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哥燒著火，不敢直接離開廚屋，也不知道李樂去干什么了。
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隔一會兒就要跑出來站在廚屋門口看看李樂。
李樂把寫好的囍字拿進了里屋的桌子上晾干，坐在小板凳上端端地看了一陣兒，打算著后面再給孫俊程寫幾張囍字。
院子里已經隱隱飄出一股帶有膻氣的味道了，啞哥坐在水霧繚繞中，被灶膛里的火光映得臉色微紅。
一雙烏黑的眼睛緩慢地眨動著，純凈透徹地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樣，轉臉看到李樂的一瞬，就咧開嘴笑了出來。
“哥哥，暖不暖和啊？”
李樂笑瞇瞇地走過去，拿著小板凳挨著啞哥坐了下來，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胳膊上。
對著噼里啪啦燃燒著，熱氣烘人的灶膛口伸出了手烤著。
啞哥想摟著李樂的，偏過頭認真地看了看他，沒有動，心里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就算他爸回來看到也不會覺著有什么的吧。
一鍋牛下水在不住地猛火水煮下，漸漸的肉香味更濃郁了。
李樂看著從鍋縫里往外噴濺的水氣，坐直了身體，讓啞哥稍稍壓著點火。
揭開鍋蓋一時間都看不清里面的東西，李樂用筷子隨便找塊肉扎了一下，手感還有點生，就蓋好鍋蓋讓啞哥繼續燒。
“我要看看寫春聯一個年市能賺多少錢。”
李樂又坐了下去，這次沒和啞哥挨著，撐著臉有些疲倦似的，揉了一下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想盡快給你配一個助聽器。”
“哥哥。”
李樂動了動身子，看著啞哥皺著眉毛，有點擔憂地在望著他，目光忍不住變得柔軟了起來。
“聽到聲音就不一樣了，聽到聲音可以自己去做決定，不用一直被人安排著了。”
“生活也會過得容易些，能讓你知道很多東西和事情都沒有那么可怕，是能拒絕和反抗的。”
“就算以后你是一個人在哪里，你也跟其他人一樣了，是會漸漸適應，融入到人群當中的。”
啞哥有些慌地盯著李樂的嘴唇，看懂了一些他說的話，趕忙扔掉了手里的草，蹲到了李樂的面前抓著他的胳膊。
“......小......樂......”
李樂揚著下巴瞄了一眼噗噗作響的大鍋，回過臉笑意柔軟地摸著啞哥的腦袋，細細地端詳著他的每一寸皮膚。
“......北......肘......”（別走）
啞哥前后晃了晃李樂，張著嘴很害怕似的，對著他哼唧哼唧的。
“啊？”
李樂愣了一下，歪著頭睜大眼睛好笑地看著啞哥，心里想著真得早點給他裝個助聽器了。
“我這飯都還沒吃呢，我上哪兒去啊？哥哥？”
“而且我也沒說要走啊......”
李樂捧住了啞哥的臉往面前貼近了一些，逗弄似的胡亂揉搓著，把他的臉都給擠變形了。
“哈哈，你怎么這么可愛的呢！”
“我就算哪天要離開河溝大隊了，肯定也得把你給帶上啊，對不對？”
啞哥噘起嘴哼哼著，烏黑的眼睛里帶著些怯懦，兩只手圍住了李樂的腰不撒開了，被李樂嚇到了所以顯得有些委屈。
“......抱......抱......哥......哥......”
李樂眨眨眼，憋著笑地岔開了腿，好讓啞哥挪過來趴到他懷里。
“嗯，抱！”
倆人就這樣緊緊地貼在一起，微微地搖晃著，李樂一下一下地撫著啞哥的后腦勺，另一只輕輕地拍著他的背，雙腿還稍些有力地夾住了啞哥的身體。
外面的天慢慢地暗了下來，風從門口吹進來繞了一圈兒，不一會兒屋里的熱和氣就沒了。
李樂捏了捏啞哥軟乎乎的耳朵，低著頭看了看沒有動靜的他，還以為他睡著了呢。
“哥哥，叔快回來了，我得做飯了。”
啞哥不動，還繼續往李樂的肚子上拱了兩下，不知道在看向哪里，嘆氣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來。
感受到啞哥身體的起伏，李樂斜過身子去瞅他，啞哥抬眼一副呆呆的樣子，烏黑的眼睛幾乎不轉動了，就直直地望著李樂。
“我剛才洗牛下水里一根東西的時候，你怎么表現得那么害怕呀？還跳出去了幾米偷偷地看著我？”
“怎么的哥哥，你是感同身受了嗎？哈哈哈。”
啞哥抬起頭，知道李樂說得是什么了，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
李樂當時一下子還沒認出來是什么，拿在手里看來看去半天，然后看向了蹲在旁邊睜大了眼睛的啞哥。
“這是牛的哪里啊？你看看。”
啞哥的臉就慢慢的紅了，看著李樂開心地把那玩意兒搓來揉去的。
“......小......樂......”
“是什么啊這個？”
李樂又湊到眼前端詳著。
啞哥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口水，看著李樂手里磨得锃亮的剪子，撓了幾下額頭，站了起來。
李樂仰臉看他，接著跟隨啞哥指向性的動作，目光緩緩下移，定在了啞哥的那里。
好嘛。
李樂這才明白了。
但這也不能怪他啊，除了人的，現實生活中他還真就沒見過這個，哪怕動物世界里看過，實際拿在手里還是不一個樣的。
李樂沒有說話，破除尷尬三下五除二地用剪子斷成好多段。
啞哥站在一邊看得直皺眉頭，默默地夾緊了大腿，還偷偷后退了幾步，想著他家小樂的手法......真的好兇啊。
煮了這么大一陣兒時間，李樂再用筷子去扎就能扎穿了，把牛下水都挑到了盆里放在外面給冷風吹著晾涼。
回頭看了一眼在廚屋里轉圈的啞哥，笑了笑，然后從里面用筷子插了一段肉遞給了他。
“哥哥，這個給你吃。”
啞哥開心地湊過來看了看，剛要伸手接住，立馬斂住了臉上的笑，后仰著身子直搖頭擺手。
李樂仰著臉，舉著筷子逼近了一步，瞇著眼睛一點不容啞哥推脫，他必須得吃。
“快點！”
“盆里還有兩個寶貝呢，待會我燒牛雜湯吃，你和叔一人一個。”
啞哥不想吃，覺得很難接受，李樂一看他那副不情愿不頂事的樣子，舔著嘴唇幽幽地挑了挑眉毛。
“不吃算了，我吃，然后我長成大個子，變得很強壯，看你怎么壓我！”
李樂裝作張嘴要吃，啞哥喉結上下一動，眼睛飛快地在李樂和那段肉上瞥了一下，伸長著手一把抓了過來。
李樂滿意了，等啞哥三兩口吃完，就讓啞哥開始給小鍋燒火。
熱油熗好辣椒蔥姜，簡單地翻炒了幾下大白菜，再把大鍋里的牛骨高湯直接舀過來倒進去，由于是熱的，劉叔剛從外面回來就燒開了。
李樂又從盆里把每樣東西都給切下來一些，混合著倒進鍋里調好味兒，放了一把粉條，打了三個荷包蛋，再次開鍋就盛了出來。
味道不咸不淡，分量足夠，所以李樂也沒做主食，爺倆連湯帶水地把一鍋吃了個干凈。
啞哥在吃到那塊兒肉時，還偷偷地望了李樂一眼。
吃飽喝足，收拾好廚屋，李樂洗漱好就進里屋躺下了，啞哥在墻根尿完尿，兌了熱水把屁股洗了一遍才回里屋。
一打眼就看到了床里面的墻上，一張紅艷艷的，十分炸眼的大囍字。
床上李樂睡姿特別，撐著腦袋，水潤潤的眼睛里柔光晃動，領口也敞開了，露出一片白嫩的胸脯，望著啞哥也不說話。
啞哥停住了腳，興奮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樂，舔舔嘴唇，呼吸都有些不勻稱了，撓著額頭甚是驚喜，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李樂就看到啞哥沖他傻笑，等了一會兒看他還不上床，有些急地撩了一下頭發示意他趕緊的。
啞哥這才顫顫巍巍地爬上了床，手都高興地抖著，愣是把幾下就能扒拉完的衣服脫了好長時間。
等他鉆進被窩里把底褲褪下來后，李樂仰臉朝天躺平了，啞哥試探著把手伸過去脫他的衣服，李樂微微地瞄了他一眼，笑了。
“哥哥，快一點好嗎？我胸口都凍得冰涼的了～”
啞哥眨巴眨巴眼睛，干干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坐起身把李樂的衣服全都脫下來放好了，然后慢慢地又躺了下來。
側躺著看了看閉上了眼睛的李樂，心臟瞬間都要控制不住地跳出來了，鼓著一口氣吹熄了油燈。
在黑暗中慢慢地趴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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