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愛她。
父親會把她舉到天上,帶著她坐飛機,她還騎在父親的脖子上,隨著父親的奔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風吹過臉頰的觸感。
那么的真實,又那么的幸福。
夢里一片歡聲笑語,夢里有一個她渴望了二十年的,幸福美滿的家。
可夢始終是夢,哪怕是在夢里,江瀾也像個局外人,渴望而又艷羨的望著那一家三口。
夢里一切美好都是模糊的,而她最清晰刻骨的,是在陸家的二十年。
在陸家的寄人籬下,受盡白眼和欺辱,被人罵了好多年的孤兒和野孩子。
陸家的那些年,是一片漆黑與黑暗,那些人丑陋嘴臉,全都隱匿在暗處,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鬼魅魍魎。
只有陸竟池在黑暗中發光,他穿著白襯衫,在黑暗中的熠熠生輝。
陸竟池對她來說,就像是狂風暴雨中的一座避難所,在暴雨中的江瀾,只能義無反顧的躲進去。
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而他也真的守護了她好多年。
光怪陸離的夢,在江瀾腦海中回放,幸福與悲傷交織,把她一顆心攪得天翻地覆。
江瀾在夢中顛倒,周圍是嘈雜的聲音,她聽不清楚是在罵她,還是在喊她。
這些聲音糅雜在一起,變得模糊又詭異,像身處在地獄邊緣,無數的鬼魅在引誘她下地獄。
江瀾連連后退,想要逃離這些聲音,她只能一路狂奔。
“江瀾。”
“江瀾?”
在這些雜亂的聲音中,忽然有一道清晰的聲音,如同從天際傳來,穿透了這些模糊凌亂聲音,穿透了黑暗,落在她的耳朵里。
江瀾腳下一空,失重感接踵而至。
她猛地睜開眼,對上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
江瀾盯著眼前這張臉,周圍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是那些乘客的聲音。
夢里的恐懼與慌亂還縈繞在心頭沒有散去,她睫毛顫了顫,眼淚順著眼角潸然滑落。
男人抬起手,替她擦拭臉上的淚水,他指尖微涼,把江瀾的思緒稍微拉了回來。
“做噩夢了?”
江瀾呆呆的望著他,過了會兒,頭頂傳來裴卿聲的聲音,“人都走完了,還在膩歪。”
江瀾愣了愣,抬頭看去,才發現自己趴在陸竟池懷里睡著了,眼淚將他胸前的衣服染濕了好一片。
裴卿聲手臂撐在陸竟池的座椅上,另一只手拎著包,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
旁邊過道上的幾位空姐也面帶微笑地注視著他們。
江瀾臉頰有些發熱,她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
陸竟池一臉淡定,無視了裴卿聲和兩旁吃瓜的空姐,取下胸前的墨鏡帶上,抓起江瀾座位上的外套,雙手往兜里一揣走了出去。
“行李不要了?”裴卿聲扯了扯嘴角,伸手將行李架上的東西拿下來,手里拎得滿滿當當。
他甚至懷疑陸竟池喊自己來是為了當苦力的。
陸竟池拉著江瀾下了飛機,往出口走去。
走到機場大廳,江瀾明顯感覺到恒安的溫度比臨安高了很多,她身上穿還只穿了毛衣,也還感覺到有些熱意。
陸竟池一手拉著她,一手拎著她的羽絨服,來到接機口。
“陸總!”嘈雜的人群里傳來一道清晰又大聲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