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吃肉啊。”
伙食，排隊的立花，聞到空氣里面，那一股濃郁的肉香味，他頓時就不由的眉梢一揚，只感覺，喉嚨間，隱隱有些個令人作嘔的感覺。
呃，吃了這么多天的肉。
立花當然知道，這肉是從哪里來的了。
實際上，在吃肉的六十萬人，都心知肚明，知道自己，這些天吃的是什么。
吃的，無非就是前些日子，借口挑撿兵員，被挑出去的那些個，身體較他們而言，孱弱的多的同胞弟兄們的肉。
而他們，這些吃肉的，十分幸運，沒有被挑出去，變成待屠宰的兩腳羊。
而成了吃肉者。
那些個同胞弟兄們，則就沒那么幸運了，一個個悉數的被抓走，圈養起來，等著挨刀，就像是豬圈里面的豬羊一樣，等著死亡的那一刻到來。
立花這幾天，甚至有時候，做經歷噩夢。
呃，噩夢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有時候，噩夢中，立花都會驚恐不已的，夢到自己也被綁起來殺掉吃肉。
夢到，自己身邊，那些個被拘走，現在估計已經死掉的，從日本國一塊過來的同袍弟兄，在過過來找他索命。
總而言之，對于這每天，吃下的肉，立花是萬般的不喜啊。
可再不喜，該吃，他還是要吃的。
否則，難不成餓死在這東歐的寒夜里面？
懷揣著強烈的負罪之感，立花又分到了一塊已經煮的爛哄的肉。
這肉也不知是誰的。
味道嘛，實在不敢恭維，因為人肉，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吃的東西，何況同類相食，立花心里面，略有些個，接受不了。
再者，也是因為廚子的烹調，實在不咋樣。
絕大多數的肉食，都是要經過廚師精致料理，才能夠顯得好吃的，白水煮了都好吃的肉，終究是少數。
而立花他們這邊，現如今鐵路阻斷，別說是什么香料了，就連鹽，也變的極為的稀缺。
在這樣的情況下。
休說是什么細致的烹調了。
就連鹽味，也不是太足。
吃起來，那滋味，甭是有多差勁嘍。
此刻，猶如嚼蠟一般，立花將這一大塊人肉，給悉數的吃入到了肚中。
一邊，欺騙自己說，這并非是人肉，而是豬肉。
當立花在這里欺騙著自己的時候。
另一邊，孔有德那邊。
雖然一口氣要吃掉六十萬人。
將朱慈烜費勁弄過來的，一百萬日朝壯丁，吃掉五分之三。
但是，孔有德這個下令吃掉六十萬人，注定要遺臭萬年的狗漢奸，食人狂魔，要被釘到歷史折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混蛋玩意。
卻根本用不著吃肉。
呃，這邊的糧食再缺，也不會缺了他孔有德一個人吃的糧食啊。
反正，孔有德的飲食，是一如從前。
此刻，在溫暖的偏廳內，孔有德正與幾個心腹手下，坐在一張桌前。
一個大號的銅涮鍋，就擺在他的面前。
切好的新鮮羊肉，擺了一盤又一盤，孔有德一邊涮著羊肉，大快朵頤，一邊商量著接下來的部署。
“現如今的情勢，大伙也看到了。”
“底下的士卒們，士氣那叫一個低啊。”
“得想辦法，提振一下士氣才行。”
孔有德一臉的凝重，大口的咀嚼著新鮮的羊肉，一邊朝的眾手下說道。
“可不是嘛。”
眾人聽罷紛紛頷首，一臉的凝重，緊鎖著眉頭。
一邊吃的滿嘴流油，一邊討論著當下軍中的情況。
“現在各部，都是士氣低迷的很啊。”
“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這士氣能高嗎？”
“依我看，得想辦法，解決這個士兵問題。”
“這哪是那么容易解決的？”
“只能夠等著，貓完了這個冬天。”
“然后來年開春，朝廷的糧食到了，大家再將養幾個月，緩過了勁來，就差不多了。”
又有人說。
“這自然是好的，可問題在于，羅剎國可不會坐視我們在這里安心吃人啊。”
“朝廷那邊，可是下了旨意，阿列克謝一世，頗有可能，會動兵冒犯我們這邊。”
“聽說，法蘭西國，估計也會動兵，這是朝廷那邊，送過來的最新情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空穴來風。”
“我們可要，警惕有加，若不然……”
孔有德的一臉的凝重，掃視著周遭的眾人，然后說道。
“大帥說的是。”
旁邊的眾將趕緊頷首，表示贊同。
好吧，孔有德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西伯利亞勞改營營長了，而是大帥了，雖然這并不是朱慈烜正式冊封的官位，但是，他手底下的人，卻都這么稱呼他。
“所以，日后咱們要加強一下，士卒們的訓練，莫讓士卒們懈怠下來。”
“讓他們訓練的緊一些。”
“唯有這樣。”
“才能夠讓他們忘記自己在吃人肉。”
“忘記自己腦子里面的不適，反倒是讓他們閑著，容易閑出來病，容易讓他們，胡思亂想，最好的辦法，就是加緊訓練，把他們累到，什么也不去想，如此，便達到了我們之目的。”
孔有德侃侃而談，說著自己的看法。
旁邊的眾將，是紛紛頷首。
這確實是挺對的。
只要加緊訓練，把所有人，都累成一堆爛泥。
如此一來。
他們便沒有別的心思，去想別的事情了。
不得不說，作為老將，孔有德還真一番見解。
此刻，聽他這么一提。
眾將都覺得有理，與其讓這群吃了人肉的士兵們，在那里胡思亂想，自己嚇唬自己，整出來一大群的精神病，倒不如趁著他們的精神，還沒徹底的崩潰之前，趕緊的把他們拎到操場上，然后使勁的訓練。
訓練到何種程度呢？
嗯，直到把他們訓練到，除了訓練，躺到床上，就爬不起來為止。
如此一來，便可以，杜絕他們胡思亂想。
也不至于，影響到士氣。
不過，旁邊的曹璽，則有另外一番見解。
“大帥，光靠這個，可恐怕不足以，挽回士兵之下跌啊。”
“那依你之見，還有什么主意？”
孔有德眉梢一揚，看向了旁邊的曹璽，質問著其道。
曹璽旋即，拱手道。
“辦法也不是沒有，咱們這少了六十萬人，但是，朝廷之前，在奪取羅剎國后，均田的田額，卻是不變的。”
“也就是說，所有人的均田數量，至少能翻一倍。”
“可以將這個好消息，公布于士卒之中，如此，他們心中的心理負擔，自然也會消彌下去。”
“也不會覺得吃人，有什么不妥了。”
“畢竟，他們是活著的，是吃人的一批，不是被吃的一批。”
“而且，因為這個吃人，他們得到了實打實的甜頭，每個人能夠獲得雙份的田土啊。”
“這……”
孔有德聽罷，頓時間，眼睛驟然一亮，他猛拍大腿道。
“妙啊，妙啊，可不就是這么一個道理嘛？”
“不過……”
馬上，孔有德就又眉梢一揚，忍不住皺眉道。
“不過，這咱們私自把這些被吃掉的人的土地，均給這些吃人的兵，朝廷那邊，會不會因此，而有些不滿啊？”
“只要咱們曉明利害，說明情況，圣上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
“屆時，一準會同意的。”
旁邊的將領們，紛紛說道。
孔有德點了點頭，當即說。
“既然如此，立即發電報給朝廷，稟明此事。”
……
“這個孔有德，還是頗為得力的嘛。”
朱慈烜看著孔有德的電報，忍不住贊嘆道。
孔有德在東歐吃人的事，在大明朝這邊，是只局限于高層中的。
呃，這種事，可不好公開說啊。
更不好公開宣傳，尤其是，吃人的地方，也不在華夏九州本土之內，哪怕孔有德在當地，吃了再多的人，大明朝這邊，是很難收到任何風聲的。
朱慈烜已經嚴格封鎖了消息，將電報局給封鎖了。
所以，沒有人可能知道，東歐的事情，大明朝的官員們，也不清楚。
眼下，孔有德送上來的這份奏疏。
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全面銷毀，朱慈烜可不會，讓自己這位圣明天子身上，在未來留下太多的污點。
而孔有德也是位識趣的人。
他在電文中，也并沒有提及吃人的事，而是上奏疏說，東歐那邊，天寒地凍，糧食又缺，因此死了許多人，他考慮到，為了激勵剩下活著的士卒們奮戰。
因此，打算將那些個死去士卒的田土，均給活著的士卒們。
這種春秋筆法，是很讓朱慈烜滿意的。
此刻，朱慈烜猶豫了下，便朝高宏圖道。
“孔有德這番想法，還是頗為實際的。”
“兵以餉聚，以利誘之，方才能夠使其死戰。”
“如今，東歐那邊的兵們，確實是缺了點利，在前面誘著他們死戰。”
“誠如孔有德所說，可以給他點利。”
“這些田土，悉數由他裁決好了。”
“皇上圣明。”
高宏圖說，又贊嘆了一句。
“這個孔有德確實是夠有能耐的，翻云覆雨之間，就將六十萬人給圈起來了，做豬羊一般。”
“如今，又有手段，穩住剩下六十萬的軍心，想必，東歐那邊的情況，應該不至于崩壞。”
“阿列克謝一世，不是妄想，趁機把我大明朝之勢力，驅逐出東歐嘛。”
“哼哼，如今看來，他也不過，是癡心妄想而已。”
“哈哈哈哈。”
旁邊的眾臣，紛紛大笑起來。
孔有德現在不缺食物，而且，武器彈藥，大明朝早就在當地屯積夠了。
士兵們也沒有餓到，拿不起武器的地步。
阿列克謝一世，真要是引兵南犯，大抵，是要死傷慘重，在這冬天的冰雪間，在安西鎮等地，撞個頭破血流，死傷慘重的。
當然，這些，阿列克謝一世，是不知道的。
中亞。
謝苗已經被包圍了。
眼下，他身邊的士兵，已經沒剩下多少了。
這些日子，靠著他們的偽裝，他們在哈薩克，可謂是大殺四方，甚至，還詐開了幾個哈薩克小鎮，將里面的老少悉數屠戮一空。
總而言之。
這支才一個團的孤軍，在大明朝軍事實力空虛的中亞。
發揮出來了巨大的作用。
可謂是，無惡不作的存在。
不過，在當下，謝苗迎來了末日。
在幾天前，當圍剿他的大明天兵到達后。
他們這支孤軍，就開始了抱頭鼠竄。
陷入到斷盡糧絕的境地。
在哈薩克的雪原間，被圍獵著。
此刻，謝苗趴在地上，正數著自己手中的子彈數量。
他的子彈不多了，只剩下了十六顆。
可距離完成報仇，卻還遠遠不夠。
雖然，這一次在哈薩克，經他的手，親自殺死的人，已經超過了他們村莊的總人口。
但是，這里面的人，又有幾個，是大明朝的人？
就拿當下，這些個圍剿而來的敵人吧。
他們也不是大明朝的軍人。
而是從巴格達過來的真主世界武裝——大明朝派兵太遠了。
所以，最終敲定的平亂兵力，是從哈薩克汗國在巴格達的兵力中，抽調回了兩個軍平亂。
此刻，只剩下十六顆子彈，謝苗躲藏冰雪間，他知道，自己末日，即將來了。
眼下，看著雪地里面，身邊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在血泊中，躲藏在冰雪間，身上披著白色的斗篷，幾乎與冰雪，融為一體的謝苗，不顧自己幾乎要被凍僵的現實。
他嫻熟的，使用著剩下的子彈，獵殺著對面的敵人。
謝苗的視力極佳，他可能是天生的神槍手。
哪怕是不借助任何的光學瞄具，僅靠著肉眼，他也能夠，清晰命中，距離數百步的敵人。
砰砰砰。
擊針步槍，每打出來一顆子彈，就有一個哈薩克士兵，倒在雪原間。
謝苗作為老將，他優待將自己的目標，定在了軍官身上。
在迅速的，打掉了六顆子彈后，當謝苗意識到，自己得換一下位置時。
可當他準備站起身來，繼續的在雪原間，騰挪一番時。
他卻愕然的發現，自己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好吧，他太餓了。
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正經的食物了，只能夠靠一些雪地下的草根，和雪水充饑。
如今，趴在冰雪間埋伏了一會。
他身體里面的熱量，迅速流失。
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來，我要去見上帝了。”
謝苗心底感慨一聲，作為一個黃鵝，他此時，已經皈依了東正教。
此刻，他的話音才落，咻的一聲，一枚子彈，落到了他身邊，旋即，又是數枚子彈，掃射過來。
謝苗，就這樣，倒在了冰雪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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