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靜芝被從洗手間里拖了出來,聽見了歌廳里回響的曲調、羞的連頸項都染上了緋色,見他微笑著將話筒塞到了自己的手里,羞的垂下了頭、只敢盯著自己的腳尖,覺得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目光就像是無數條毛毛蟲,在她的身上爬呀爬……

    “榮靜芝,加油!榮靜芝加油!榮靜芝,加油……”

    男生們吹起了口哨,女生們給她鼓著勁兒,于是當《相思風雨中》的旋律重新響起的那一刻,榮靜芝這才在他起了頭之后、將目光投向了顯示屏。

    鄭光威:啊,寄相思風雨中

    榮靜芝:啊,寄癡心風雨中

    鄭光威:抱月去化春風云外追蹤鴛侶夢

    合:恨滿胸愁紅塵多作弄……

    曲終,熱烈的掌聲、興奮的口哨聲、跺腳的聲響,讓榮靜芝逃一般的躲進了舍友們的卡座,直到野人的士高的激情鼓點響起、大多數同學涌進了舞池,她這才將捂著臉的雙手放了下來,見有人遞了瓶飲料過來、趕緊說了聲謝謝,但一抬頭卻又恨不得能有個地洞可以鉆了。

    具有著強烈、瘋狂、刺激和動感節奏的的士高舞曲、讓鄭光威不得不湊到她的耳邊才能確保她聽得見。“你唱的非常好啊,文娛匯演的時候你怎么沒參加?”

    “瞎唱的。你討厭啊,干嘛非要她們把我給推上去?丟死個人了……”

    “這有什么丟人的?唱得好、那就該多唱,萬一成了大歌星呢?”

    平日里父母眼中的乖乖女、老師眼中的優秀學生、同學們眼里可敬的大班長,此時與人咬耳朵一樣的聊著天、雖然姿態十分的不雅,但榮靜芝隱隱的竟是覺得有些刺激,聽到這里可就哂笑了起來。“我?大明星?哎呦,你還真敢說!”

    “有機會去錄音室試一下吧,我覺得你唱歌的聲音跟平時說話的聲音不太一樣,高音雖然上不去、但肺活量應該是足夠的……”

    “渾、渾說些什么呀?不理你了!”

    羞惱的將飲料瓶塞了回去、榮靜芝站起來就想要逃離這讓她尷尬的卡座,卻不料鄭光威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立足不穩的榮靜芝也就驚呼著倒進了鄭光威的懷里,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呀!我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沒看見……”

    尖叫著倉皇后退的舍友、讓四目相接的兩個人都醒過了神,榮靜芝慌不迭的把身體撐起來也就落荒而逃,鄭光威那一聲痛極的悶哼、也就不為她所注意了……

    三個半小時的歌廳包場、隨著的士高的三連曲而結束,住校的需要回去吃食堂、走讀的也要各回各家,被舍友們簇擁著、被舍友們盤詰著、被舍友們調侃著,榮靜芝羞憤交加、卻也因為沒看見他人而若有所失。

    一輛黑色奧迪A6緩緩的駛過來、停靠在了公交站臺,鄭光威將車窗搖下來故意吹了聲口哨,這才探過身詢問等公交的女生們要不要搭順風車?

    “鄭光威?”

    “不是吧?你都會開車了?”

    舍友們發出的驚呼聲、終于把榮靜芝的思緒拉回了現實,被舍友們按著彎下了腰,又因為他的笑容而心慌意亂了。

    小鹿般無辜且刻意閃躲的目光、打消了鄭光威胸中的懷疑,見她直往女生們的壽面躲、可就笑了起來。“諸位,想不想吃大餐啊?”

    “要!當然要啊!你請客?”

    “什么條件?說來聽聽!”

    “要啊、必須的!你可是班里的大戶,不敲你的竹杠敲誰的……”

    女生們七嘴八舌、被勾起了濃烈的興趣,鄭光威指了指已經躲到了她們后面的榮靜芝。“吶,把人塞進來、今天你們想怎么敲就能怎么敲!說話算數!”

    有女生搶先鉆進了后排,三個女生夾著她往里面塞,榮靜芝反抗著、斥責著,但最終還是被硬塞了進去,又氣又急可就拼命的跺腳了。“你們過分了、過分了……”

    “好啦、好啦,就當幫我們大家的忙啦,今天我們一起吃大戶、敲竹杠、吃窮他……”

    后排擠進去了四個,被夾在中間的榮靜芝面紅耳赤、很是有些尷尬,不過隨著話題轉到了去哪兒、竹杠該怎么敲、大戶會不會被吃窮,她這才注意到車內后視鏡里能看見他的臉,可是掛在他嘴角的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不時飄過來的目光,讓她有些牙癢癢的……

    “不是吧?真的來天虹啊?”

    “大戶就是大戶!一級棒……”

    “這里好貴的呢,還是換個地方吧?”

    “呦?你個小妮子還想幫他省錢呀?好姑娘!好媳婦兒!老實交代!你個小妮子是不是動了心啦?”

    “呀!你個死八婆,我打死你呀……”

    舍友們的驚呼、議論和感慨,讓心里面亂成了一團麻的榮靜芝暈乎乎的,下了車、竟是覺得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等被嘻嘻哈哈的舍友們簇擁著走進了包廂、也就被里面的豪華給嚇了一跳。

    “哇?不是吧?一個炒青菜就要十八塊錢?都夠我一個星期的伙食費了……”

    “什么?這條魚值一百八十八?咱們校門口小飯店的紅燒魚才十二塊錢啊,不成了、不成了,我的小心臟哦,怕怕……”

    “竟然還有鮮筍?真的假的呀?”

    菜譜轉了一圈又回到了面前,鄭光威見拿著點菜單的服務員笑容恬淡、并沒有因為同學們的驚詫而表現出不滿或者是鄙夷,點了這里的幾個招牌菜、也就把菜單推到了榮靜芝的面前。“想吃什么?隨便點。”

    榮靜芝大窘,慌不迭的把菜譜推了回去。“隨、隨便啦……”

    “那就點個隨便吧!”

    服務員問。“是例份兒、還是大份兒的?”

    “例份!再來個羊肉砂鍋、紅燒鮰魚、蟹黃粉絲煲……”

    點菜的服務員出去了。

    “不是吧?這兒還真的有叫‘隨便’的菜?”

    “鄭光威!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經常來這兒吃飯啊?怎么點起菜來這么的熟練呀?”

    女生們嚷嚷了起來,就連榮靜芝都有些驚奇,可剛抬起頭見發現他正注視著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內心又泛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