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麗云落荒而逃，陸星月看了看陳博文。
記憶中，相比起昨天晚上，這才更像是陳博文平時的樣子。
做事一板一眼，像個小老頭。
陳博文依舊保持著遞給她飯盒的動作，“你愛吃的土豆雞塊。”
陸星月擺了擺手，“謝謝，不用了，干休所那邊一會兒會給我送飯。”
陳博文動作一頓，低頭笑了笑，臉上似乎劃過一些可以稱為落寞的東西。
“也對，是我忘了，這邊距離靳同志家應該很近。”
陸星月沒有接話，目送唐麗云離開后，也推門進了自己的診室。
診室里多了兩張桌子，門診這邊暫時騰不出更多的房間，于是幾個人擠在同一間診室里。
“看起來，你工作還挺順利的。”
陳博文跟進來后打量了一圈，做出如此評價。
“剛才的對話，你應該都聽到了吧？”
雖是在問，陸星月的聲音卻很篤定。
陳博文頓了頓，朝陸星月看過去，不成想一眼撞進陸星月灼灼的眼底。
他連忙轉開目光，倉促而狼狽。
陸星月在茶爐前坐下開始煮茶，很快，裊裊茶香開始在診室里彌漫。
陳博文靜靜看著陸星月行云流水的動作，忽然說：“你變了。”
陸星月動作一頓，徐徐笑了。
這么久了，這還是第一個直白地說出她變了的人。
“這是好事。”
“……”
“不是嗎？”
男人喉頭滾了滾，落在陸星月細白的手指上，最后點了點頭，“是好事。”
最起碼不整天被人欺負了。
陸星月給陳博文甄了一杯茶，陳博文只好在陸星月對面坐了下來。
陸星月以為陳博文會再說一說陳正華的病情，或者剛剛唐麗云的奇怪之處。
但是，沒有。
陳博文像是得到了什么美味珍饈，捧著那只杯子慢慢品著茶，眉眼低垂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俗話說，山不轉來水轉，陸星月從不是被動等待的那一個。
“如果你們需要，我可以給你們作證。”陸星月對陳博文說。
“……為什么？”
“見義勇為？大義滅親？”
“……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們這些外人，讓你們一家人都不和諧。”
“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殺人犯法，僅此而已。”
陳博文盯著陸星月看了一眼，似乎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假。
與此同時，陸星月也正這樣看著他。
“說起來，有些奇怪啊。你們明知道是陸學文把你爸打成這樣，生死不知，竟然還不向警方說明這一點。陳博文，你們到底欠陸家什么呢？”
黑溜溜的目光看得陳博文心頭一跳，連忙重新垂下眼睛。
“你想多了，沒有這回事，反倒是你，現在嫁了好人家，有錢了，也不給你爸交醫藥費。為什么？”
“因為他不是我親爸啊。”
話音未落，陸星月在陳博文的眼睛里見識了什么叫做瞳孔地震。
陸星月潤了潤喉，慢悠悠地接著說：“本來，看在他們養我一場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幫他們。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磋磨了我這么多年，臨了還想賣了我，恨不能把我的骨頭汁都壓榨出來。泥人還有三分血性，何況，我還不是泥人。”
胸膛驟然一燙，陳博文一下子回過神來。
原來，剛剛太過震驚，以至于他手中的茶全都倒在了自己身上。
陸星月看著他那件染上茶漬的的確良，再一次微微一笑，“很震驚嗎？難道，你就沒有聽你父母講過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