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最終的局面竟然會變成這樣。
原本一副諂媚求和姿態的屈晏,突然間就變得態度強硬起來。
這前后的巨大反差,讓諸侯們來不及反應,也讓周天子隱約有些下不來臺。
如果他真的因為屈晏的威脅罷兵,那么今后他如何統御各方諸侯?
如楚國這樣的國家尚且敢威脅天子,那褒,庸,蜀,晉這樣兵力強盛的國家又該如何降服?
難道今后他們不論犯了什么過錯,只需要一個“魚死網破”的威脅便可以讓自己投鼠忌器了嗎?
周天子不希望讓褒國與庸國壯大,所以他不愿意覆滅楚國。
但是相比較于被楚國迫和的負面影響,兩國壯大著實算不得什么。
最為關鍵的是,叔宥還給了周天子另外的一條建議。
心念至此,周天子語氣冰冷的質問道:“楚人敢死,孤王與諸國甲士不敢死乎?”
不得不說,在最為關鍵的時候,周天子終歸還是拿出了他一國天子的氣魄。
在場的諸侯聞言都吃了一驚,隨即紛紛深受鼓舞。
天子尚且不懼生死,他們又怎么能夠顧惜自己的那點蠅頭小利呢?
這是顏面之爭,在這個時代,這是比個人利益更加讓人看重的事情。
眾諸侯紛紛挺身而出,大有與楚國決一死戰的架勢。
然而就在肅殺之氣彌漫之時,原本語氣強硬的屈晏卻是突然間話鋒一軟道:“西有犬戎之禍,東有殷商之危。
若是兩國死戰,最終便宜的又該是誰呢?
況且,楚君畢竟是大王的臣子,楚民畢竟也是大王的臣民。
大王為上邦宗主,難道就真的愿意看到血流成河嗎?”
周天子聞言心底一凸,他可沒有忘記前幾年周國強敵環伺的局面。
心底決戰的決心悄然動搖,語氣也緩和了幾分,但是態度卻始終強硬。
“鄀國,隨國等國,又何嘗不是孤的臣子?楚國無故對他們用兵,兼并他們的土地。若是孤王對此置之不理,又有何顏面統御諸侯?”
周天子已經不再去提熊壁僭越的事情,而是把矛盾放到了楚國吞并諸侯這一件事情上,也算是給了楚國一個臺階。
屈晏何等聰明睿智,他立即便看穿了周天子的心思。
“諸國雖為天子之臣,卻借口道路不便屢次三番拒絕朝貢。
商國寇犯大周之時,諸國按兵不動,作壁上觀,此為不忠不義。
楚為大王之臣,自然應該替大王討伐。”
他話音方落,庸伯便冷著臉沉聲罵道:“巧舌如簧之輩,簡直是一派胡言。
諸侯不曾出兵勤王便是不忠不義,楚國也不曾出兵加入函谷之盟,難道就是忠義之國了?”
面對庸伯的指責,屈晏卻是不卑不亢的說道:“楚,周南之國。大周南方之屏障也!舉國精銳之師不過萬人,就算是出兵函谷關,又能夠影響到多少局勢呢?
但若是楚兵離境,南方某些心懷不軌之輩借機出兵攻打鎬京,那大周才是岌岌可危呀!”
話音落下之后,他又恭恭敬敬的向著周天子拱手一拜道:“楚若不存,鎬京之危。
楚國若存,愿永為大周南方之屏障。
是存是亡,還請大王細細思量。”
早些年楚人并不服周,楚人生活的地理位置又恰好卡在了周國東南一些諸侯北上的交通要道之上。
南方諸侯小國每年派人北上朝貢,大多數都被楚人給劫走了。
這些貢品,還一度成為楚人發展壯大的補給。
時間久了之后,諸侯小國們便聯合向天子請愿,表示道路不通,希望宗主能夠派兵疏通道路。
當時的周國強大,狠狠的教訓了楚人一番。
但是楚人悍勇,宛如百足之蟲一般死而不僵。
周天子每次大軍壓境,他們便遁入山林澤國之中,讓周天子的軍隊無功而返。
而等到天子王師離開之后,他們又跑出來劫掠。
周天子無可奈何,只能夠招降于楚人。
楚人因此得到了建國的機會,楚國君成為了楚子。
但是楚子建國之后,發現老老實實種地捕魚的收益,根本比不上劫掠來得快。
思來想去之后,便又開始打劫南方諸侯的貢車。
周天子派二樣子討伐楚人,在冊封楚國君為楚伯之后,又擔心他繼續打劫貢車,干脆也就不再去理會南方一些小國的貢品問題。
如果你能夠把貢品送到鎬京來,那周王朝也就收下了。如果你沒有辦法把貢品運來,甚至是不上供,周天子也不去管你。
時間久了之后,南方的一些小國自然也就不再進貢。
新天子雖然平庸,但是也知道南方一些小國不上供的緣由。
屈晏給出的解釋把他惡心得不輕,但是現在卻不是直接戳破的時機。
因為屈晏最后一句話才是真正的重點。
楚國是周國南方的門戶,雖然這扇門戶經常跳反,但他確實是起到了牽制南方諸侯的目的。
隨著周國的虛弱,庸國與褒國也就顯得越發強大。
周天子內心忌憚,卻并不能夠直言。
而屈晏這句話卻是含蓄的點明了這件事情,也算是初步的達成了兩國之間的共識。
而只要有了共識,那么和談也就順理成章了。
故而周天子接下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隨即繼續開口說道:“若非是為了大周與諸國的百姓,孤王絕不會與賊子和談。”
他話音落下之后,羋姬的俏臉泛紅,卻是有些生氣。
一旁的屈晏卻是知道,兩國的和談已經成了大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周天子卻是突然間沉聲說道:“只是,楚國屢次降而復叛,孤王又如何能夠相信楚國呢?”
隨著他這句話出口,庸伯便也知道了天子的和談心意。
他當即便要開口制止之時,褒侯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周天子能夠聽出屈晏的弦外之音,褒侯又如何聽不明白。
他知道天子已經開始忌憚兩國,便知如果再繼續阻止下去也是無用,反倒會激發兩國與天子之間的矛盾。
所以他制止了庸伯,選擇了息事寧人。
屈晏對此卻是早有準備,他直接開口說道:“楚國之儲君愿為質子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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