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李塵第一次經歷種種原本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當年在妖族問心階,李塵一步一階梯,一步一人生,又在落羽原上經歷了國師給他的幻境。
但和那時候不一樣的是,眼下的所有經歷是瞬間爆發,就像沖垮堤岸沒過地面進入田野的洪水,沒有任何循序漸進的適應,而且無論問心階還是國師的幻境,和眼前面的境遇都不能相比。
問心階和國師給的幻境其實都是假象,問心階或者還算有些門道,像國師的那些幻境,隨著時間過去,現在回想已經不能給李塵造成任何心境上的波瀾。
而眼前經歷的,都是曾經真正發生過的,不是虛幻勾勒的寥寥幾筆,不是根據一個人心魔搭建的有所圖謀。
在這種情況下,他本身有限的二十年經歷,在這些由數十年數百年的碎片中間微不足道。
李塵的本我在這些記憶碎片組成的無數畫面和情感里飄蕩,隨時被埋沒至海底,完全不能翻身。
唯一支撐他的的一線靈光,竟然是落羽原上,許多人冒著身死的風險為了他前赴后繼。
張倩靜靜等待,她看到了李塵額頭上的靈光不滅,知道這是李塵在死守本心,以本我和外來的種種境遇抵抗。
她不能明白李塵的經歷,卻了解其中的兇險,根據典籍上的記載,似這樣的機緣,其實對個人來說更多像是劫難,你將要融合無數人的記憶,最后不能區分自我本身。
在她的忐忑里,李塵睜開眼睛,就像一瞬間符文穿梭形成的雨幕,無數畫面交迭。
張倩只是瞧一眼都覺得頭皮發麻,但見悲歡離合的種種,生生死死的大恐怖,還有歇斯底里的不能自我。
這個地方沒有具體時間的概念,張倩只能感知到李塵的心臟在某一刻密集如同鼓點,不能準確抓取到某一刻的起落,直到這種起落的頻率漸漸變得緩慢。
直到最后完全停歇。
李塵瞳孔里的畫面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簡單,直至最終完全清澈。
但李塵仍舊沒有動靜,張倩就這樣靜靜等著。
過了許久,李塵的眼睛忽然眨了眨。
張倩試探性地問一聲,“師兄?”
仿佛一百年時間過去的漫長安靜后,李塵的眼神開始有了聚焦,落在她的身上,也同樣試探性地詢問,“張倩。”
一瞬間張倩幾乎要熱淚盈眶,心臟開始劇烈跳動,就像看到人生最大喜事的欣悅。
她當然不是對李塵有多么熱烈的情感,只是想著自己受了紅雪的囑咐,現在又在這個杳無人煙的地方眼睜睜看著李塵許久沒有聲息,又是驚嚇又是期待。
李塵不知道她的復雜心思,但是知道她寸步不離受了這么久,不管怎么說都算是恩情。
他微微低頭,手掌上冉冉升起壓縮出來的球體,相比以前的劍牢繁復了數倍。
所幸,冒了這么多險,一切都算值得。
張倩瞧了他手掌升騰的劍牢,也知道他所獲頗豐,道:“古往今來,或許師兄應該是世上前所未有的忘憂境了。”
停留休息片刻以后,二人繼續踏上前行的路。
這一次的路途格外地長,張倩攥著李塵一路走了不知多久,穿過重重元力和視線都不能穿透的濃霧,來到一座寬約一丈的大橋前。
仍舊是張倩當先,她一邊向前,一邊道:“這該是典籍中的奈何橋,傳說中站在橋上低頭便能看到自己的前世。”
李塵心下猛然一震:人人都說我是天生地養,而這段時間我時時懷疑自己的出處,倘若這座橋真能讓我看到前世,那么是否能破解我的身世之謎?
張倩腳踏實地,站在了橋梁上,探著腦袋看向橋下的河流。
只是一瞬間,她陷入呆滯,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樣恐怖的景象,神情出現了劇烈的變換,很快撲簌簌落下淚來,哭聲讓人驚懼。
李塵并未將她喚醒,因為他并不知道貿然將她叫醒是否會引起什么意外。
這一等又是許久。
張倩的身軀出現微微顫抖,從茫然里緩緩蘇醒,眼睛里仍舊掛著淚珠子,“師兄。”
李塵不出聲,只是等她回復平靜。
又隔了許久,對張倩來說猶如是兩個人生的切換。
許久后,她才顫抖了聲音道:“師兄,或許,你不必再去瞧了,前世今生又有什么差別呢?”
她自身經歷了那種前世的痛苦,擔心李塵會因此沉淪。
李塵卻搖頭,他有不得不去瞧一眼的原因。、
他低頭看向腳下河水,瞳孔倒映的影像從山崖的倒影開始變換,最后,變成了一片空白。
他的肉眼所見,也只有一片空白,整個世界再也不見任何景象。
很快,李塵的瞳孔也迅速變成空白,包括他的身體,他丹田里的元力,這一瞬間都漸變稀薄。
就從這一刻開始,橋梁下的河流忽然開始呼嘯,難以想象這樣的溪流居然能發出這樣浩大的聲勢。
緊接著,橋梁也開始出現裂縫,直至出現碎片式的崩塌,一塊塊一條條掉進河里,沒有掀起任何波瀾甚至沒有出現任何漣漪。
張倩作為目擊者無比驚駭,這位師兄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他瞧一眼前世,卻會引發這樣海嘯般的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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