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為什么？”
瓊森從沙發上離開，坐在女友的面前，這種被人當場賣關子的感覺很難受，不了解真相的時候總覺得身上有螞蟻在爬。
“你還記得我在大學學什么的么？”女友沒直接回答，反倒是問起其他的問題。
“視覺？”
“是。”吉安娜聳聳肩，“轉椅就有這樣的效果，你還記得這些導師轉過身來時，椅子下面顯示著的「IWANTU！」么？是不是感覺視覺沖擊性很強？”
瓊森聯想起椅子轉動時亮起的燈牌，還有從天空灑下來的紅色花瓣，那樣的場景的確會讓人記住，他點點頭，“確實。”
“不僅是視覺沖擊的效果。”吉安娜輕聲說，“我們是觀眾，能夠看到選手們自帶的VCR，還有他們上臺表演時的反差，可這些東西都是導師看不到的，他們背靠著選手，完全不清楚椅子的背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他們是瞎子，而我們是縱觀全場的人。”瓊森想了想，“這么說來，這個轉椅讓導師獲得的信息少了，而我們觀眾卻能知道所有，也正因如此，所以我們會期待導師，就像......剛才我們聽到艾文這家伙用女聲唱歌一樣？”
“是的。”吉安娜淡淡地說，“東方有句老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我們旁觀者會很急，會迫切地想看當局者做出選擇，所以就......”
“迷上了這個節目？”
“是啊。”吉安娜說，“而且這轉椅的效果不僅僅是這個，節目組甚至用這個方法在證明，他們節目是公正的，沒有資本的操作。”
瓊森不說話。
他和女友是老音樂發燒友了，前幾年的時候也為很多的音樂選秀節目而瘋狂，可后來網上爆出了無數的內幕事件，讓這類型節目惡名遠揚。
原來大家還以為是老老實實選好歌手的，可后來卻都覺得上面全是演戲罷了，什么唱歌......
那只是節目組混時長的手段而已。
他原來也想過上帝指導的這檔《好聲音》音樂綜藝是不是也會這樣，但是轉椅的出現似乎是在無形的證明——那些導師轉身過來時的表情不會是演的，他們是歌手而不是演員，如果會演戲，還能演出這種效果的話，早就可以進軍好萊塢了。
“厲害。”瓊森不得不佩服。
“我突然覺得......上帝指導的這檔選秀節目，應該會火爆美利堅。”吉安娜輕聲說。
節目繼續。
瓊森和吉安娜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導師們每次還沒轉身的時候，他們還會拍打著自己的大腿在那高呼“轉”字。
節目上也不乏能把歌唱得很好的選手，又或者是可以寫出很棒歌曲的原創歌手，在這個娛樂產業較為發達的國度，這種有天賦的新人已經很少見了。
“很棒的節目。”快要結束的時候，瓊森說。
“我突然有點期待節目接下來的進程了。”吉安娜回以微笑。
“現在我只想為我之前說過的話而表示抱歉。”瓊森撓撓頭，“我還跟幾個朋友說過，上帝和深橋唱片選擇做節目絕對是本世紀最愚蠢的決定之一。”
“那現在呢？”
“嘿嘿。”瓊森笑著，“看得很爽。”
情侶倆沒有繼續說話，他們的交談從現實生活跑到了網絡，這是個音樂愛好者活躍的社區，有不少的音樂人混跡其中，也有很多樂于發現好聽歌曲的樂迷。
當然，自從上帝這個人物在美利堅出現后，社區還有個別名——上帝的粉絲社區。
「我現在已經后悔了。」
社區里熱度最高的是這個主題的帖子，發帖人是經常活躍在社區里的用戶，也是很有名氣的原創歌手，有不少的社區網友對他的歌曲和歌聲表達過喜歡。
「原來我收到過深橋唱片的邀請，他們想讓我參加《好聲音》的海選，還用上了上帝的名頭，可是我最后拒絕了。」
「現在想想還真是后悔啊。」
「那時候我和大家一樣，都以為這檔節目無非是靠著上帝的名頭，讓深橋唱片吸引新人的，有很大的概率收視率慘淡。」
「可是我看完第一期，之后，這個想法已經徹底變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好聲音》這種有意思的節目了，特別是那個轉椅，我每次聽到動人歌聲的時候，都在電視機前像神經病一樣大喊——你們這幾個家伙給我轉啊！」
「可以預見，這《好聲音》節目大概會像上帝發布第一首歌時一樣，在短時間內火爆全美利堅，這是個鯉魚跳龍門的機會，也許這輩子只有那么一次，但是我錯過了......」
「大家不用安慰我，我現在已經抱著吉他在房間里哭了半天了。」
「......」
點開帖子，全是那音樂人的心路歷程，這讓大家產生了很大的好奇。
「前幾天的論壇，大家都在等待著《好聲音》的上線，然后想看看這節目到底會用怎樣一個慘淡的收視率來收場，所有人都是看衰的，可聽樓主的說法......這《好聲音》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可不是嘛，我今天是閑來無聊才去看《好聲音》的，結果第一個選手出場的時候就把我吸引到了。」
「第一個選手唱歌的時候，那些導師轉身的表情笑死我了，估計他們都想不到第一唱歌的家伙居然是個男的！」
「那轉椅好像很有趣的樣子，為什么以前的節目都沒有這樣的設計？」
也有沒看過節目的觀眾，受到這些評論的影響，發出了疑問：「《好聲音》真的那么好看么？」
「當然，兄弟，明天晚上還有重播，我建議你去看看，記得看的時候別喝可樂，我怕你噴得滿沙發都是。」
「......」
很多用戶在熱度最高的那條帖子底下發表著自己的言論，沒看過的對節目充滿好奇，看過的已經瘋狂安利。
而瓊森也想參與討論，他沒有回帖，只是重新開了個貼，講述著自己看完第一期《好聲音》的心情。
「上帝的指導，《好聲音》，的確是上帝的手筆！」
標題是這樣的，而主題的下面，瓊森毫不吝嗇自己對于節目和上帝的贊美：
「我是活躍在社區里的老人了，之前《好聲音》沒上線的時候，相信很多人都能在其他帖子的下面看到我的發言記錄，而且那些發言都是讓上帝別搞選秀節目，滾回去好好寫歌的。」
「我記得你，伱那發言的語氣好像是要把上帝那家伙綁到小房間里寫歌。」
「哈哈哈哈，我之前和你一起抨擊過，你還記得我嘛。」
可以見得《好聲音》的播出讓論壇的在線用戶多了不少，瓊森剛發完文字，就有了兩條評論。
但他沒回復，自顧自地繼續說：「但后來我覺得我錯了，我看了《好聲音》，里面的很多設計都讓我的感官發生了改變。
一開始，那個麥當當的員工，是我們身邊的人，看過節目的人應該清楚他在臺上的表現，是個不錯的民間歌手，特別是那男生唱女聲的操作，驚掉了一幫人的下巴。
而這時，我注意到了導師們坐著的椅子。」
「那椅子挺好玩的。」
「是啊，我還記得那椅子的設計，挺不錯的。」
「特別是導師們轉身過來時的場景，我現在想起都能笑死！」
「......」
有社區網友幫忙捧場，而瓊森沒回復，依舊發表自己的見解。
準確來說應該是他和他女友的共同見解——
「這椅子給人帶來了太多的視覺沖擊力，而且因為我們觀眾知道所有信息，而導師不知道椅子背后發生什么的時候，我們會自然而然地代入到現場里面。
在那一刻，我們是知曉節目所有信息的上帝，上帝看到了節目的全貌，當然也想看到導師轉身后的樣子，而就在那個時候......
我代入進去了，我跟網上的很多網友一樣，對著電視機大喊著，想讓轉椅上的那幾坨狗屎導師轉身，就想看他們臉上的表情。」
不看網友的回復，瓊森繼續說：「而且......轉椅和導師們的表情告訴我一個事兒——這節目是公正的，公正得不能再公正的公正，選手們上臺后不能說話，而導師們在椅子沒轉過來之前，完全不清楚選手們的身份和各種信息，他們甚至不知道唱歌的到底是男是女，有什么樣的故事，甚至連長得好不好看都不清楚！
要知道......前幾年美利堅內有一檔音樂選秀節目，上面的某個導師因為相貌問題而讓某個選手慘遭淘汰，那時候的我們可是上街游行表示抗議了的。」
網友們之前只知道《好聲音》好看，完全沒想到那么多的地方，如今瓊森點出來，所有人恍然大悟——
「好像還真是這樣啊。」
「我突然弄明白了這節目叫《好聲音》的原因，節目組和導師們不看選手的相貌，也不關注選手的身份，在椅子沒轉過來之前，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獲取的信息只有對方的歌喉，這真是純粹比唱歌的比賽！」
「厲害，上帝不愧是上帝，全美利堅那么多人，好像之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想出這樣的設計。」
「要不然他怎么能被人稱之為上帝呢？」
「......」
“看看。”瓊森把手機上的論壇帖子給自己的女友看，“很多人都覺得《好聲音》不錯。”
“看來上帝......不會失敗啊。”吉安娜笑笑，她也把手機放到瓊森的面前，屏幕上面全是沒看過《好聲音》網友們的發言。
這幫家伙像是三天三夜沒進食的餓狼，又或者茍且在貧民窟幽暗街道里的癮君子，一邊大喊著「我要看《好聲音》的重播」，另一邊在那里抱怨為什么時間過得那么慢，他們已經等不及了！
...
深橋唱片。
《好聲音》首播的收視率并不好。
這讓喬治很難受，他不知道怎么跟路揚交代。
百分之一出頭的收視率，放眼整個美利堅選秀節目里面，也只是剛剛及格的數據，而喬治在網上看到過網友們的評論，看完的都是好評，而且這幫人對轉椅的設計表示出極大的贊美。
這不是一個好的征兆。
雖然音樂圈和影視圈是兩個相近卻不同的圈子，可喬治也知道影視圈里流傳的，賣號不賣座的魔咒，他總覺得《好聲音》和那些高分影片一樣，看過的人都說好，可就是沒多少人看。
“上帝那邊怎么說？”喬治一臉無奈地看著一旁的張森。
他已經不敢直接聯系上帝了，只能拜托公司的ceo告訴上帝這個壞消息。
“上帝不回復。”張森聳聳肩，“老喬治，我想你應該明白一個問題。”
“嗯？”
“我們是有時差的。”
“可是......”喬治輕聲說，“這時候的東方古國是白天。”
“那就是我們的上帝在睡懶覺。”張森淡淡地說。
他對《好聲音》收視率一般的事兒，并沒有感覺到是多大的事。
節目是為深橋唱片招歌手而準備的，達到中等線就不錯了，他們還能在節目里小小的賺上一筆。
一箭雙雕的事兒，他甚至想開香檳慶祝。
“有信息來了。”張森看著手機，微笑，“上帝發來的。”
“他怎么說？”
“是她。”張森對喬治的用詞糾錯。
可喬治無力地垮了下來，像是氣體被抽干的充氣玩偶，上帝有兩個，這事兒當然清楚，可負責節目的上帝是個男人，而不是那個唱歌很好聽，聲音也很甜美的女孩。
“上帝說沒關系。”張森淡淡地說，“而且還讓我們做好節目爆火的準備。”
“啊？”喬治一愣。
“她說，男上帝說過，前期的收視率差是很正常的事，因為宣傳上面我們本來就沒有下多大的功夫，但他相信《好聲音》會越來越好。”
張森又說：“你完全可以把這當做他說的話，畢竟他們是夫妻。”
“可我就是覺得......”喬治無奈地嘆氣，“這節目的收視率，不是很能拿得出手。”
“還好吧。”張森笑笑，“我覺得你在嘆氣之前應該忘記了什么東西。”
“忘記了什么？”
“我們公司不成文的條例，第三條。”張森的嘴巴一張一合，“上帝不會錯，他做出指示，你只需要跟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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