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君拂衣的聲音漠然又不容違逆。
楚微涼只好停住腳步，小心回頭。
君拂衣：“你尾巴掉了。”
楚微涼：……
她順著他目光看去，發現地上有一大截細不溜丟的尾巴，還在一擺一擺。
這小胖魔是壁虎一類的，遇到天敵一類的，第一反應是把尾巴扔掉。
畫形魔在偽裝這方面做得太到位，差點弄巧成拙。
“哦……，呵呵呵……，謝謝大人。”
她哈著腰，挪著胖乎乎的身子，去揀了尾巴，拎在手里，轉身，低頭，小碎步逃得飛快，鉆入亂石林立的山坳里。
可等君拂衣的馬車重新飛上天際，楚微涼又從石頭縫里鉆了出來。
“溫疏白……”
她向著天空喃喃念了一聲。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么溫疏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偽裝的假象。
他怎么可能真的與你談情說愛？他不過是要飛升上魔天罷了。
阿悔說得對，他是神，在他眼中，一切皆為螻蟻……
皆為螻蟻……
可是……
楚微涼悵然轉身，只覺得無處可去。
她的心，她的周圍，早就不知不覺已經被他填滿了，沒有他，她就好像一無所有。
自己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為什么會為了一個男人，變得如此患得患失？
這時，兩個人的信道里，又響起君拂衣的聲音。
【阿涼，我知道你聽得見，出了什么事我們回去慢慢說，好不好？】
楚微涼沒有回應。
君拂衣的聲音里，氣息有些不穩，【你不想見我沒關系，但是可不可以給我個回音，讓我知道你沒事？】
楚微涼的心就有點軟了。
他沒有魔核，在魔域逗留太久，是會出問題的。
【我沒事。只是記起了一些事，想一個人靜靜，給我點時間。】
她語氣平淡，盡量不帶任何情緒。
然而，君拂衣那般聰明，洞察人心可入纖毫，只從這一句話，便一切了然。
【好。】他頓了頓，【我去魔域之門外面等你。】
他果然是身體承受不住了。
楚微涼沒再說話，望著天上四匹兇獸拉著長長火光，消失在黑沉的層云之上，悵然若失。
不過這樣也好，離開了便不相欠。
她用著小胖魔的浮腫的臉，訕訕一笑。
自命爽利瀟灑兩輩子的人，到頭來也不過還是個尋常“女人”。
愛他，又恨他。
討厭他，又想見他。
推開他，又對他念念不忘，無法放下。
他若糾纏不休，她或許會更加煩躁。
可他若轉身就走，她居然又怪他真的就這么走了……
楚微涼抬手，啪，給了自己一記小耳光，轉身尋路，向山外走去。
很快，天黑了。
魔域的夜晚，比北玄更黑，但是卻更熱鬧。
天上一輪幽藍色的月亮，月光下的陰影中，到處都是魔物的狂歡。
“前面有血腥味，你小心。”魔刀極惡忽然開口。
它在魔域，比在北玄更敏銳，威力更大。
“嗯。”
楚微涼遠遠地隱蔽好，透過樹杈縫隙看去，是幾個魔族在凌虐一只黑色的毛茸茸小獸。
他們拴著它的大尾巴，將它倒吊在樹上，一面烤肉喝酒，一面丟飛刀甩著玩。
小獸拼命掙扎扭動尖叫。
刀子扎不中，也被嚇得不輕。
被扎中一刀，更是慘叫得讓人聽著心都在抽。
楚微涼不想管閑事，轉身要走。
極惡：“好像是只還沒化形的小狐貍哎。”
她腳步又停住了。
什么寵物都養過，就是沒養過狐貍。
而且，聽說狐貍雖然騷，但是皮毛好擼。
關鍵是它叫喚得的確慘。
楚微涼扁扁嘴，抵不過誘惑，還是拎著刀站了出來。
魔刀出鞘，根本不需要認真動手，幾個魔族便屁滾尿流地被打跑了。
臨走還不忘撂下狠話，“有本事別跑！咱們在青霜城等著你！”
青霜城，是魔域霜部八王之一青女的地盤。
當年天魔皋中的獻祭，到底是誰與方寂雪里應外合安排的，青女或許會知道一二。
楚微涼反正無處可去，決定不如明早天亮，去青霜城看看。
她在篝火邊坐下，割了魔族丟下的烤肉吃。
這時，掛在樹上的狐貍又叫喚了。
嚶嚶嗚嗚的，哭得像個孩子。
她嘴都張開了，肉都送進去了，又拿了出來。
麻煩，打擾人家吃飯。
就不該救它。
楚微涼飛刀甩過去，割了吊著狐貍的繩子。
狐貍一骨碌跌在地上，打了個滾兒，還不忘回頭看看它的大尾巴。
“臭美得要死！”楚微涼嫌棄，但是也覺得那尾巴生得不錯，假裝不理它，自顧自吃肉。
狐貍身上幾處刀傷，一瘸一拐走過來，小心翼翼貼到她身邊，左蹭，又蹭。
她往旁邊挪了挪。
它就又貼過來。
再挪，再貼。
不但貼，還使勁兒蹭。
“哎呀，好了好了，給你分肉吃。”
楚微涼熬不過它，割了塊肉丟過去。
狐貍隨便吃了幾口，又貼了過來。
楚微涼：……
算了算了，貼就貼著吧。
她不躲了。
狐貍靠著她，盤成一團，開始舔舐身上的傷口。
楚微涼斜睨著眼睛看過去，小東西體型不大，一身的黑色皮毛倒是油亮發光。
就算有幾處刀傷侵染了血污，夜里看著也不影響它的漂亮。
不過它顯然傷口很疼，每舔一下都小心翼翼地。
“笨！連話都不會說，還這么容易相信人！”
楚微涼從隨身的儲物鐲子里開始往外翻療傷藥。
翻著翻著，看到里面的東西都是溫疏白給的，手又停了一會兒。
信道里也沒動靜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
想到這些，她抬手，啪！再給自己一記耳光。
想什么想！
沒了男人活不了？
她索性切斷思路，準備專心治狐貍。
一抬眼，見狐貍用不知道是驚嘆，還是驚悚的目光，在看著她。
打人的女人見多了，這么愛打自己的女人，倒是第一次有。
“看什么看，過來！”
楚微涼抓著狐貍一條后腿，將它拖進懷里。
它真的傷得不輕，有幾處骨頭都看得見了。
不過，卻很乖，被上了藥，雖然疼也只是哼哼，并不掙扎。
肉乎乎，毛茸茸，軟綿綿的一團。
楚微涼便心里又多了一絲絲喜歡。
順便，包腿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
是只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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