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明夷于飛 > 章節528:妙策或失策
    龍淵禁林之地。

    無垢圣傀親手摘取辛苦培養的紫金靈鎧傀腦髓中石晶。它不得已用這種方式來恢復自己的傷勢。

    此刻無垢圣傀心中已經對陵替圣君和蘇子越涌起滔天恨意。它不再想把他們煉就成自己的部屬,而是換成徹底的虐殺。

    而在禁地另外一端的陵替圣君和蘇子越,卻沒有什么快速恢復的辦法。

    一旦無垢圣傀恢復了修為,恐怕就是雙方決戰生死之時。

    陵替圣君隨口問了蘇子越還有沒有類似的銅錢,他并沒有帶著什么期望。高階修士凝聚本命劍氣,哪里能那么隨便。

    可蘇子越卻真的掏出了布袋,里面足足有數十枚同款的銅錢。

    陵替圣君的眼珠子都瞪大了幾分,他立刻用神識掃過銅錢,赫然發現這些銅錢竟然真的全部都凝聚了本命劍氣。

    怎么會有人如此無聊,居然用凡間的銅錢來凝就本命劍氣!普通凡俗之物凝聚劍氣,難度可比在靈器和靈寶上難多了。

    “這些銅錢都是你師父給的?”陵替圣君追問道。

    蘇子越非常肯定,“都是我師父給的,師叔,這些銅錢里也有劍氣么?”

    蘇子越的神識太過荏弱,他還不能清晰的探查到銅錢里面的劍氣情況,剛剛他也努力探查了一番,只能隱約捕捉到一點熟悉的劍意,再也認真探查,他的神識卻不聽話的潰散了。

    這就是金丹修士跟化神修士的區別。

    陵替圣君能清晰的捕捉到每一枚銅錢里面盤踞的劍意:強大而鋒利,細細感知又有一種玄奧的道韻。

    這就是謝辭君的劍意,他的劍意里是帶著法則力量的。

    陵替圣君輕輕呼了一口氣,“對。這些銅錢里面,每一枚都帶著你師父的劍氣。”頓了頓,陵替圣君還是沒忍住,“他真的就這么無聊么?!”

    這話,陵替圣君不是隨便說說。

    高階修士,譬如到了元嬰之后,都可以在靈器中凝就自己的劍意或者功法,傳給弟子和喜歡的晚輩,往往能在關鍵時刻保命。

    可這么好用的東西,卻是很多年輕的弟子終身卻也得不到一個的。

    功法和劍意不值錢,灌注了也不會損傷高階修士的修為。可偏偏壓制本命劍意這件事,非常耗功夫。

    要想把本命劍意銘刻到靈器當中,首先就要抽出一絲劍意,反復淬煉,直到沒有任何瑕疵,成為純粹至極的劍意。

    劍氣化為至純劍意,當中的反復打磨都是用神識完成的。倘若元嬰初期的修士,就算磨上幾年,也未見得能打磨出純粹的劍氣出來。

    一絲絲的打磨出的本命劍氣,最終再用神識把這些劍氣捏成自己想要的“招式”。多半都是劍修最為擅長的必殺之技。

    也只有這樣,才能在關鍵時候,瞬間反殺。

    本命劍氣好用難做,越到高階的修士,越是需要尋找機緣,感悟天道法則,好早日能讓自己參悟法則的奧義。

    所以高階修士最為不耐煩的就是繁復的水磨功夫。

    除了真正嫡親的弟子,他們也不會為旁人這么分心耗神。

    可蘇子越這隨手一掏,居然就是足足數十枚凝就了本命劍氣的銅錢。

    陵替圣君真的不知道說他是太有時間,還是太瘋癲了。

    要知道,在普通器物上打磨劍意所耗的功夫,更是靈器上的數倍。也不知道謝桃花怎么想的,居然選擇了這種如此脆弱的東西。

    銅錢簡直一擊即碎,真是“辛辛苦苦好幾年,一下全白費”的真實寫照。

    陵替圣君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問,“你師父當初給你銅錢的時候,就沒交代什么?”

    謝辭君那個人素來恣意荒誕,可他做事又往往如羚羊掛角,看似不留痕跡,卻往往在不經意的時候別出心裁。

    陵替圣君總覺得謝桃花這些銅錢不會是隨隨便便做的,可為什么呢?

    蘇子越認真的回想了片刻,師父還真的什么都沒說過。

    這些銅錢其實都是自家師父在落華峰留下的欠條。

    謝辭君是乃昆侖出了名的破落戶,有無數的花頭,到處欠賬。開始是師父幫忙還,后來等到徒弟們大了,就開始各種給他收拾爛攤子。

    從第一枚銅錢開始,每次謝辭君在外面欠了賬,蘇子越就追著屁股討要,做師父的就會百般耍賴。

    后來蘇子越聯合了晏暖和杜陸離,謝辭君沒辦法輕易糊弄過去,就開始以銅錢計數,欠一筆就壓一枚銅錢。

    時間久了,不知不覺就攢下一堆。

    別說蘇子越手里有數十枚,怕是晏暖、杜陸離和凌恒手里都收到不少。只不過怕是除了晏暖,那兩個小的馬虎隨意,估計都隨手亂丟了去。

    蘇子越忽然覺得手中的銅錢,也沒那么感動了。

    師父這么多年,到底欠了多少筆帳……

    真真假假,算不清的。這大概就是落華峰特有的師徒情誼吧。

    ……

    ……

    蘇子越還是為師父留著些顏面,沒把“銅錢欠條”的真相說出來,只是追問陵替圣君,“師叔,有了這些銅錢,有辦法對付那個純白尸傀了么?”

    看到了這些銅錢之后,陵替圣君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些想法。

    蘇子越雖然是當代昆侖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可在無垢尸傀面前,完全不夠數。自己現在右臂斷殘,雖然服用了靈藥祛毒止血,功力頂多恢復到原來的七成不足。

    真等到那無垢尸傀完全吸收了石晶后,吃虧的定然是自家這邊。

    陵替打定了速戰速決的主意。

    他從那袋銅錢中數出了十枚收了起來,其余的都遞給了蘇子越,然后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接下來,就要由你做為主力牽制無垢尸傀,我來趁機截殺它。”

    蘇子越點點頭,追問道,“那我要怎么做?”

    陵替圣君說,“跟剛才一樣,你還是操縱龍鱗劍符,帶著龍魂去追方忌他們。我來斷后。”

    蘇子越聽了,著急的說,“陵替師叔!”

    陵替連忙擺手,“你先別急,好好回憶一下,剛剛最后那次,本來我一直牽引著無垢是虧。可它為什么沖著你去了?”

    蘇子越只略微回想,就確認無垢尸傀確實在刻意的引導自己過去,然后主動過來截殺自己。

    他猶疑的推測,“也許,它覺得先殺我比較容易?”

    陵替圣君冷哼,“想殺你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等到跟我決一死戰之后再去殺你,又有何區別?可它為了引你過來,在我這邊故意受了不少傷。寧可以傷換位,也要先去襲殺你。還覺得這正常么?”

    這確實不太對勁。

    蘇子越猜不透其中奧妙。陵替直接說了答案,“我猜那鬼東西,多半是沖著你那龍鄰劍符去的。更準確的說,是沖著龍魂。”

    “龍魂?”

    陵替圣君沉聲說,“我也是才想起來,高階尸傀往往是由元嬰修士活體煉尸而成,故而這些高階尸傀晉升的方式,是吞噬更多的元嬰嬰靈。”

    蘇子越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對尸傀的兇殘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陵替圣君繼續說,“所以十萬年前的魔道大戰時,大部分元嬰修士被尸傀大軍抓住了,寧可自爆元嬰,也不肯以嬰靈飼魔。”

    “時間隔得太久,我竟然一直沒想起來這個。你師父抽取的這道龍魂,乃是元天巨龍的一縷殘魂,它的純粹程度遠超元嬰修士,那可也是這尸傀的最佳補品。”

    “可惜我也是剛剛看到它不計代價的襲殺你,才想起這個關鍵之處。看來它從藏身處出來,不僅僅是因為咱們弄得動靜太大。怕是你釋放出的龍鱗劍符更為吸引它。”

    陵替圣君一番推理,竟然把無垢尸傀真正貪圖的關鍵指了出來。

    陵替圣君用左手拍了拍蘇子越的肩膀,“龍鱗劍符是你師父煉就的,咱們兩個也只有你能驅動他的本命劍氣。”

    “現在那無垢尸傀明顯沖著龍魂去的,說不得要由你牽制尸傀,我在一旁襲殺為輔了。別看咱們現在的行動步驟跟剛剛差不多,可真正的危險,卻都在你身上。”

    蘇子越這才明白陵替圣君真正的意圖,他不再推辭。認真的跟陵替圣君確認細節,“那我要怎么牽制它?”

    陵替圣君說,“說是牽制,關鍵在于跑!你給老子有多快就跑多快。憑你現在的修為,它想要操控你,還不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倘若沒有你師父這些銅錢劍符,我可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但誰讓你小子命好呢,偏偏就有你師父那么無聊的人,居然提前準備了這么許多劍符。這相當于給你小子多鋪了幾十條命啊。”

    “等下我去迎戰那無垢尸傀,你絕對不要戀戰,有多快就跑多快,盡快沖出這片禁林之地。”

    “萬一我沒有攔住,你也可以用銅錢劍符自保。以你師父的劍意里帶著法則之力,無垢尸傀還不是對手。”

    “切記,你跑了,我就有辦法安全撤離。萬萬不能給這個鬼東西機會,倘若讓它真的吞食了這縷龍魂,怕會讓打到這半殘的無垢尸傀恢復晉級,那時咱們兩個才是死無葬身之地,切切”

    蘇子越牢牢記住了,他用力點頭。

    陵替圣君活動了一下肩膀,用左手拿起自己的靈劍,最后叮囑蘇子越,“一會我說跑,你就即刻御劍離開,切記不要戀戰,更不要回頭。”

    蘇子越重重的點頭,“陵替師叔,你也要保重。”

    陵替圣君隔著龍鱗劍符和那無垢尸傀遙遙相望,“你師叔沒有那么廢,一只手也能對付這個半殘的尸傀。”

    說完,他用劍尖搖搖指向無垢尸傀,口中大喝,“蘇澄容,跑!”

    ……

    ……

    隨著陵替圣君話音落下,蘇子越頭也不回的御劍飛馳,向禁林外奔去。

    金色的龍魂在他的牽制下,也裹夾著劍氣旋風一并快速離去。

    無垢尸傀身上暴露出來的血色魔紋已經變得極為淺淡了,但它身上的大小傷口卻依然猙獰裸露,并沒有好轉的跡象。

    眼瞅著自己惦記的龍魂飛馳離開,顧不得石晶尚未完全消化,無垢尸傀慘厲嚎叫一聲,剛剛隱匿在禁林中的陰陽傀搶先追擊而去。

    蘇子越的身后,很快又墜滿了黑白兩色的陰陽傀,卻也并不敢靠得太近。

    只要沒有紫金靈鎧傀,陰陽傀并沒有辦法真正的阻礙蘇子越。

    無垢尸傀顯然也清楚這個問題,它立刻想瞬移親自追擊過去。

    可陵替圣君已然左手持劍,主動向它攻擊了過來,阻攔住了它的去路。

    狂躁的無垢尸傀再次凝聚出煞魂針,狠狠的刺向了陵替圣君的識海。

    陵替圣君不避不讓,左后靈劍直擊無垢尸傀胸口,被無垢尸傀以利爪直接架住。而無影無形的煞魂針卻狠狠的插入了陵替的識海當中。

    無垢尸傀還沒露出得意的神色,貼近它的陵替圣君微微張口,一枚帶著唾沫的銅錢狠狠的砸向了無垢尸傀的面門。

    轟!

    銅錢在離開陵替圣君口中只是,已經被他一口咬碎,謝辭君蠻橫犀利的劍意直接殺了出去。

    無垢尸傀和陵替圣君的距離如此之近,它雙目赤紅,猛的發出極為刺耳的尖叫,周身泛起了血紅的符紋,卻在劍意即將刺穿面門只是,凌空凝聚出一枚血色符紋。

    謝辭君的本命劍意斬碎了血色符紋,卻也直接潰散。

    無垢尸傀嗷唔的慘呼,松開了陵替圣君的靈劍,幾乎是滾爬一樣遠離了他。

    “哼,老子還能吃你兩次同樣的虧么,唾!”陵替圣君左手持劍,雙耳雙目都流下了一絲血線。

    剛剛那枚煞魂針,也重創了他的識海。

    這一個回合,雙方以傷換傷,沒有人占到上風。

    無垢圣傀剛剛因消化石晶而緩和的傷害,又被謝辭君的本命劍氣再次加重,它身上的血色符紋比剛剛更加明顯。

    可陵替除了手臂斷殘,神識也被煞魂針狠狠刺傷。倘若再來幾次,怕是他的識海也要崩塌了。

    無垢尸傀瞪著血紅的眼眸,眼神中充滿了恨意。

    可它也不敢立刻攻擊陵替圣君,謝辭君的本命劍意,它也經不住幾次了。

    這才是陵替圣君真正的計劃,以命換命 命換命,把無垢尸傀拖死在這里,給蘇子越爭取出一條活路出去。

    而剛剛那番說辭,則有九成都是忽悠小月月的,為的就是讓他安心離開。倘若不這么說,那小家伙定然不肯拋下自己獨自跑路。

    當然,有一點陵替圣君沒有說謊。倘若沒有謝辭君的銅錢劍符,他就算玩命也攔不下無垢尸傀。

    可惜了,自己怕是沒機會回去問問謝辭君,他到底是腦子怎么想的,用這么個凡間界世俗的東西來做本命劍符。

    伸舌頭頂了頂口中其余九枚銅錢,陵替內心冷哼了一聲:還真特么的好用,謝桃花這個鬼東西!

    跟陵替圣君的篤定相比,無垢尸傀就顯得暴躁不安得多。

    它幾次暗中以煞魂針偷襲,卻因為雙方現在完全靜止,被陵替圣君輕易躲避開了。煞魂針除了最初那次偷襲,其余的時候,需要尋找時機。

    雙方都在全神貫注的提防對方時,它的煞魂針很難得手。

    無垢圣傀陷入了被動。

    它現在偷襲的手段已經不起作用了,自己最為有用的幫手卻都召喚不出來。而那些被它召喚出來的陰陽傀,對付昆侖獵龍隊的中低階修士還有效果,面對龍魂的威壓,它們就不敢靠近了。

    對陵替圣君這樣的元嬰劍修,也幾乎沒有什么效果。

    可那該死的臭小鬼,卻正在拖著自己的龍魂,不斷遠離。

    無垢尸傀伸出手爪,焦躁的躍躍欲試。陵替圣君故意對著它齜牙,上下牙齒間又銜著一枚銅錢。

    我恨!

    無垢尸傀通紅的雙眸,幾乎要滴出血來。

    它快被陵替圣君氣瘋了,半揚的雙手忽然狠狠插入自己身上的傷處,沾上了好多墨藍色的血跡,再次凌空畫出了復雜的劍符,快速撕開。

    陵替圣君看到它又在搞東搞西,也不再拖延時間,再次挺身而上,兩個人快速戰斗在了一起,瘋狂的廝殺起來。

    ……

    ……

    蘇子越牢記陵替圣君的安排,全力御劍離開禁林之地。

    可他面前的上百只陰陽傀實在如跗骨之蛆一般,密密麻麻的擠壓在前面,無法提升速度。

    雖然蘇子越操縱師父的劍氣,能夠不斷擠壓龍魂,讓它釋放出龍威和龍吟。而當龍吟響起的時候,這些陰陽傀就跟被狗咬了一般倉惶逃離。

    可也只有那么區區一瞬,等到龍威波動過后,它們就又扭扭捏捏的黏糊回來,不斷擠壓他的空間。

    蘇子越只能再次驅動劍氣釋放龍威。

    這么來回的折騰,不僅速度無法提升,他自己靈力和神識的消耗都極大,全靠嗑藥硬撐。

    雙方就這么來回拉扯著,馬上靠近了禁林外側的地方。

    蘇子越甚至看到了當初來時,方忌在樹皮上刻的標記。除了禁林,他們用劍陣轟擊了一條筆直的通路。

    只要踏上那條新開路,這些陰陽傀怕是再難用這種“黏糊戰術”來圍困自己了。

    可就在蘇子越打算再次催動劍意釋放龍威之時,他面前的陰陽傀卻忽然拉開了距離。它們兩兩一組,橫亙在他面前排成若干對組。

    蘇子越立刻提防起來,手決不斷變化,龍魂來回擺動,伺機突圍。

    可是那些陰陽傀沒有對蘇子越發起攻擊,它們兩兩一組,其中一只猛的抓住另外一只陰陽傀的右臂,用力撕咬拉扯,硬生生扯斷對面陰陽傀的手臂。

    幾乎是瞬間,蘇子越面前就掉落了有十數只殘破的尸傀手臂。

    圍攻自己的尸傀忽然自相殘殺,這種詭異的情形讓蘇子越更加警惕。

    然而接下來的情形,卻更讓蘇子越瞠目結舌。

    那些雙臂完好的陰陽傀,開始單方面的虐殺手臂半殘的尸傀。

    有的獨臂尸傀被另外一只陰陽傀直接扯掉了頭顱,而那只完好的陰陽傀甚至抱著它的頭顱一口口啃食,仿佛在吃什么香甜至極的東西;

    還有的獨臂陰陽傀被一塊塊扯掉身體所有的部分,從耳朵,鼻子,到手指,那細致的程度,宛若在用手爪凌遲對方;

    還有的陰陽傀抓住獨臂陰陽傀的雙腿。掄起它在禁林中瘋狂甩拍。很快那只獨臂陰陽傀的就被禁林中倒刺的樹木扯得稀碎。它體內各種已經看不出形狀的黑色器官迸濺得到處都是……

    蘇子越很快察覺到,這些陰陽傀似乎不是在用什么新手段對付自己,更像是在表演給自己看。

    它們在暗示著什么。

    那些陰陽傀很快虐待出了一地尸傀碎塊,見蘇子越依然沒有什么反應,又從包圍圈中出列了幾對陰陽傀。

    依舊以折斷對方右臂開始。

    可這次,當那個雙臂完好的陰陽傀在虐殺斷臂陰陽傀時,卻會刻意在中間停頓一下。

    而那斷臂陰陽傀就會用剩余那根手臂對著蘇子越拼命拍打,仿佛在求救一樣。

    陰陽傀的樣子早都不似正常人形,可不知道為什么,它們這么互相捉對的虐殺彼此。卻讓蘇子越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它們,在傳遞什么消息給他。

    陰陽傀之間的虐殺總是損耗極快。剛剛還雙臂完好的陰陽傀,又被另外一只折斷了手臂,可這個陰陽傀卻忽然從地上撿起了一段樹枝。

    當雙臂完好的陰陽傀沖過來挖開這個陰陽傀胸口的時候,這個獨臂的陰陽傀也舉著樹枝從下方斜斜插了樹枝進入對方的脖頸之中。

    然后,那個雙臂完好的陰陽傀就橫著拍飛了樹枝陰陽傀的頭顱。

    “砰!”,獨臂持樹枝陰陽傀的頭顱咕嚕嚕滾到了蘇子越腳下,猙獰丑陋的黑白花面正對著他,漆黑的眼眸宛若兩個深洞,直直的盯著他。

    昆侖起手劍!

    剛剛那樹枝陰陽傀比劃出來那式稀松軟爛的斜刺,是昆侖起手劍的第四式。

    蘇子越忽然明白了這些陰陽傀的暗示——它們,不,應該說是那個無垢圣傀,它在表演自己虐殺陵替圣君。

    難怪要先折斷對方的右臂,這是個明顯的特征,就是為了告訴蘇子越,它會以什么樣的手段,一寸寸的折辱虐待陵替圣君。

    它在挑釁,它在表演給自己看。

    蘇子越站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刻操縱劍氣,釋放龍魂威壓驅離這些陰陽傀,然后踏上那條新開路,追上自己的獵龍隊小伙伴們,跟他們一起回到昆侖。

    可他內心一直有種不安,陵替師叔真的有把握脫離那無垢尸傀的糾纏,安全撤離么?!

    萬一,陵替圣君是為了寬慰自己,哄自己離開的呢?!

    回去,還是回頭?!

    蘇子越死死盯住陰陽傀,內心不安的左右搖擺。

    就在此時,蘇子越看見了另外一組陰陽傀。

    那個雙臂完好的陰陽傀按住獨臂陰陽傀的頭顱,讓它跪在地上,卑微的匍匐在地,然后反復踐踏它那只完好的手臂。

    而獨臂陰陽傀沒有在意自己的手臂,而是拼命的掙扎,它不肯跪下。

    這個行為顯然更加觸怒虐待者,雙臂完好的陰陽傀反復抽打它的耳光,一次次強行按住那個獨臂陰陽傀,甚至故意打折它的腿骨,把它擺出了正跪的姿勢。

    那獨臂陰陽傀卻掙扎的想站起來,哪怕一次次摔到,哪怕被更為慘烈的餓虐待。

    那一瞬,蘇子越忍無可忍,他揮出了自己的衛天長劍,把那兩只互相折磨的陰陽傀全都斬成了兩截。

    然后,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操縱龍魂轉身往回走去。

    他做不到!

    哪怕明知道這可能是無垢尸傀的陰謀,他卻沒辦法放任自己離開。

    因為自己的陵替師叔真的有可能被那無垢尸傀這樣的折辱,這樣的虐待。

    蘇子越選擇回去,也許他犯了一個大錯。可他做不到,沒辦法就這樣留下陵替師叔一個人。

    他御劍的速度比來時快了很多,那些陰陽傀沒有在歸程阻攔他。

    ……

    ……

    陵替圣君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了,他的左臂依然穩穩的持著自己的靈劍,虛無的等待進攻的機會。

    在這段時間里,陵替圣君又跟那個無垢尸傀硬碰硬的對了幾個回合。

    陵替圣君的識海被煞魂針刺中了五次,而他口中的銅錢還有三枚。

    在第六枚銅錢偷襲無垢尸傀時,它身上血色的符紋已經爆裂成片,甚至連瞬移都維系不住了。

    當然陵替也沒有好多少,他的識海已經搖搖欲碎,雙目被血色覆蓋,只能看到血色朦朧的光影。

    兩邊都在硬撐,完全在賭誰先受不住倒下。

    陵替吐出口中的血沫,看來先支持不住怕是自己了。

    可他還在等待,等待無垢尸傀的下一次進攻,并準備拼盡全力的進行反擊,把口中其余三枚銅錢劍符都打出去。

    然后,他就會自爆元嬰。

    陵替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嬰靈成為對方吸食進補的材料。

    陵替用力挖了挖耳朵,剛剛因為識海重傷,他的耳道里也充滿了血液。被他強行甩干。現在他眼睛看不見,神識也極為吃頓。

    只能依靠最后的聽覺和觸覺進行反抗。

    周圍的只有輕微的風聲,陵替圣君來回轉動自己的身體,試圖找出有些微差異的方向。

    可任憑他如何感知,每個方向給他的反饋,幾乎毫無區別。

    就在他認真分辨之際,他忽然覺察到,后腦有一股勁風襲來。

    糟糕!

    那個家伙果然沒有私心,它特意隱藏了自己的身形,就是為了從背后偷襲腦髓,想阻止自己自爆,掏出自己的元嬰。

    陵替的靈脈被無垢尸傀冷冷的手指按住,想要自爆已經來不及了。他正要咬碎口中三枚銅錢劍符。

    希望謝桃花的本命劍氣足夠犀利,最好能連自己的元嬰都徹底擊毀。

    可那無垢尸傀仿佛也提前知曉了陵替圣君的打算一般,它那只被斬斷食指和中指的殘手,也直接用拇指和小指捏住了陵替圣君的下頜骨,他用盡全力也沒辦法咬下去,催發劍符。

    這下真的糟了!

    陵替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居然到了求死都不能的絕境。

    “劍去!”忽然對面傳來一聲輕喝,一股勁風擦著耳畔劃過,蘇子越操縱著龍魂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了回來。

    眼瞅著全身布滿詭異血色紅紋的無垢尸傀雙手捏著陵替圣君的頭,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抬手就祭出了兩枚銅錢劍符出去。

    無垢尸傀不怕蘇子越,可它剛剛卻被銅錢劍符傷得怕了。

    “嗷嗚”一聲詭異的尖叫,它不得不松手放開陵替圣君,倒退著避開銅錢劍符。

    無垢尸傀惡狠狠的看著蘇子越,血紅的眼眸里又是惡毒又是驚喜。

    雖然沒能掏出陵替圣君的嬰靈進補,可龍魂回來了!

    它的,龍魂,回來了!

    ……

    ……

    陵替死里逃生,卻氣得破口大罵,“小王八蛋,誰讓你回來的。不是讓你直接離開,不許回頭么!”

    蘇子越看到了剛剛的情形,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掏出臨行前晏暖塞給自己的絕勝保命丹塞到了陵替圣君的嘴里,“師叔,我沒做到。可你也騙了我。”

    陵替本想繼續罵他,可轉念一想,回都回來了,罵也沒用。

    他憤恨的吞下了口中藥丸,內心卻更為惶急。

    蘇子越手中還有幾十枚銅錢劍符,也許這東西還能支撐他們一段時間。

    可一旦銅錢劍符消耗殆盡,他們兩個就再也沒有了牽制無垢尸傀的手段了。

    就算自己能自爆元嬰,可這么一道龍魂巨補的神魂,可都白便宜了這白毛尸傀。

    他們兩個算是徹底完了。

    想到這里,陵替狠狠的用左臂頂了蘇子越一擊孤拐,“誰他么讓你回來的,你回來除了填菜,還有個毛用啊!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