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有悔的手一顫,將正拎著耳朵抓起來的一只毛球,噗嘰一聲給扔了。
“你到底還是去教宗,參加那場比試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去!”
楚微涼并不在意,擺弄著手里的令牌。
“師父跟你說的話一模一樣。可是,我就是想證明給他看,我是這世間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
楚微涼看著令牌時,眼中有種讓龍有悔難解的光。
“總有一天,我會資格站在他身邊,而不是跪在他的腳下。”
龍有悔沒再多言。
阿涼開口閉口,從來不離“師父”二字。
他不理解,那個方寂雪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到底為什么那么重要。
但是算一下出征的日子,差不多就是他要化蛟的那幾天。
如果獵殺魔族能多證一些功德,或許,進化可以十分順利。
而且,陪在她身邊,可以保她安全無虞。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行,你是妖,被人發現了怎么辦?”
“你就說……,我……,咳,是你……隨手把玩的寵物。”
龍有悔說完,用力讓自己站得端正些,喉間尷尬滾動了一下,假裝這句話不是一只高貴而驕傲的龍說出來的。
楚微涼莫名其妙,還嘀咕一句:“你看誰家女孩子隨手把玩一條蛇啊?師父見了也不會高興的。”
“是虺啊。”龍有悔第無數次糾正她。
楚微涼:“又長又沒有腳,還不都是一樣?”
龍有悔有點生氣,踢開腳邊一只滾過來的毛球。
“你看誰家純良女孩子養了一大窩奇奇怪怪東西?”
楚微涼撇撇嘴。
到底誰是主,誰是仆?
整天叨叨叨叨,比爹都煩!
師父就很好,從來不多說一個字。
她彎腰,將地上跳來跳去,爭著搶著求抱抱的小妖們一個個摸頭拂過,之后,進屋去繼續欣賞那塊統兵令牌。
統御北玄九萬精英,征伐北芒山的令牌。
是她剛剛拼了命才得來的。
在撼天城那幾天,她到底是怎么被打倒一次,再爬起來,再倒下一次,再爬起來的。
她到底受了多少傷,流了多少血,險些拼盡了全部性命,一步一個血腳印的撐到最后。
師父不知道,阿悔也不知道。
反正,她拿到了!
……
后來,北芒山三日,伏尸遍野。
九萬大軍,本來一路如虹,勢不可擋,卻一去不回。
他們在最關鍵的一戰,被自己人給賣了。
原本一盤散沙的七十二王,好像忽然掌握了楚微涼所有計劃,洞悉了她所有的布置。
天羅地網,鋪天蓋地。
魔域七十二王的大旗,漫天滿地,數都數不清。
危急時刻,楚微涼果斷決定撤退。
這九萬人,全都是心懷抱負,志向高遠的北玄青年菁英。
若是死在這里,北玄十二脈宗門必定遭受重創。
然而,似乎有人對這一戰志在必得,并不準許他們輕易離開。
撤退幾乎是一條用尸骨鋪就的路。
而且,到最后,這條路,也被人徹底切斷。
大軍如困獸一般,被人引向了天魔皋。
魔域之中,魔息深重的沼澤,謂之皋。
天魔皋,就好像是被選定的葬身之地。
七十二王在此大開殺戒。
北玄剩下的幾萬人,已被魔息侵蝕,戰力大減。
楚微涼戰得遍體鱗傷,卻無論如何拼命,都沒有魔族來取她性命!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同袍一個接一個灰飛煙滅。
一顆一顆命元,如珍珠般灑落遍地,也沒有任何魔族前來收取。
他們在干什么?
他們想要什么?
“來啊!殺了我啊!!!”
她發了瘋一般拼命,卻始終沒有魔族與她正面交鋒。
所有的力氣,都如打在了棉花上,直到累得精疲力盡。
龍有悔到底是活的久一點,知道這天地間的事也多一些,慢慢看出端倪。
“阿涼,不對勁,七十二王是在獻祭。”
“獻祭給誰?”楚微涼已經紅了眼。
龍有悔望著沼澤中,漫無邊際的魔息瘴氣,一片尸山火海。
九萬人,已經寥寥無幾。
即便艱難地爬起來,也很快被如收個稻草般處死。
最后,包圍圈中,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龍有悔心中,升起一陣絕望。
“他們在……,召喚君拂衣!”
數千年了,魔皇寂滅后,魔尊君拂衣便隱于天魔皋深處,沉迷于閉關,極少再現身,更懶得過問外面的事。
魔域七十二王為了爭權奪利,終年混戰,幾千年間群魔無首,一而再,再而三被北玄壓制,逐個擊破。
而如今,他們居然能合謀,布下了如此大的一盤棋,引北玄大軍深入,以九萬生魂獻祭,召喚魔尊現身!
然而,龍有悔想清楚這些事時,已經太遲了。
他只看到遠遠包圍的七十二王大軍,如潮水退去般紛紛下拜。
天地之間,有比魔域的黑暗更加黑暗的東西,彌天漫地,將遍地散落的無數命元,如雨雪倒行般,全部吸納上去,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急速而來。
楚微涼拼了,祭出十方劫!
“降魔天女!”
“破!”
“殺!”
“滅——!!!”
巨大的三尊女神,拔地而起,浩瀚紫金光芒,對上漫天的黑暗,居然能夠令其稍稍停滯了一瞬間。
之后,便如云霧般,被沖擊潰散開去。
楚微涼口噴鮮血,身子被重重擊飛出去。
龍有悔飛撲上去,將她接住,抱住腦瓜,牢牢護在懷里,兩人落地,他立刻用脊背將她整個擋住。
他想用自己要替她擋住一切。
可下一秒,龍有悔只覺被人如驅趕蒼蠅般輕輕彈了一下,便橫飛了出去。
周身一陣劇痛欲裂,苦苦重修百年的修為,眼看便要化蛟,卻瞬間化為泡影。
“阿涼,你身后……”
龍有悔飛速退化成一條細小的虺,眼睜睜看著楚微涼身后,悄然無息立著一個黑暗凝成的男人。
長發如墨,睫毛霜染,猩紅的袍,漆黑的氅。
正偏著頭,用一種看著有趣東西的目光,看著她。
而她,還沒來及做出反應,就隨著那個人一道消失了……
整個過程,只是一轉眼的功夫。
當十方劫孤零零落地時,楚微涼又重新出現在龍有悔面前。
可是此時的她,已經換了一副模樣。
身上臉上的傷,都沒有了。
身上的戰甲也沒了。
一身軟糯的錦繡紗衣,本是矜貴得不似這世間該有的東西,卻衣衫不整。
那雙眼里,全是悲傷。
就連氣息,也變得跟之前不一樣了。
“阿悔,我們走吧。”
她拉好肩頭的衣衫,彎腰將龍有悔撿起來,揣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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