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尖叫一聲：“遠山？遠山？！”
“救命啊——”
醫院。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醫生摘下口罩。
楊嵐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椅子上。
冰冷的不銹鋼材質透過布料，涼氣鉆進毛孔。
不久前，她才在這里送走了丈夫，如今又送走兒子。
老爺子身形一晃，握住拐杖的手猛然收緊。
至于老太太……
根本不敢告訴她。
傅律霆辦完相關手續，親手把死亡通知書交到楊嵐手上。
“……二嬸節哀。”
楊嵐倏地抬眼，看他的眼神帶著明顯的敵視與憎恨。
傅律霆：“？”關他什么事？
不等楊嵐來接，傅律霆直接把通知單放到她旁邊的座位上。
傅葶葶匆忙趕來：“……媽？我哥怎么了？”
楊嵐抬起頭，眼眶通紅，在看到女兒的瞬間，終于繃不住眼淚滾落：“葶葶，你哥他……沒了！”
說完，放聲大哭。
“怎么會這樣……”傅葶葶雙眼瞪大，嘴唇哆嗦，“我哥他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是那個孽種！”楊嵐突然激動，“那個孽種把你哥害死了！”
“傅遠洲？他做了什么？！”
“是他對你哥動手，害你哥被車撞……”
“混蛋！我去殺了他！”
傅葶葶情緒激動，最后還是老爺子發話，她才冷靜下來。
“……爺爺，”她走到老爺子面前，眼神發狠，“傅遠洲害死我哥，您難道不管嗎？”
老爺子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讓我怎么管？傅遠洲雖然姓傅，但傅家沒給過他半點資源，沒為他提供任何便利，我拿什么管？又憑什么管？”
傅葶葶一噎：“……您好歹是這個家的大家長。”
“家長也管不了非家族成員。”
“既然不是家族成員，那集團股份是不是也不該給他？”楊嵐突然開口。
老爺子：“股份是文博的，他愿意留給誰是他的自由。”
楊嵐語氣恨恨：“所以即便傅遠洲害死了遠山，您也還是堅持要給他股份？”
老爺子不說話，但這個時候沉默就等于默認。
“好，你們都好樣的！聯合起來欺負我們母子四個，現在遠山死了，遠帆在國外回不來，你們就往死里欺負我和葶葶兩個女人！”
老爺子不愿跟她糾纏，拂袖而去。
喪子之痛在前，孫子車禍在后，雙重打擊之下，他又不是冷血動物，怎么可能無動于衷？
只是大悲無聲，他不外露，不代表不痛心。
楊嵐這么鬧，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心窩子。
還不如不看、不聽，眼不見為凈。
傅律霆：“爺爺，我送你下去。”
“嗯。”
……
送走老爺子，傅律霆準備折回去。
醫院還有相關手續和流程要走，楊嵐和傅葶葶不頂用，拖到最后還是只有他來辦。
然而沒幾步，就和迎面走來的傅遠洲撞上。
“傅遠山怎么樣？”
傅律霆：“死了。”
傅遠洲驀地一震：“……你說什么？”
“沒搶救過來，十五分鐘前宣布死亡。”
傅遠洲目光遲滯，“就、死了？”
“你現在最好別去，避開二嬸一段時間。”
傅律霆言盡于此，說完就轉身走了。
傅遠洲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才離開。
殊不知，兩人面對面交談的一幕，早就落在了站在窗邊的楊嵐母女眼中。
傅葶葶瞳孔驟緊：“大哥和那個孽種？他們怎么會在一起說話？而且看上去關系還不錯……”
傅遠洲從來不被允許參加家族聚會，任何公開露面的場合，他都沒資格出席。
按理說，他和傅律霆不該有交集才對。
除非……
楊嵐：“你哥的死跟傅律霆脫不了干系！肯定是他指使傅遠洲故意激怒遠山，不然遠山那么穩重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情緒失控到當街出手？”
“媽——”傅葶葶震驚了，她都只敢在心里偷偷懷疑，沒想到楊嵐居然就這么說出來了，“這話可不能亂說！”
那個人是傅律霆，是傅家的長子嫡孫，是老爺子心中屬意的繼承人！
楊嵐卻根本無所顧忌，只聽她冷笑一聲——
“你爸去了，咱們二房就指望你哥撐起門楣，自然是要跟傅律霆競爭繼承人之位的。他這一死，傅律霆就徹底沒了對手，接下來老爺子就該宣布繼承人是他了。想想誰是最大獲利者，那誰就是害死你哥的幕后黑手！而且……”
說到這里，楊嵐眼神微閃，“你爸的死說不定也是他的手筆。”
“什么？！”傅葶葶張大嘴，難以置信，“媽，你為什么這么說？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你爸前一天都還好好的，醫生也說很大概率會醒，結果第二天就缺氧致死，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傅葶葶訥訥點頭，“醫生說爸的求生意志很強，醒來的可能性很大。”
“可惜，我們沒有證據。傅律霆這個人，心思深沉，滴水不漏，就算做了，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那就這么算了？！我爸我哥可是兩條人命！”
傅葶葶儼然已經信了楊嵐的說辭。
“如今只有一個辦法……”楊嵐雙眸微瞇。
“什么辦法？”
“讓遠帆回國。”
……
寧靜的圖書館內，靠窗的位置傾灑下滿桌陽光。
遠處教堂傳來鐘聲，唱詩班的詠頌整齊而莊嚴。
男人就這么坐在陽光里，耳邊聽著唱詩聲，專注于面前的電腦屏幕。
上面是全英的學科論文。
“嘿，帆，已經五點了，還不結束嗎？”
男人抬眼，朝著面前的黑人同學溫和一笑：“在等導師的paperrecommendation（論文推薦）。”
“oh！我的天哪！你又完成了一篇論文嗎？”黑人同學兩眼圓瞪，夸張的表情像極了大蛤蟆。
“嗯。”輕描淡寫。
“投哪里？”
“不出意外，應該是science。”
黑人同學豎起大拇指，佩服到說不出話。
“ok，收到了。”他合上電腦，起身準備離開。
“一起？”黑人同學提議。
“當然可以。”
這時，男人手機響了。
他聳聳肩，朝對方說了聲“抱歉”，然后拿起手機走到角落里。
“喂。”
“遠帆，我是媽，家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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