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明夷于飛 > 章節537:大師兄到了
    顏令甄氣急之下,直接揮劍怒斬吳唯仁。

    誅殺此僚,曦和峰的掌令大師姐毫無顧忌。

    唯一焦慮的是,縱然她下手極快,可那巨大的火龍卷卻直撲香茅子而去,哪怕她這般果斷的斬殺了吳唯仁。

    那已經釋放出去的火龍巨卷,卻也無法改變操控方向了。

    顏令甄的反應也算極快的,她甚至來不及看吳唯仁的尸身跌落,整個人就撲向了那柄順水飄落的白色羽毛扇。

    她瞧得分明,那巨大的火龍是被這柄羽毛扇釋放出來的。

    也許強行操控這柄扇子,多少能對它進攻的路徑有所改變。雖然大部分這種層次的至寶,都需要煉化后才能操作。

    可病急亂投醫,顏令甄現在只想抓住扇子,全力一試。

    顏令甄投身沖向水面,然而比她更快的,則是一根悄無聲息的帶刺藤蔓。

    不知道何時,一根帶刺的藤蔓已經搶到了顏令甄的前面,狠狠往她臉上抽了過來。

    顏令甄發現的時候,藤蔓幾乎要貼到臉上了。

    她甚至來不及揮劍防御,只能抬起左臂擋在臉前面。

    那藤蔓上都是堅硬無比的倒刺,狠狠的抽到了顏令甄的胳膊上,瞬間就劃破了她身上輕薄的紗衣鎧,整個左小臂都被扯下一層皮肉,霎時間鮮血淋漓。

    顏令甄狠狠咬住下唇,硬生生忍住劇痛,眼淚卻憋不住的迸了出來。

    而那藤蔓卻翻卷著水面上的火羽白凖扇,靈活快速的把白凖扇送到了馮勞通的手上。

    而那道被徹底釋放的巨大火龍,已經帶著炎系法則的力量沖到了香茅子的身后。

    云修全力以赴的催動火系長鞭,也只能把不斷將包夾他的藤蔓,擊打退后,并未能徹底摧毀它們。

    眼瞅著那火龍卷即將偷襲到香茅子,他也只來得及大吼一聲,“辛師妹小心!”

    香茅子卻仿佛沒聽到那樣,并未躲閃。

    眼前這種情形,差點讓顏令甄急暈過去。

    可此時顏令甄手中也只有臨時借來的靈劍,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修和顏令甄卻不知道,香茅子并非對身后的事情毫無察覺。

    相反的,香茅子從一開始就通過吞吞神識共通的提醒,注意到了吳唯仁那邊的小動作。

    香茅子甚至早在顏令甄斬殺吳唯仁之前,就能做出瞬步逃離的選擇。

    可她卻選擇了留在原地。

    并非是香茅子狂妄魯莽,而是她利用了和吞吞神識瞬間溝通的便利,直接商量了對策,“這火龍卷看起來特別兇殘,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里面。不如干脆我也跟它一起,以雷瞬劍的方式攻擊共生玉盤。到時候你一并從里面進攻那些獸形神識,咱們內外夾擊如何?”

    吞吞立刻就答應了。

    香茅子本來也是無心插柳,她雖然靠著雷瞬劍中的劫雷劍意不斷劈砍共生玉盤,但半神器的防御實在太過堅挺。

    這么下去,香茅子不知道是自己和吞吞先被它徹底耗光,還是對方先消耗殆盡。

    至少吞吞識海中的獸形神識,依然在不斷潰散后再次凝結。

    別看它們仿佛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并沒有徹底黯淡消褪的征兆。

    這種消耗的過程,簡直讓人絕望。

    ……

    ……

    這也幸虧是吳唯仁,他不管不顧,直接釋放了火龍卷出來。

    香茅子并不知道白凖扇乃是由顯世仙君煉就的,具有法則之力的半神器,可當火龍卷被釋放之后,她卻覺得眉心一跳。

    香茅子隱約察覺到了火龍卷中的法則之力。

    這又是香茅子的修行與旁人不同的地方,她走到了修行的獨木橋上。

    香茅子對于法則之力的領悟,走在了無數修真者的前面。

    甚至可以說,如今在元炁大陸上,縱然有無數比香茅子修為高的金丹后期修士,元嬰期的修士。

    但是對于法則之力的領悟,數遍整個元炁大陸,比香茅子洞察和理解得更豐富之人,不會超過二十個。

    而這二十個人里面,可還包含了元炁大陸最為頂級的十位化神仙君。

    香茅子自己都不清楚,她無意中成為三大法則之力互斗時的那根稻草后。

    她就成了替法則下棋的那個人。

    法則們彼此吞噬和相互轉化,香茅子和吞吞被徹底裹夾在當中。

    九淵的排斥、白凖扇的絞殺和共生玉盤的守護,她并不能理解,卻徹底的體驗和經歷了一場。

    無意中,香茅子卻成為幾大法則較量時,輪流替法則執棋之人。

    能站在最頂級的法則角斗場,成為它們的“執棋人”,這種經歷是何等難得。怕是無數元嬰大圓滿的修士,寧愿傾其所有、壽減十年,也要換取一次這樣的機會。

    偏偏,就讓香茅子和吞吞,徹底的經歷了一番。

    如今,香茅子還不知道自己在法則的領悟上,到底超越了這片大陸修士們多遠的距離。

    但是她已經能直接感應到法則之力的影響。

    當白凖扇的火龍卷隱約生成之時,香茅子識海中那些宛如死寂星子一樣的法則碎片,都在隱隱的發出呼應。

    而這種呼應,則早在香茅子有什么想法之前,就直接以直覺的方式告訴它——此物可用。

    香茅子想都沒想就決定,要借力打力。

    其實當香茅子跟吞吞說完,并贏得了吞吞的大力支持后。

    有那么一瞬,香茅子還恍惚的甩了甩頭:奇怪,剛剛是怎么回事?!

    而火龍卷已經瘋狂的奔襲到她的背后了。

    三丈;

    一丈五;

    八尺;

    一尺……

    就是現在。

    香茅子早就把古怪金丹上的劫雷之意壓在自己的周身靈竅上,當火龍卷靠近她身后一尺,甚至那熾熱的火炎之息已經把她腦后的頭發烤出了焦臭的味道。

    香茅子瞬息之間,利用雷瞬步轉到了共生玉盤的另外一側。

    三,二,一!

    轟!

    香茅子的劫雷劍意、白凖扇炎系火龍,再加上吞吞識海中那枚金色獸形神識印記的劇烈轟殺。

    三股力量在同時狠狠的斬殺到了共生玉盤之上。

    吞吞識海內上百枚灰白色的獸形符紋被徹底擊毀,而這次,它們沒有力量再次凝固成形。

    “嗷嗚嗚嗚!”吞吞發出了一陣癲狂的嘶吼。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和吞吞的吼叫聲,一道金色的身形從共生玉盤上方冉冉而升。

    吞吞,從共生玉盤的束縛中,脫身而出。

    “嗷嗚嗚嗚嗚,吼唔!”在龍淵懸崖的上方,吞吞發出了悅耳又興奮的鳴叫,聲音悠遠縱深。

    而失去了吞吞的共生玉盤,周圍一直快速轉動的血色符紋停頓了下來。原本猩紅如鮮血的獸形符紋,也一點點的變得黯淡下去,在玉盤上逐漸消褪。

    卻又遲遲不肯褪凈,仿佛不甘心的樣子。

    “吞吞!”香茅子從神識共感中已經洞察到了吞吞的自由和快樂,可還是忍不住輕喚它一聲。

    吞吞快速的游到香茅子身后,發出了兩聲急促的低吼。

    它并沒有收攏自己的身軀,而是一副警覺備戰的模樣。

    剛剛吞吞一直被共生玉盤壓制,它只能獨自以獸形神識作戰。可對于外界的種種情況,吞吞并非一無所知,甚至可以說是全程都在觀察。

    吞吞當然知道這個拎著竹竿,到處指揮藤蔓的惡人,乃是他們大大的仇敵。

    故而哪怕脫身后,吞吞依然一副隨時準備作戰的模樣。

    倒是馮勞通在吞吞掙脫了共生玉盤后,沒有忙著去偷襲云修和顏令甄,反而操縱著藤蔓,試圖去收攏共生玉盤。

    當數根藤蔓靠近共生玉盤后,“啪啪”幾聲,共生玉盤自帶的防御直接彈開了馮勞通的藤蔓。

    馮勞通不死心,直接操縱著翠綠竹杖靠近共生玉盤。

    結果那翠綠竹杖比藤蔓還慘,當它靠過去之后,共生玉盤上血色符紋暴起,那竹杖被無形的法則之力狠狠斬落。

    馮勞通的本命靈器受到重擊,神識反噬元嬰本體,識海中的神識倒逆,害他差點從半空中跌落。

    總歸算他是元嬰大圓滿的修士,元嬰快速在識海中抱元守一,勉強止住了自己跌落的身形。

    馮勞通知道,自己想要強行收取這座共生玉盤,怕是沒有可能。

    共生玉盤已經開啟了,且能主動釋放法則之力。

    想要收取它,要么等它重新陷入沉眠,成為玉球之狀后;要么想辦法降服或者結契共生玉盤。

    馮勞通自然來不及等著共生玉盤再次陷入沉眠。

    可要結契或降服共生玉盤,他自己又完全沒有這個信心。

    只沉吟了一瞬,馮勞通就把目光重新盯到了香茅子的身上。

    吞吞感受到了馮勞通的注視,發出了威脅又短促的鳴叫,“吼!”

    香茅子在識海中連連安慰吞吞:不怕,不怕啊。

    吞吞則氣得哇哇大叫:咬死他,咬死他,壞人。

    香茅子表面不動聲色,可在識海中卻非常冷靜:這人的境界根本看不破,連云修師兄都要支撐不住了,我們打不過。

    吞吞卻似乎并不在意:嗷唔,一口,吃掉!

    吞吞的意思香茅子瞬間理解,吞吞想要一口吞掉馮勞通的嬰靈。

    雖然香茅子尚且不知道本命靈獸吞噬修士嬰靈會最終導致癲狂弒殺。但是香茅子卻知道,修士的嬰靈就是人族魂靈的一部分,那怎么可以吃人呢!

    香茅子斷然阻止:不,可,以,吃!你聽到沒有!不然我就把你的舌頭、腸子還有神識都翻出來狠狠刷上一百遍!

    吞吞被香茅子的威脅嚇到了。它低低的吼了一聲,“喔哦。”不吃就不吃么,你那么兇干什么,委屈。

    ……

    ……

    香茅子和吞吞通過神識共通的交流,旁人是無法得知的。

    馮勞通盯著香茅子和吞吞看了半天,內心卻有了計較。

    他沒急著大開殺戒,而是仍然在四周用藤蔓到處游走,把眼前這三人一獸都困在藤蔓當中。

    馮勞通對著香茅子開口,“丫頭,你是不是跟這個玉盤結契了?”

    香茅子側眼看了共生玉盤一下,立刻搖頭否認,“沒有,這破石頭煩死人了,是它在欺負我們!”言下之意,誰會要這種麻煩。

    馮勞通眼中精光快速滑過。

    他最最擔心的事情沒有出現。

    馮勞通最怕的,就是這幾個年輕小修士,因為機緣巧合,在還沒有弄清楚共生玉盤到底是什么之前,就已經煉化認主了它。

    馮勞通故意冷哼一聲,“可我剛剛分明看到你和這只元天靈獸,共同壓制這個玉盤。難道還沒有認主成功么?”

    香茅子鼓起臉頰,“這位前輩,方才明明是我的靈獸被那破石頭纏住無法掙脫,你怎么還反咬一口啊。這破石頭是你的么?為何要糾纏我們?”

    兩個人各說各話,卻又都小心的不要透露更多信息。

    可這么來往了兩次,倒也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香茅子心想:原來此人是為了共生玉盤而來。

    而馮勞通則心中緩緩松了一口氣:看來她沒說謊,這些小家伙多半還沒有認出,這就是共生玉盤。這對我倒是極大的好事,說不定還可以利用一二。

    馮勞通暗中掂量著眼前這三人一獸的實力。

    要是徹底斬殺他們,馮勞通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但是現在他卻沒辦法立刻降服和契約共生玉盤,哪怕殺了眼前這三人,也無濟于事。

    剛剛香茅子幫著吞吞脫離共生玉盤的情形,馮勞通看在眼里。

    他腦筋轉得飛快,迅速琢磨了起來,莫非這共生玉盤的復蘇,跟元天靈獸有關?

    莫非跟共生玉盤契約的前提,是需要跟元天靈獸結契?!

    要是這樣,那可就麻煩了。

    雖然馮勞通之前還跟吳唯仁說,可以抽魂除印進行二次契約,可那是糊弄吳唯仁的。

    越是高階的靈獸,越是無法接受強制的結契和除印。

    元天靈獸是天道真正的寵兒,驕傲倔強的很,強行除印只會導致元天靈獸直接消散在天地之間。絕對無法第二次結契。

    馮勞通需要對共生玉盤的契約進行測試。

    他眼睛微微瞇起,“丫頭,你讓那個靈獸,再回到那玉盤上去試試。”

    “嗷唔!”吞吞一聽就氣得大吼:吃掉,吃掉他!咬死他!

    香茅子瞪圓了眼睛,“前輩,我們剛才掙脫那石盤你也看到了。我是不會讓自己的契約靈獸遭受這種危險的。”

    馮勞通卻冷笑了一下,正要說什么。

    就聽見他身后的林地里發出了一陣急促慌亂的奔跑蹄聲。

    什么東西?!

    隨著那蹄聲響起,數十只身上散發著五色流光,宛如月下錦霞一樣的靈獸,飛快的從林地中逃竄而出。

    它們身形不大,可周身的色彩極為華麗秀美,似幻似珍。

    香茅子不認識這種靈獸,卻也覺得它們定然是極為罕見的靈獸。

    這些靈獸逃到了河邊,看也不看,直接踏步到湍流之上,在它們的銀白色的蹄子下,自動生成了一道道七彩的冰晶樣的碎片。

    而這些極為漂亮的靈獸踩著七彩冰晶,直接跑到了河流的對面,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岌麋。”馮勞通低聲喃喃了一句。

    這種幾乎滅絕的靈獸,怎么會忽然出現在此地。

&nb />     不對!

    馮勞通瞬間意識到,在他們身后的危險,越來越近了。

    從最初的飛鳥夜驚,到現在的岌麋渡河。

    這些原本在各自領地,藏身在龍淵深處的異禽和靈獸,倘若沒有重大危機,是不會連夜奔襲出逃的。

    馮勞通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他猛的一抬手中竹杖。

    “啊!放開我!”顏令甄發出了慘叫,她被忽然偷襲的藤蔓直接纏繞裹夾著到了半空當中。

    要知道馮勞通的藤蔓上都是大小不一的倒刺,如今這般纏繞在顏令甄的身上,可想而知是何等酷刑。

    馮勞通看著香茅子,“立刻讓你的靈獸踏上那個石盤。”

    “嗷吼!”吞吞的身軀暴漲,巨大的翅膀呼呼的拍打著。

    別說吞吞不同意。就算是吞吞同意,香茅子也舍不得啊。

    可顏令甄那痛苦的表情,也同樣讓她糾結難過。雖然在剛剛驚呼之后,顏令甄就死命咬住牙齒,再也不肯尖叫。

    可她周身順著衣衫低落的血液,還有被咬破的嘴唇,流下的一道血痕。

    這些都讓香茅子清楚的知道,顏師姐在經歷怎樣的苦楚。

    香茅子大聲喝道,“這位先輩,你可知這位顏師姐是誰?”不等馮勞通回答,她接著大聲說,“她就是昆侖曦和峰的掌令大師姐顏令甄。顏師姐的家祖,則是曦和峰的昊辰仙君。顏師姐乃是昊辰仙君最為喜愛的晚輩!”

    香茅子此刻亮明身份,卻是刻意為之。

    香茅子知道對方是為了共生玉盤而來,也在不久前聽顏令甄和云修說過,這共生玉盤堪比魂寰靈霄塔和昆侖云浮峰。

    這么貴重的東西,足夠讓他們三個在這里死上幾百次了。

    所以當前亮明身份,也許會讓對方有所忌諱。也許沒有,但總要先試試。

    馮勞通聽到昊辰仙君的名字,心中早就破口大罵了,這特么都是見了鬼了。怎么隨便來個小鬼,就是大有背景之人。

    馮勞通果然略松了松,眼神不由的往云修那邊瞥了一眼。

    云修的見機不比香茅子慢,他看見馮勞通瞅向自己,立刻果斷的自報家門,“魂寰弟子云修,家師魂寰四維圣君。”

    這卻是直接告訴對方,我師父是魂寰掌門,你看著辦。

    對于這點,其實馮勞通也不太懷疑,畢竟他猜出了莊天瑞的身份。能并肩跟莊天瑞站在一起,還能單獨背負那張見鬼的幻境半神器。要說不是莊四維的嫡傳弟子,那才是見了鬼。

    馮勞通心里那個恨啊。

    你們這些天子驕子,不老老實實在門派中吃香的喝辣的,非要跑到龍淵這種地方來干什么?!

    是特意來跟我馮勞通作對嗎?!!

    真真氣煞老夫。

    聽到這里,馮勞通居然被氣笑了,“既然這兩位都是名門嫡傳后裔,想必丫頭你的身份也不一般吧?”

    聽到馮勞通問及自己,香茅子也沒猶豫,坦然相告,“昆侖落華峰,辛夷。師承道原圣君謝辭君。請教前輩姓名。”

    馮勞通一直在好奇這小妮子的來歷。

    如今聽到后,內心反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喟嘆。

    難怪她看起來像是昆侖的弟子,可周身流露出的各種端倪卻又如此詭異。

    修為像是筑基,功法水平卻看起來彷如金丹,神識威壓堪比元嬰,劍意亦正亦邪,無法評測……

    若她是那謝狗的弟子,那就難怪了。一切皆有可能。

    謝辭君,元炁大陸人稱謝狗子。

    無分正邪,實在是他元嬰同階無敵這件事,太過拉仇恨。再加上他素來不羈,不服就打,弄得偌大的修真界,居然沒幾個人對他有甚么好評。

    馮勞通昔年縱橫十二洲,也曾無意中吃過謝辭君的啞巴虧,故而對昆侖道原圣君,早就懷恨在心。

    可他一來打不過謝辭君,二來也惹不起昆侖,只能背后咒罵不止。

    如今聽到香茅子自報家門,他忍不住冷笑了兩聲,“昆侖乃天下道門之宗,誰人不識。昆侖四祖皆為化身大能,某也耳熟能詳。至于落華峰的道原圣君,恕某孤陋寡聞,未曾聽過。”

    這種陰陽怪氣的刻薄,要是換成了脾氣爆炸的杜陸離,怕是直接就要動手了。

    可香茅子卻不覺得這有什么。

    不知道就不知道。

    讓你知道能多漲一絲神識怎么的。

    實誠的香茅子不在乎這種虛名,她繼續說道,“前輩既然不愿意告知姓名,那也無妨。但請放下我顏師姐,從此恩怨兩清可好?”

    馮勞通卻說,“小丫頭嘴尖牙利。什么叫恩怨兩清?你這位好師姐,剛剛可是親手劈了我們家少主,這賬又怎么算?”

    香茅子心里清楚,這人怕是早就為了共生玉盤,打定主意要殺人滅口。

    所以才連自家少主的命都故意任人傷害,如今雖然亮明了自己等人的身份,怕是對方也不會輕易放手。

    香茅子想得到的事,顏令甄和云修也都想到了。

    云修暗中為難,他身上其實有傳送秘寶,可以瞬息移動到遠處。但是目前他們幾個人的站位太過分散,他沒有辦法帶上香茅子和顏令甄,勉強能自己逃脫。

    可要這樣拋下兩位昆侖的師妹,云修尚有不忍之意,故而還在堅持,不到萬一之時,他不會獨自離開。

    而顏令甄則故意大聲說,“辛師妹,你別管我!回去讓我師祖給我報仇!”

    “啊!”顏令甄沒忍住發出慘叫,顯然她的喊話激怒了馮勞通,剛剛馮勞通故意收緊了藤蔓,讓她吃足苦頭。

    顏令甄卻掙扎的說,“老賊,我們顏氏嫡系自出生起,就被家長以血煉秘法植入體內。只要殺害我等之人,但凡進入到顏氏本家感應之所在,定然可以被以氣機感應所察覺。”

    她重重的喘息了幾聲,“你敢殺我,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昊辰老祖也會找到你的!”

    聽到顏令甄的話,馮勞通的喘息都粗重了幾分。

    最煩這些名門嫡系,沒事就整出一串的血祭、感應、魂收什么的鬼東西。但凡有人傷害了他們家族的嫡系,就弄得到處通緝,沒完沒了。

    雖然沒有驗證,可馮勞通卻知道,這顏氏的小丫頭所說,多半是真的。

    如今這種情形,令馮勞通極為棘手。

    他收服共生玉盤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可眼前這幾個人,卻偏偏殺不得。

    倘若只有一個也就算了,殺掉另外兩個,那個名門弟子挾持著帶走。不死不傷的囚禁起來,到也不一定能找到。

    偏偏三個身份都極為棘手,他總不能把三個都挾持的帶走吧。

    這三個小東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的,自己可別千年打雁,反被雁兒啄瞎了眼。

    馮勞通眼波微閃,如今他們還沒認出共生玉盤,還是盡早收了玉盤,這幾個人能殺就殺,殺不了再說。

    “小丫頭,你讓靈獸重新站到玉盤上,助我收服它,我就放了你師姐。”

    香茅子急道,“前輩,我的靈獸沒辦法幫您收服玉盤。那破石頭反倒想要反客為主。您要收服靈獸,需要的是幫手,而不是祭品吧。”

    吞吞聽到后,又發出了一連串的高昂吼叫,“哦吼吼!”你是活誰是祭品?!氣死我了!

    香茅子不理它在識海中亂叫。

    而馮勞通則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操控藤蔓不斷收緊,“少廢話,按照老夫的話做。不然你這個同門師姐,就會活生生被藤蔓勒成幾段尸塊。”

    香茅子立刻尖叫,“你就不怕昊辰老祖么?”

    馮勞通冷哼,“血脈契機感應,也要靠的近才能被察覺。大不了老子躲在無人的荒野叢林中。就算是昊辰仙君,他能感應的范圍也不會超過一千里。從此老子繞著你們昆侖走,你能奈我何!”

    馮勞通這種說法不是憑空亂說。

    普通元嬰修士能血脈感應的范圍不會超過一百里。

    縱然是昊辰仙君那種化神老祖,感應的范圍也不會超過一千里。

    要是馮勞通真的從此只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活動,就算他身上有了顏氏血脈的因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香茅子看著藤蔓不斷收緊,牙齦緊咬。她在識海中跟吞吞商議,要相互配合以雷瞬劍跟這人拼了。

    顏令甄卻知道辛夷師妹和云修,哪怕聯手也根本沒有勝算。

    她死死盯著云修,用嘴型比了一個——跑!

    顏令甄也早就明白,為了共生玉盤,對方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個。剛剛所有的話術,都是故意迷惑這個人的。

    目前他們最大的依仗,就是這個元嬰散修尚不知道,他們三個居然已經認出了共生玉盤的事情。

    那么這個元嬰散修就會本能的有僥幸心理,為他們留下一絲絲生機。

    云修對著顏令甄緩緩眨了眨眼睛,顏令甄含淚留下一個微笑。

    她又看向香茅子,同樣用嘴型比了一個大大的“跑,快跑!”

    香茅子卻輕微的左右晃動了一下,嘴唇用力抿緊。

    顏令甄瞪圓了眼睛,劇痛讓她的眼淚無法停止,可她嘴唇卻無聲的吶喊:跑啊!

    香茅子沉聲對著馮勞通沉聲說,“就算是昊辰仙君找不到你。但我可以保證,無論上天入地,無論山水千山,我師父謝辭君一定會把你從陰溝里找出來,然后切成肉塊的。”

    “我,師,父,謝,辭,君,一,定,會,找,到,你!”

    香茅子慢慢的,一字一頓的說。

    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識海中被糾纏在一起的的九根粗壯巨大的神識無形的昂揚起來。

    那些法則碎片仿佛星辰一樣環繞在神識周圍。

    馮勞通明明看見眼前是個年齡幼小的低階女修,可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感應不到面前的女修。

    一股蒼莽而兇悍的煞氣,鋪天蓋地襲來。仿佛他面前盤踞的,是頭巨大的洪荒怪獸。

    “啊!”馮勞通有那么一瞬,心神微微顫抖,甚至連手中的竹杖都松脫了。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整個人卻不由暴躁起來。

    馮勞通惱羞成怒,自己已經到了元嬰大元滿的境界,怎么會被區區低階女修所恐嚇?!

    更可恨的是,她居然“差點”恐嚇成功。

    帶著這樣隱秘而惱怒的心情,馮勞通甚至失去了元嬰圣君特有的從容冷靜,他譏諷的話語脫口而出,“你師父又算是什么東西?呸,什么元嬰同階無敵,真以為自己仗著是昆侖掌門嫡傳弟子的身份,就可以肆無忌憚?”

    “落華無雙謝辭君?!呵呵,可笑,在我看來他不過是落水無雙謝辭狗。我會怕他謝辭狗?!”

    香茅子的神識崩得緊緊的,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冷冷的殺意。

    在香茅子心里,雖然自家師父沒什么正形,還素來喜歡以欺負大師兄為樂。可那真的是對自己頂好的師父。

    香茅子內心有好多敬重和信任的人,然而謝辭君不知不覺的,就被她放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上。

    如今聽到眼前這個惡毒粗鄙的散修,居然公然辱罵自家師尊,香茅子已經誓要與之決一死戰。

    吞吞是個不怕事大的,在識海中公然叫囂:香香,弄死他!用雷劈死他!

    然后,偷偷吃掉——這句話吞吞聰明的沒有跟香茅子共通神識。

    “老賊,爾敢!”香茅子怒叱,手中小黑劍醞釀雷瞬劍,即將射出。

    轟!

    一道金色的劍光從密林中激射而出,那股劍意帶著無情又執著的信念之力。

    馮勞通明明感知到了有劍意襲來,可在這股劍意的威壓之下,他甚至無法調用自己的神識召喚藤蔓防護。

    只能硬生生舉起自己的本命竹杖,勉強抵擋住那道劍光。

    碰!

    劍光夾雜劍意轟擊在竹杖之上,細微不可查的裂痕直接出現在了堅硬無比的竹杖之上。

    馮勞通“噗”的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倒著飛了出去,連原本裹夾著顏令甄的藤蔓,也不由的松脫開,軟癱垂落在地面上。

    只一劍,那個壓得云修幾乎無還手之力、讓香茅子恨不得以命相博的元嬰大圓滿境的馮勞通,就被狠狠的抽飛了出去。

    “你也配辱吾師之命,老賊,納命來!”一道冷厲的聲音方才從身后林地徐徐傳來。

    “嗷唔?”吞吞發出了一聲古怪的鳴叫,好東西啊,好東西!

    劍氣回旋而收。

    兩道劍氣盤旋不已,金色的龍魂劍符發出了堅實又強大的威壓,緩緩的從身后的林地徐徐走來。

    在龍鱗劍符之后,則是從容修長的身型顯現。

    “大師兄!”香茅子驚喜的叫了出來。

    “咳咳,蘇,蘇師兄……”摔落到地上的顏令甄看到這個身影,忍不住發出了哭泣的聲音。

    蘇子越右手捏決,左手持劍,正是顏令甄的雲蔚劍。

    此刻他左手微揚,那雲蔚劍破空而出,帶著犀利的尖嘯之音,狠狠斬向重傷不起的馮勞通,馮勞通試圖舉竹杖相抵。

    可龍鱗劍符的威壓卻幾乎讓他無法抬手。

    馮勞通陰狠的盯著蘇子越和龍鱗劍符,知道如今這種情形,自己再難討到任何好處。

    他果斷的雙手掐訣,瞬移之息驟然發作。

    雲蔚劍擦著馮勞通的瞬移幻影,狠狠的釘入他身下的土地當中。

    千鈞一發之際,還是讓那廝逃了過去。

    蘇子越重新召回雲蔚劍,慢慢走到顏令甄身前,伸手遞給她。

    顏令甄此刻方才哭得淚眼婆娑,“蘇,蘇師兄,你是來救我的么?!”

    香茅子則如同一個小炮仗般的沖了過來,“大師兄,我可算找到你了!”

    噗通。

    咕嚕。

    幾個人驟然滾做一團,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