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默環顧眾人，但見站在外圍的管窺豹神色有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當即便叫了過來：“阿豹，你有話要說？”
管窺豹見眾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愈發緊張，囁嚅道：“大哥，小弟卜了一卦，所得的卦象，不是很樂觀……”
陳天默點了點頭，道：“沒事，本來就已經很糟糕了。你卜的卦象是何征兆？”
“逃之夭夭妖逢妖，雙妖合璧掩天道……”
陳天默聽得心下一凜：“雙妖合璧掩天道？”
管窺豹又說：“依著小弟的修為，原本不難占卜到提多羅剎的去向，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始終是有求無應。”
陳天默已然醒悟，道：“我明白了，救走提多羅剎的人必是太虛子！此獠的卜術修為極高，勢必會用某些防范手段，阿豹掐算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太虛子？”蔣波凌連忙問道：“是天理宗的那個家伙？”
“是的。”陳天默幽幽說道：“提多羅剎是妖孽，太虛子是妖卜，這不正應了阿豹所說的卦象——逃之夭夭妖逢妖嗎？如果不是他，還有誰能掐算時機掐的那么精準，提多羅剎剛從政事堂的外墻跳出去，馬上就被人給接應走了。”
蔣波凌登時罵道：“這廝可真是天大的禍害！”
陳天佑連忙問道：“大哥，雙妖合璧掩天道是什么意思？是說提多羅剎和太虛子聯手，能蓋過咱們正道力量嗎？”
陳天默冷笑道：“他們兩個都與咱們有仇，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是肯定的，至于‘掩天道’，也未必就是蓋過正道的意思。我始終相信，邪不勝正！天道者，天理也，太虛子就是天理宗的長老人物，所謂‘掩天道’，大概指的是天理宗要從此覆滅了。”
眾人紛紛不解其意，葛亮說道：“大哥，天理宗可是旁門左道里勢力極大的一派，縱然沒有提多羅剎加入，也很難對付，如今‘雙妖合璧’，怎么天理宗還會走向覆滅？”
陳天默道：“水滿自溢，盛極必衰，越是猖獗的人，就越離死不遠了。太虛子與提多羅剎固然是一丘之貉，但是提多羅剎又豈是甘于人下的存在？他一心想要光復涅教，又怎會真心幫助天理宗？而太虛子救走提多羅剎，又豈是出于真心？所謀者，無非是提多羅剎的邪術！這兩妖各懷鬼胎，攪和在一起，遲早會發生內訌！天理宗，又怎么可能保全呢？”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有對陳天默所言深信不疑的，也有將信將疑的，李書文忽然說道：“賢弟，既然知道了是天理宗的人救走了提多羅剎，那依愚兄之見，不如就此懇請大總統下一道命令，把天理宗歸為異端邪類，直接督促天理宗所在地的省督負責發兵剿滅！”
陳天默沉吟道：“天理宗為秘密結社，歷來行事鬼祟，隱藏極深，我們麻衣陳家從清末以來，都想滅掉此宗，可至今仍沒有查出他們的總舵究竟位于何處，只知道他們大概是在南方，所以根本不知道該讓哪一省的省督發兵去剿。而南方又頗不受大總統的羈縻，用此事去懇請大總統，恐怕難以如愿，還會惹的大總統心中煩悶。再一者，大張旗鼓之下，必然會打草驚蛇，倘若叫他們警覺，集體遠遁他處，反而不美。不如我們先慢慢查探，待找到了他們的巢穴，再行定奪也不遲。”
李書文點了點頭，說道：“還是賢弟心思縝密，考慮周到，目光長遠，是愚兄所謀欠妥啊。”
陳天默笑道：“大哥過謙了，是小弟與他們打交道的時間比較長，所以才會更了解一些。”
李書文道：“一切聽你的安排就是。”
陳天默扭頭便吩咐道：“波凌，叫你的靈物軍團統統南下，最好是快些找到他們的下落！提多羅剎被我用‘神相法印’加持的隕合金匕首刺了一刀，受傷不輕，也絕難以復原，他勢必會銷聲匿跡一陣，好好休養生息。須得防備他‘借尸還魂’，再找宿主脫身。”
蔣波凌挺胸凸肚道：“放心吧大哥！我把靈梟、靈鴿、花鼠全部派往南下，就不怕找不到他們的老窩！”
便在此時，袁二公子忽然駕臨，笑吟吟與眾人寒暄起來：“諸位都在這里啊，天默先生怎么樣了？”
陳天默答道：“多謝公子掛懷，已經沒事了，若是能回到公子府下的寒云軒里歇息，那勢必會恢復的會更快些。”
袁二公子大笑道：“我看你是惦記我寒云軒里的寶貝吧？難怪岳小姐一直叫你‘陳小賊’呢，真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陳天默無奈道：“就是借貴寶地休息一下，想受那些寶貝的熏陶而已，豈料公子把我當成賊了。”
“此賊非彼賊，至少是個雅賊！”袁二公子說笑過后，略一斂容，道：“閑話少敘，我來是有正事找先生。”
陳天默也正容說道：“公子只管吩咐。”
“我父親剛得閑暇，想要見見先生，先生能隨我去吧？”
“怎么不能？這就隨公子過去。”
陳天默抖擻精神，囑咐聯盟眾人先回獅子胡同，又與李書文、宮寶田等一干太保作別，約著再見，然后便隨著袁二公子去了。
……
路上，陳天默覷看著袁二公子神色猶豫，三番兩次的欲言又止，便詢問道：“公子是有什么話要說吧？不妨直言，你我之間還需要遮遮掩掩嗎？”
“你這人，眼睛忒毒！旁人的心事全瞞不過你，跟你做朋友，爽也不爽。”袁二公子苦笑了一回，然后說道：“我父親找你，大概是要問千秋大業了。”
陳天默心中一動，道：“稱帝復辟？”
袁二公子臉色沉重的點了點頭：“他對你的相術贊嘆不已，覺得你能看透國運，所以勢必要問你。”
“我明白了。”陳天默沉聲說道：“其實早在來京之前，我就已經料到會有這么一天的，而且我也早早做好了打算。”
袁二公子連忙問道：“先生未卜先知，令人佩服！卻不知道先生是何打算？”
陳天默肅容答道：“我雖是一介江湖人，卻也知道稱帝復辟，乃是逆勢而為，上不順天道，下不應民心！所以，請公子放心，我會極力勸阻大總統的！”
袁二公子驚訝道：“你，你做此打算，就不怕得罪我父親嗎？”
陳天默笑了笑，說道：“怕，當然怕。但是我更怕國家因此而不興，百姓為此而遭罪啊，我也怕大總統自己落個晚節不保的下場！我還怕我們神州大地好不容易得來的局面，眼看著有希望，結果又毀于一旦！所以，該說什么，我就說什么，該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俯仰之間，無愧于天地，無愧于我心。”
袁二公子愕然良久，忽然沖著陳天默深深一揖：“世人若都似先生這般，何愁江山不固，家國不盛？！先生大義，請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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