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免疫人生 > 第四百二十九章 暑假(七)
  到機械廠宿舍大門前時,已經快六點了,兩人一車騎行了將近兩個小時,也扯著嗓子“嚎”了將近兩個小時,李愷下車時,感覺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機械廠家屬院的門頭已經換了,由“安城機械廠家屬院”變成了“安城重工家屬院”,不過目光所及的其他建筑和格局,沒有絲毫改動。

  車費老黃只要二十塊錢,說是回程車,給一半就可以,他從火車站拉活兒去富陽工業區的費用就是四十。

  這個價格是低于“轎的”和“面的”的,出租車起步價是五塊,兩公里以上每行駛一公里,“轎的”是加一塊二,“面的”是加一塊,超過五公里后公里價還要漲。算起來“面的”到富陽山的費用都不止五十塊錢。

  再過兩年就不行了,人力車的費用要提高一些。但是人力車不拉遠途了,也算是與“轎的”“面的”達成了一種默契的平衡。

  李愷給了老黃五十塊錢,沒再多給怕他誤會有憐憫的意思在里面。

  一路高歌,老黃的自尊心自信心和自豪感正在爆棚的狀態,受不得這種“侮辱”。

  三輪車是全景天窗,自然風降溫,比那些“烏龜殼”舒適多了,這個價格很公道。

  “黃師傅,陽光總在風雨后,等你兒子三年后考上個好大學,你們兩口子就擎等著享福吧。困難只是眼前的。”

  “借您吉言。咱不怕,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對,大不了他媽的從頭再來。”

  “對對對,去他媽的。”

  “去他媽的。”

  從門衛室幫老黃的將超大號罐頭瓶子灌滿水。一路走來,倆人足足灌了五大瓶子水,還都是自來水。

  現在還沒有隨處可見的瓶裝純凈水,那些含糖的飲料也不適合暴汗狂歌后飲用,傷嗓子。

  “雄赳赳,氣昂昂,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

  我們工人有力量,大不了老子他媽的從頭再來。”

  老黃悲壯的高歌著離去,飽含著一往無前的精神力。

  下崗潮終究是要到來的。

  “悲催的而充滿斗志的一代人。”李愷看著老黃遠去的背影,低聲感慨道。

  ……

  前世不知從何時起,數不清的“咸蛋”(閑得蛋疼)磚家,說八零后(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末出生)是最悲催的一代人,說他們出生在物資匱乏的年代,小時候趕上了計劃生育,沒有兄弟姐妹;上小學時大學免費,還發生活補助畢業包分配;等上了大學,大學卻要交學費了,而且畢業就是失業;還有什么高攀不起的房價,摧毀愛情的天價彩禮,似乎都是在針對八零后。

  其實呢,相對于五零后(四十年代末到五十年代末出生),這些磚家的哀嚎,如同瓊嬤嬤《一簾幽夢》里的那句尿碎三觀的臺詞:

  “綠萍,你失去的只是一條腿,而紫菱失去的,卻是她的愛情啊。”

  孽畜,非人言矣。

  物資匱乏?八十年代比得過五六十年代嗎,難道因為三年災害吃的野菜樹皮觀音土是純天然無污染無公害的,所以吃著大米白面的八零后就比五零后悲催?

  沒有兄弟姐妹?八零后是計劃生育,而五零后是沒有食物不敢生;

  八零后是上大學收費,五零后是大運動直接取消高考,老師和教授都打成了牛鬼蛇神,根本沒地方去上大學;

  八零后是畢業即失業,五零后是奮斗半生被下崗;

  八零后是前途渺茫,五零后是跌落云臺;

  最后,五零后還要強撐著,幫他們八零后的兒女照看下一代;而八零后則琢磨著讓親生父親賣哪邊兒的腰子給她換機票去東方之珠見婁德華。

  誰更悲催?

  誰敢比我慘(唐伯虎的經典臺詞)?

  如果說八零后是一直在與生活切磋,那五零后則是始終在與生存死磕。

  磚家啊,你那屁股也就螢火蟲大點兒的亮光,就別忽閃著想要照亮別人了,一股子屁味兒。

  ……

  “朋友啊?”于金斗從傳達室里走出來,看李愷盯著大門外發愣,不禁問道。

  “嗯,朋友。于伯伯,小浩在這邊兒吧?”

  “在呢,他奶奶看著呢。寧寧也在。”

  “我去看看倆小家伙。”李愷興奮地前去看望已經一歲多的“老兄弟”。

  于浩是去年五月的生日,如今應該是蹣跚學步的時候了,差不多也可以說幾個單音字了,想想就有意思。

  于金斗和李曉敏夫妻住在勵肅集團的員工家屬樓,于母是于浩出生前到的,如今住在于金斗機械廠家屬院的房子里,也就是李焱家原來的房子,房改時于金斗把房子買了下來,如今算有兩處房產。

  于家有三子一女,于金斗是老大,下面的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均已成家,且各家都有一個兒子。

  原本讓二老一直擔心惦念,殘疾了十幾年未婚的長子,突然老樹開花,不僅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媳婦,還一舉得男,誕下了于家的長房長孫。至于大兒媳婦帶過來的女兒,二老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反而喜歡的不得了。

  于金斗的狀況,能娶妻生子,已是托天之幸了。何況小寧寧天真可愛,知趣懂事,如今已經成了大家的團寵,地位高于那一群臭小子。

  平時倆孩子就跟著于母在這邊生活,方便寧寧上幼兒園。周末有時候會跟著父母回那邊住,也是禮拜六晚上走,禮拜天下午就回來。

  
  于父在老家沒過來,老家還有幾畝地,于父要親自照料,說“享不了混吃等死的福”。

  二十四號樓樓下,墻角的陰涼地上,鋪著一塊涼席,一個渾身赤裸的小白胖子坐在涼席上,手里拿著一個黃色的膠皮鴨子,涼席外一個六歲左右的女孩手舞足蹈的正在批評他。小白胖子嘴里的哈喇子長長的流淌到涼席上,一邊開懷大笑一邊對著女孩子,“呵呵呵……姐姐……姐姐……氣……呵呵呵……”

  “你還笑,褥子尿濕了,毛巾被也尿濕了,你還笑……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都看著呢,看你這張老臉以后往哪兒擱……我都替你寒磣。”寧寧指著不遠處兩顆楊樹之間系的繩子上曬著的褥子和毛巾被,嘴里不停地數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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