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么平靜地對視了一會兒，潘中裕突然笑道：“我給辛夫人開的是調理全身的藥方，照你之前的說法，辛夫人經絡堵塞，無法吸收藥性，又怎么會單單對她腸胃有作用呢。”
秦舒目光清明，透著洞悉的銳利，“這就要看你下的是什么藥了。”
有些藥的藥性重，剛開始使用的效果好，但是必定引起其他的副作用。
非特殊情況，醫生是不會給病人開這類藥物的。
而辛夫人的病不是一朝一夕，根本沒有用這種烈性藥的必要。
秦舒篤定的神色，終于讓潘中裕唇角的笑容僵了僵，臉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他擱在身旁的手掌握緊又松開，最終嘆了口氣，承認了秦舒的判斷。
但他還是不明白，問道：“既然你知道這些，剛才辨診的時候怎么不說？”
秦舒淡淡道：“我要是不輸，怎么有機會坐上你的車，跟你好好聊一聊conx01疫苗的事呢。”
話音落下，潘中裕神色驟緊，驚訝地看著她，臉上再無一絲笑意。
他眼底快速閃過意味不明的晦暗之色，又強行壓了下來，唇角扯了扯，干笑道：“秦小姐，我知道你是褚氏疫苗的主要研發人員，你們的疫苗在評測中表現不佳被淘汰的事，我也聽說了。但是負責這件事情的是醫研中心，你應該找他們才對，怎么會來找我？
他輕咳了聲，用玩笑的語氣說道：“難道是因為我誤診了辛夫人的病情，讓你覺得我帶隊研發的疫苗不配拿到評測的第一名，還想再跟我辯一辯？”
“評測結果沒什么好辯的。”
秦舒面不改色地看著他，不以為然說道：“我只是想請你看一樣東西。”
說話間，秦舒從包里拿出了兩張打印好的數據表，遞給潘中裕。
“這是你們國醫院的疫苗評測結果，我只摘錄了幾項重點數據。”
潘中裕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了手里的數據表上。
在他翻到第二張的時候，秦舒清冷的嗓音適時響起：“我想請你解釋一下，為什么你們的疫苗評測數據，和我們褚氏疫苗之前的實驗數據相似度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呢？”
另外一張數據表上，赫然是秦舒復印的之前的實驗數據。
虧得她記性好，在雷經國的辦公室里查看每份疫苗的測評文件時，一看到國醫院的評測數據，就立即聯想到了以前的實驗數據。
因為褚氏疫苗的評測結果被動了手腳，已經無法用來做對比，她回去后特意調出了之前的研發資料，經過一番比較，果然就發現了問題。
兩家的疫苗為何會有這么高的相似度？
只有一個原因。
但秦舒無法想象，這會是標榜著國內醫學圣地的國醫院能做出來的事情。
只不過，確定潘中裕誤診辛夫人的病情這件事后，再結合她目前掌握的信息，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國醫院，剽竊了她們的疫苗！
潘中裕捏著手里的兩頁文件，半晌都答不上來秦舒的問題。
這位總是笑瞇瞇的國醫院副院長，此刻擰著臉，臉上似布滿陰云。
“或許……只是巧合。”
好一會兒，潘中裕才硬著頭皮，用不確定的語氣咬牙說道。
秦舒把他眼里的心虛盡數捕捉，不由地輕笑了下，“潘副院長，這種解釋，恐怕連你自己都無法說服。”
“你……”
潘中裕張了張嘴，卻又把話咽了回去。
轉而思索了下，含糊道：“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等我回去調查清楚之后，再給你答復。”
秦舒毫不客氣地拆穿了他，“你自己研究的疫苗，怎么會不清楚？”
潘中裕一急，質疑道：“秦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憑這個你就想給我國醫院扣上剽竊的帽子不成？”
說著，抖了抖手里的兩頁紙。
秦舒不為所動，冷靜地看著他，“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你以為我特意來找你說這件事情嗎？”
這下，反而讓潘中裕徹底冷靜下來。
說的沒錯，秦舒手里肯定是掌握了關鍵證據，才敢和自己坐在車里談這件事。
到底是什么樣的證據？
潘中裕額頭上不自覺的冒起了冷汗。
他想起當初郭威那小子把一份研究文件交給自己時，他正為疫苗的研發進度發愁，那份文件對他而言如獲至寶。一時竟然相信了那小子的話，以為是他自己做出的研究。
直到后來疫苗工作收尾，那家伙才坦白說文件是從褚氏那邊“參考”過來的。
只是這個時候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沒有回頭路了。再加上負責疫苗評測的是醫研中心的雷經國，也是他的學生。
有這層人脈關系在，郭威信誓旦旦地表示能處理評測的事兒，他這才抱著僥幸心理把疫苗提交了上去。
想不到，竟然會被秦舒給查出來，還抓住了他們的把柄。
潘中裕腦海里各種思緒快速閃過，目光落在了秦舒身上。
他看著這個年紀輕輕、卻讓他平生頭一次感到棘手的女人，最終慢慢冷靜了下來。
“你想讓我怎么做？”他問道。
秦舒特意找他談這件事，不可能沒有要求。
“管教好你的學生們，及時糾正他們的錯誤，提供準確的褚氏疫苗的評測數據。另外——”
秦舒微微停頓，神色肅然地看著潘中裕，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國醫院要向褚氏道歉。”
話音落下，潘中裕驚怔不已地看著她。
前面的要求他能夠理解，也可以接受，只是后面這個……
剽竊研究成果是極其可恥的事情，如果這件事情爆出來，以后國醫院名譽掃地，在國內的地位勢必一落千丈。
在國際社會上，也將永遠抬不起頭來。
秦舒的這個要求簡直是要將國醫院拽下神壇！
潘中裕絕對不可能答應！
他梗著脖子瞪著秦舒，提醒道：“你知不知道國醫院是什么地方？它在國際上代表是咱們國內的整個醫學界。讓國醫院給褚氏道歉？一定會轟動全國，乃至全球，到時候，你能承受得起這樣的后果嗎？”
所謂家丑不可外揚。
秦舒也知道其中的輕重，國醫院不是一般的私人研究機構，它隸屬公家。
考慮到這一點，她改口要求道：“那就由你潘副院長，以個人的名義寫一封致歉信給褚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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