身刺殺,外圍的哨崗,預防有人放暗箭,吃食和用水預防有人下毒……
“所有對方有可能動手的地方,我們都做了準備。”
陸涼川:“嗯,其余的力量全部對準這次大戰,這一回,必要大捷,徹底解決蠻夷之患。”
楚羨:“是。”
五月二十,京城大雨。
宋弗收到了邊境的消息。
流蘇:“公子深入蠻夷腹地,平安歸來,一切順利。”
宋弗眼睛微微下垂:“嗯,很好。”
接下來的五月底,才是真正的一場硬仗。
“娘娘,公子還送了些小玩意來。”
流蘇說著,拿出了一個小匣子。
宋弗看了一眼:“嗯,放下吧。”
流蘇看向宋弗,“哦”了一聲,把匣子放下。
宋弗對著窗外的小池塘發呆,往外看去,小池塘已經荷葉田田,長出了荷花的花苞,淺粉色的花苞亭亭玉立。
荷葉上,趁著雨水留著一串水珠,隨著雨落下來,沿著荷葉的脈絡流入小池塘中。
流蘇抬手提起茶壺,給宋弗添了一杯茶。
“娘娘可是擔心公子,娘娘放心,公子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而且公子身邊能人眾多,暗衛武功高強,一定會護著公子。”
宋弗嗯了一聲,沒有說話,收回目光,側過頭來,慢慢的喝著杯中的茶。
等一杯整整喝完,才看向流蘇。
“秦家那邊怎么樣了?”
流蘇:“從幾日前查到了教坊司的蔣氏那里,刑部的人直接便把人帶走了,跟娘娘所預想的不錯,這蔣氏根本受不住酷刑,一遍刑罰都沒有過,便全部都承認了個干干凈凈。”
宋弗點點頭。
蔣氏從前是大家夫人,在教坊司受那些苦已然是極限。
而且這些日子,她從秦府帶出去的東西,讓她過了幾日好日子,怎么能再去過從前那種最低層的生活。
再加上刑部的那些刑罰,她料定蔣氏絕對撐不過一個圈。
對于這樣的蔣氏來說,什么清白什么做沒做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再受這樣的折磨。
反正她殺了人是事實,具體殺了一個殺了十個,結果是一樣的,爭辯否認沒有任何意義,自然力求一死。
這種沒有骨氣,又吃不得苦的人,心性都是一樣的。
流蘇:“消息已經傳到了宮中,皇帝已經知道了,但這件事一直低調處理,外頭的人都不知道。”
宋弗點頭。
皇帝承認了秦家女眷的死因,又隱瞞了秦家女眷的事,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啟用秦家。
“送封信給舅舅,接下來若吳勇出事,那么西北大軍會交到他們手上。”
宋弗想了想又道:“再送封消息給公子,快速取勝,但后面的收尾事宜,盡量拉長一些。”
盡快取勝,是為了控制局面,但把后面的戰線拉長一些,是為了給回京這件事,爭取更多的機會和時間。
若蠻夷大敗后,大周太子還沒有死,宮中必定會有所動作,那個時候入京是不明智的,用戰事來拖時間最合適,既對外有交代,又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北境做了完全的準備,她相信陸涼川一定會贏,也相信陸涼川不會被那些小手段迫害了性命。
韜光養晦這么久,不是京城派幾個人過去就能要了他的命的,他們之所以把主戰場放在邊境,就是為了讓京城鞭長莫及。
等北境的戰事徹底平息,等蠻夷徹底被打敗,才是大周太子跟大魏兩方對峙,真正的開始。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到那時,大周太子走到明面上,才是兩方,真正的較量。
眼下,她需要一步一步把腳下的路走踏實,不給未來留任何的禍患,也不給未來留任何的麻煩。
“把秦家的事收一收尾,處理干凈,蔣氏便直接處理了吧。”
一個婦人,經過了刑部的刑罰,撐不了,完全說得過去。
流蘇:“是。”
“齊王對秦家的事十分關注,對于這個蔣氏也一直在派人盯著,我們動手,可能會被發現。”
宋弗:“避開耳目,做干凈些,讓他知道有人殺了蔣氏也無所謂,只別讓他查到我們頭上就行。”
從最近這幾日李元齊的動作看,應該是發現了點什么,只是并不知道具體到誰的頭上,所以便盯死了秦家這件事情。
當初她選尸體的時候,選的都是溺水而亡的人,再加上年齡符合,雖頗費了一些心思,不過也免了今日的許多麻煩,從呈現出來的所有信息看,那些尸體,都查不出別的異常。
再加上蔣氏確實去了秦家,也確實殺了人,在一番嚴刑拷打之下,簽字畫押認了罪,只要人死,便再無后顧之憂。
宮中。
皇帝下了一封密信,給秦家父子。
密信中只有兩條內容:
一是接管西北大軍。
二是殺掉大周太子,不惜任何代價。
密信送出去。
不久,便有京城通政使過來,把邊境的消息報告了一遍。
蠻夷在軍前叫囂,卻似乎沒有打的意思,這是蠻夷慣用的伎倆,每每都來溜達一圈,小打小鬧一番,然后聲東擊西,去劫其他的鎮子。
只是,這樣的消息永遠不會放到皇帝的龍案前,皇帝收到的消息:是雙方交戰,我軍大捷。
但敵軍并不退,恐還有二次交戰。
這是不正常的現象,皇帝心中也有所懷疑,只是邊境戰事,一來天高皇帝遠,二來他自己不懂打仗,三來蠻夷來犯又不能反撲徹底平息,便只能和對方玩這樣貓抓老鼠的游戲。
對方來便打,對方不來便守,無論如何說出去名聲好聽,大魏十萬大軍,對他國也是一個震懾。
只是苦了邊境百姓。
這一回,秦家父子去了西北,若有可能,他希望秦家父子能徹底平定蠻夷之患。
如此,這秦家便也不辱沒了護國將軍府的名號。
皇帝正想著事,外頭李公公來報:
“皇上,齊王殿下來了。”
皇帝揮了揮手,“讓他進來。”
“是。”
李元齊一進大殿,先跪下磕頭,行了個大禮,皇帝十分滿意他的態度:“起來吧。”
李元齊這才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側,皇帝看了他一眼:“說吧,什么事?”
李元齊開口道:
“父皇,兒臣以為,這秦家的人還是能不用就不用。
“這秦家女眷的死因,實在有些蹊蹺,兒臣去看了那蔣氏,發現蔣氏已經死了……”
李元齊說了好些自己的懷疑,皇帝瞥了他一眼:“那蔣氏承認罪行的時候,你的人也在的吧。”
李元齊低著頭:“是。”
他一直盯著秦家的事,企圖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但從頭到尾都合情合理,他根本找不出任何一絲錯處。
皇帝又問:“那你是在懷疑郭洪循私枉法?或者郭洪造了假?”
李元齊頭更低了:“父皇,兒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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