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光威爽了。

    雖然他沒辦法動路斌一根手指頭,但大年夜還需要堅守崗位的管教干部們今天的火氣一定都比較大。

    人嘛,是要相互理解的,給人家添了麻煩、添了堵,那就別怪人家找回來。

    都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但憑什么自己就非要忍、非要退呢?

    鄭光威不想忍、也不愿意退,所以在與路斌他老婆崔桂云會車的時候、也就做了個‘OK’的手勢,讓崔桂云滿腹狐疑,氣的坐在后排的路景榮是嗷嗷直叫。

    又是煙又是酒的,把后備箱搬空了、崔桂云這才曉得路斌不肯接受她跟兒子的探視,她對這邊不熟、只好一個電話打給了她爸崔元奎,于是原本安排下去檢查工作的崔元奎也就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去找了所長、也就曉得鄭光威剛來探視過。

    被請進了探視室,崔桂云得知她爸托關系讓市局辦公室的周海曙給鄭光威捎了話也就急了。“爸!都跟你說了就是鄭家那小子在搞鬼,你怎么還想著托人捎話給他?”

    “哎呀,正因為曉得是這小子從中作梗,原因搞不清楚、但背后肯定還是有原因的嘛,我人都找遍了、才有人告訴我關鍵就是這小子,不托人捎話給他、還能怎么辦呀?”

    “外公!等開學了、我找機會干死他!”

    路景榮的義憤填膺、換來了她媽的一巴掌,見他外公崔元奎也不說話,氣的扁著嘴、梗起了脖子。

    崔元奎沒時間搭理外孫,把女兒拽到了旁邊便道。“過完年二十號左右就開庭,就算是咱們繼續上訴、他還是會被送到省二監的,爸這不也是兩手在準備?鄭家不松口、咱們也是預料到的。我在活動、在托關系、在找人了,為的就是他進去了也能少受點罪、少吃點苦,活動活動、幫他立功減點刑,時間也快的很呢,事已至此,爸也是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三五年?真的要坐這么久?他、他平時連刷牙都是我給擠好牙膏的,丟三落四的、真進了監獄這日子可怎么過啊?上次我來的時候他就瘦了很多……”

    崔桂云捂著臉啜泣著,但聽見門響可就趕忙把眼淚給抹掉,換上了一張笑臉。

    因為人多,管教也不敢離開,但這一次倒是沒給路斌戴上手銬,只是告訴他坐下來以后不許站起來、更不許離開這張椅子。

    見女婿黑著臉、一副憤怒到了極點的模樣,崔元奎以為他在里面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可就有些戳火,將香煙塞給了管教也就壓低了聲音詢問是怎么回事兒?

    管教冷著臉把煙推了回去。“你還是問他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吧。有不滿可以向所長投訴,我們下面人可不敢怠慢了他這種大人物。”

    崔元奎曉得出事兒了,見女婿左右手腕的皮都蹭破了、也就想去找所長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而此時崔桂云也才注意到了路斌手腕上的傷,驚呼了一聲、眼淚也就掉了下來。

    “嚎喪呢?省省吧,”路斌嫌棄的瞪了崔桂云一眼,轉過臉沖著崔元奎說。“爸,你帶景榮先出去把,我想跟桂云單獨說幾句話。”

    “路斌,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

    管教的口頭警告、路斌是連連點頭,等兒子和岳父出去了、這才冷冷的瞅著崔桂云說。“說吧,你跟莊翔到底好了多少年?”

    “啊?”

    “別啊,有些事兒我不問、我不說、我不管,但不代表我不清楚。兒子到底是我的還是他的?”

    崔桂云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道。“你、你無恥……”

    “我無恥?要不是因為你爸、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跟兒子,我至于淪落到現在這地步?說吧,告訴我實情,要不然這事兒沒完。惹急了我把你爸也抖摟出去,翁婿倆一起蹲監獄……”

    崔桂云愕然、驚恐,渾身發抖,捂著嘴竟是一下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但路斌的語速卻越來越快、情緒越來越激動、表情也越來猙獰!

    守在門外的管教見崔桂云突然栽倒在地、驚的趕忙沖了進來,見路斌老老實實的坐著、雙方之間還隔著整張桌子,喝令他雙手置于桌上、不許亂動,吹響了警哨。

    路斌被帶走了。

    一番忙亂、崔桂云醒轉了過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卻是不肯告訴崔元奎出了什么事兒,等被攙扶著離開了看守所回到了她的車旁,渾身發顫、不可自己。

    崔元奎見女兒這模樣可不敢讓她繼續開車,讓單位司機把外孫路景榮先送回家,奪了女兒手里的車鑰匙、讓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嘭!

    車門關上了。

    崔桂云抹了一把臉問道。“爸,路斌這案子到底是怎么個情況?”

    “啊?”

    “家里不缺錢,他這人慣來也都比較謹慎,原先在科室的時候逢年過節大家都有的紅包他才肯收,怎么才下去駐點就敢貪污、就敢開假發票報銷了?”

    “他是被人冤枉的!”

    崔桂云搖頭。“他是被冤枉的,可問題是他為什么這么急的要搞錢?爸,他這事兒你到底還曉得些什么?為什么他會說要把你也拖下水、要你們翁婿倆一起去蹲監獄?”

    崔元奎愣住了,看了一眼后視鏡這才把車鎖落了、又拽了拽,猶豫了片刻可就嘆了口氣。“這事兒啊、其實也怪我,大民服裝廠那塊地有可能被征用,直接買是肯定不成的,他琢磨出了一個辦法,貸款是我幫著搞下來的、收貸也是我去打的招呼,可沒想到鄭大民這土包子竟然走了狗屎運,他兒子拉回來個港商,市里面拿國棉總廠做籌碼、那港商還真就答應了,所以才沒了回旋的余地。我之前也給他說了,不管是三年還是五年還是多久,等他出來了、我保證給他置一份合適的產業……”

    崔桂云目瞪口呆。“你瘋了?這種事兒也做能?”

    “你懂什么!成了可就是大幾百萬的好處呢,靠工資還是靠獎金?靠他還是靠我?爸就你一個閨女,時代不一樣了,膽大的吃肉、膽弱的喝湯、沒膽的刷碗!路斌說他寧愿撐死也不愿意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