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戰墨辰淡聲回答。
他抬頭與顧時遠的視線對上，兩雙輪廓相似的深邃眼眸同時閃過一抹利芒。
片刻之后，顧時遠有些狼狽地移開了視線，儒雅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我們之間的關系，你已經知道了，又何苦做這些無用功……我到底還有哪里讓你不放心，要這么費盡心思來調查我？”
對于這個問題，戰墨辰也同樣坦誠，他垂眸看著面前的茶杯，沉聲道：“調查你，是因為我懷疑你并不是真的顧時遠。”
“什么？”
顧時遠心臟猛然一跳，瞬間有種被徹底揭穿的恐慌。
好在他這么些年下來，早就練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領。
他瞳孔微微震動片刻，死死按捺住了差點沖口而出的質問。
深吸了口氣之后，顧時遠額頭上剎那間跳起來的青筋慢慢落了回去。
他看著戰墨辰，自嘲一笑：“我知道當年的事情不該瞞著你，可你這種懷疑簡直就是無稽之談。我不是顧時遠又是誰？”
顧時遠的神色太過于淡定，語氣也太過于自然。
但是戰墨辰還是從他眼底深處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震驚。
戰墨辰也不跟他過多辯解，語氣平靜地給出解釋。
“顧婉臨死之前，讓顏顏給我帶了一封信。她在信里告訴了我一個秘密：你和戰鈞遠一生下來就被顧家人暗地里調包了，你們互換了身份。”
顧時遠瞳孔微微緊縮。
戰墨辰目光犀利地盯緊顧時遠，繼續道：“顧婉不是好人，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沒必要撒這個謊，所以我今天找你，是想從你這里聽到一句實話。”
“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戰鈞遠？”戰墨辰語氣平靜。
但一字一句都像是帶著千鈞之力，朝著顧時遠當頭砸了下來！
顧時遠冷靜的神情難以自控地出現了片刻龜裂。
這些話讓他心底瞬間激起一片驚濤駭浪，極力控制之下，還是忍不住臉色大變！
顧婉！
居然是她向戰墨辰透露了這個秘密！
顧時遠大腦有片刻的空白，雙手緊握成拳，幾乎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強迫自己的身體往椅子靠背上靠了靠，發出一聲冷笑：“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是顧家人，這個還需要懷疑嗎？顧婉的鬼話你也能信？她分明就是對你不甘心，死了也要讓我們不好過！”
戰墨辰眸色微微一動。
顧時遠繼續道：“那場大火之后，我毀了容，顧家的生意也出現了問題，在海城被各大家族合力打壓，只能退出海城商圈。我得罪了人，倉惶逃命，顧家也一朝敗落，銷聲匿跡。說到底，我和我的家人也只是想活下來而已，沒想到竟然成了你懷疑我的理由！”
顧時遠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只不過冷笑聲中又多了幾分悲涼愧疚。
“我知道，當年醉酒后做錯了事情，讓你身世蒙羞，你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是戰家的子嗣。可事實上，我真的不是戰家人，我和戰家也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很抱歉，讓你失望了。”
一句“很抱歉”，一句“讓你失望了”，從顧時遠的口中說出來，霎時讓戰墨辰如墜冰窖。
“你……”他想說不是這樣，他是不是戰家子嗣并不重要，他沒有嫌棄顧時遠。
可最終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顧時遠抬手打斷：“不管你是什么意思，這件事到此為止。”
他儒雅俊美的面容上透露出濃濃的疲憊，整個人都顯得很無力。
“有生之年，不管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能為你做，這是我身為一個父親，欠你的。但是顧家……你不要再調查，給他們一個茍延殘喘的機會吧，算我拜托你了。”
戰墨辰還沒從顧時遠的誅心之言中回過神來，忽然聽到這話，忍不住蹙眉：“你這話什么意思？”
“顧家的這場火，很可能是他們自己放的。你的調查驚動了他們，他們不想再被人打壓，只能選擇用這種方式消失在你的視線里。”
顧時遠望著戰墨辰，眼神不躲不閃。
戰墨辰眸光微閃，心底的信念有剎那的動搖。
難道，事情真的像顧時遠所說，只是顧婉臨死之前不甘心，想要擺他一道？
還是顧時遠為了替顧家人遮掩，故意這樣說？
戰墨辰深深看了顧時遠一眼，發現顧時遠的眼神里帶著一絲卑微的祈求。
戰墨辰有些懊悔。
他還是沖動了，不該直接來問顧時遠。
如果真的是弄錯了……那他今天所說的這一切，對顧時遠是一種莫大的傷害！
戰墨辰思忖片刻，很快收斂了眼底的探究和疑惑，點點頭。
“好，我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再來打擾你。”
至于暗地里要不要繼續調查，那是他的事情。
戰墨辰沒有給出明確的承諾，顧時遠也沒有再追著讓他保證不查，這件事明面上算是過去了。
只是走出會館之后，顧時遠眼底的鎮定猝不及防地坍塌了。
他坐進車里，默默地目送戰墨辰的車子遠去，眸底流露出深深的愧疚和心痛。
他這一輩子，愛人，兒子，親人……
全都被他辜負了。
他也并非不想揭開身世，正大光明地認回自己的父親和兒子，只是他冒不起那個險。
楓園別墅的那場大火，很明顯就是一種危險的信號，有一個他們都不知道的人在戰家和顧家背后攪弄風云！
如果繼續下去，以后那人還會做出什么來，沒有人會知道。
他掌控不了自己的命運。
可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到他的兒子和至親親人！
但愿他今天編造的這些謊言能說服戰墨辰，讓他放棄繼續調查。
所有的秘密，就到他這里為止，所有的危險，他一力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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