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接下來該去哪？”
第一次來到這種超出認知范疇的地方，小魔女頗有些好奇的四處觀望。
見過邊陲石城的貧窮，再來悲鳴城一瞧，差距立刻就體現出來了。
街道墻角再也看不到瘦骨嶙峋的低等妖魔，地面不像邊陲石城那樣隨處可見斑斑血跡，用不知名骨料打磨而成的灰白地磚錚亮潔凈，每隔一片區域，都有專門的肉傀儡負責打掃。
邊陲石城相比之下，哪哪都是差距。
“想去哪里都行，有這沉甸甸的錢袋子，我們不至于露宿街頭。”
陸安呵呵一笑，好不容易大老遠來一趟，自然要好好看看。
幫小魔女增長見識的同時，他也好探查一下敵情，摸索摸索域外妖魔的多樣性。
以前初來乍到那會，由于先入為主，他還以為域外妖魔都是一些茹毛飲血的畜生。
現在看來，這種說法對與不對。
嗜血兇殘自私自利的野性確實刻在骨子里，但能否克制不受本能支配，便是低等妖魔與高等妖魔的差距。
像悲鳴城里的妖魔，無論本性如何，至少懂得溝通，懂得克制自己。
或許是礙于悲鳴城的規則鐵律，但不可否認它們的確克制好了自己。
聽他這么一說，菲頓時像得到許可的孩子，牽著三首鴕鳥邊走邊看。
很快她就鎖定了一家比較奇怪的門店，跟在幾頭爬行類妖魔屁股后面過去一探究竟。
這是一家風格獨特的大型商店，里面賣的卻并非食物材料，而是各種各樣琳瑯滿目的畸形肢體。
放眼望去，只見貨架上擺著觸須蠕動的眼球、由肉塊拼接而成的強壯肌體組織、健壯有力的鬼鱗利爪。
甚至還有一團類似果凍的乳白馬賽克。
盡是些用意不明的玩意，至少在陸安和菲看來是這樣沒錯。
雖說賣的商品千奇百怪，但造訪這家商店的妖魔卻不在少數。
老樣子把三首鴕鳥拴在門口，小魔女跟著混了進去。
或許是店內顧客較多，菲很幸運沒被關注到，免去了一番口舌工夫。
于是乎，小丫頭很快就見識到這家店究竟是干什么的了。
只見一頭蜥蜴妖魔似乎跟店家達成了交易，舌頭一卷，從肚子里掏出沾滿黏稠唾液的悲鳴幣。
店家毫不嫌棄地欣然接受，旋即拿起貨架上的鬼鱗利爪。
天花板適時鉆出二十根細長肉須，從它手里接過鬼鱗利爪，宛若精密的手術刀，當場給蜥蜴妖魔做起活體改造手術。
一部分肉須扎進它體內分泌麻痹物質，另一部分則精準切割它的原配右前爪。
完成分離以后，又分出一小部分肉須插進斷口切面保持神經活性，剩下的則開始刺激鬼鱗利爪。
待調試完成，便開始進行拼接縫合工作，分泌特殊溶液使斷口神經與鬼鱗利爪血肉相連。
一場酣暢淋漓的活體改造便大功告成。
蜥蜴妖魔有些生澀的試了試鬼鱗利爪的強度，心滿意足怪叫幾聲。
而它換下來的右爪也沒扔，店家幫忙臘封完畢，又原封不動還給它。
諸如此類手術不在少數，這下小魔女算看明白了。
這是一家血肉改造工坊！專門為顧客提供生物配件，用于改裝強化自身！
蜥蜴妖魔這種只能算小手術，菲還看到一個全身換皮的。
當然手術過程沒那么血腥暴力，并非把原皮扒下來換一層新的上去。
而是利用特殊溶解劑軟化原裝皮膚，然后把新買的鱗甲配件披上去，最后剔除無用邊角料，這就算完成了。
堪稱大型整容手術，完全看不出是同一個物種。
這叫什么？
原體孱弱，血肉飛升？
陸安臉色古怪，這家店的出現真是小刀喇屁股——給他開了眼。
真就生物改造啊？
在他印象中，這種事在藍星是嚴令禁止的，雖說私下里不曉得玩多花。
值得注意的是，這家生物工坊不僅僅售賣生物肢體，還有不少類似礦物、金屬之類的產物。
可以說走在了時代的前沿，至少在生物改造方面，現今藍星都沒這么野。
老實說，在妖魔圣界看見這項技術，陸安是有點驚訝的。
但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
妖魔圣界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原生態世界那么簡單，早在遇到藍星宇宙前，就入侵過不少世界。
自從極古一戰元氣大傷，天知道迄今為止又同化了多少小世界來恢復元氣。
只怕生物改造這項技術，也是從其他小世界得來的產物。
看了一會，小魔女就走了。
主要不是怕店家找上自己，而是那血刺啦呼的血肉手術看的人牙疼，即便是她看久了也難免心理不適。
多少有點反人類。
但也不是說毫無收獲，至少她認識到了其他妖魔增強自己的一種方式。
騎上自己的小鴕鳥，小魔女開始尋找客棧一類的臨時居所。
悲鳴城很大，加上一路長途跋涉趕過來，她決定先好好休息一番，填飽肚子再說也不遲。
對此陸安毫無異議，他不會干涉菲在這些小事上的抉擇。
相較邊陲石城那可憐兮兮的破屋子，悲鳴城能選擇的臨時客棧就多了。
菲隨便找了一家清靜點的，按照亞托克斯教自己的方式，二話不說掏出一塊大洋狠狠甩在客棧老板臉上。
囂張跋扈的做派，一下子讓奸猾的妖魔老板拿不準主意，思索再三，還是放棄了心中那點不軌之意，選擇伺候好這位小爺。
畢竟可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拿一塊大洋甩人臉的。
眼瞅小魔女成功入住，就連三首鴕鳥也被妖魔老板牽去圈棚好生照料，陸安這才放下心來。
這下子，應該不用擔心是否會被坑的問題了。
……
三天后。
人滿為患的精靈圣城，無數公民翹首以盼，滿懷期待的等候星空直播展開。
作為慶典選拔賽的最終決賽，也是收幕之戰，雖說僅僅只有三天預熱，但效果卻是空前絕后的好。
本屆選拔賽不同以往，作為東道主主辦方的精靈族，居然無一位挺進決賽，紛紛折戟四強之列。
這本就是一件爆炸性的大新聞，多少有點不可思議。
雖然精靈族可能不會在意這些名次上的虛名，但不得不說，這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冷門。
要知道放在往屆慶典選拔賽，精靈族從未缺席過決賽！甚至絕大多數決賽，都是由它們拔得最終頭籌！
但本屆選拔賽，卻打破了這條鐵律。
更離譜的是，把精靈族從決賽乃至冠軍位置拉下馬的不是別人，正是長久以來籍籍無名的藍星人類！
要知道藍星人類可是低級文明，而此類弱小文明在精靈圣域一抓一大把。
這就像孱弱的蟻群里面突然鉆出一只天角蟻，二話不說把精靈族這頭寰宇巨象干翻在地。
要多離譜有多離譜。
兩個人類擠掉來自圣域各地的天之驕子，各自站上決賽舞臺，對于其他種族文明而言，心情是復雜的。
可不管怎么說，冠軍今天必將在兩個人類之間誕生！
主會場。
由于主辦方要求，陸安早早登上舞臺。
今天的決賽十分特殊，在比賽開始前，精靈女王親自擔任主持，祝愿他和楚狂人能不負韶華，為慶典選拔賽畫上圓滿句號，帶來精彩的落幕。
精靈女王親自主持比賽，就連陸安也不禁感到受寵若驚，更別提打了雞血的觀眾了。
“陸道傳，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楚狂人手持繃帶滅劍，目光炯炯直視著陸安，眼中戰意昂揚狂熱。
“很早之前，我就希望和你來上一場公平公正的較量！”
從初賽一輪輪打過來，直到此刻終于見到陸安站在自己前方，他感覺先前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有這樣強大的對手，才能讓滅劍興奮，讓他血液沸騰！
“我知道，所以今天我有個建議。”
陸安笑了笑:“咱倆今天不用其他手段，憑劍道一決勝負如何？”
他已知曉楚狂人的心意，因此為了表示自己最大的尊重，他選擇以劍會友。
并非看不起楚狂人，事實恰恰相反。
楚狂人號稱劍癡，身懷天魔死獄重寶之一的滅劍，其實力比起圣子圣女一席也不遑多讓。
可稱無冕之王。
對于這樣一位純粹的人，用其他花里胡哨的手段都是對他的侮辱。
“好！”聽聞陸安居然要用劍跟自己切磋，楚狂人頓時眼前一亮，果斷應了下來。
他相信以陸安的能耐，劍道不可能弱到哪去。
比賽倒計時歸零。
雙方進入虛空競技臺。
“陸道傳，還請賜教！”
楚狂人解開纏繞滅劍的繃帶，純粹而極致的毀滅之威霎時傳播開來。
陸安沒說話，身后白霧茫茫，一口魔瞳邪劍緩緩凝聚于右手掌心。
左手虛握，黑耀發出玄武威鳴，亦是化作真武玄劍。
一正一邪，神魔一體！
厚重神圣與不祥邪惡的氣息共同齊聚陸安身上，當魔劍出現的剎那，包括楚狂人在內，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那是……
雖然形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那邪惡的不祥之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圣域觀眾。
這……就是當初貫穿月神祝福的那把邪惡之劍！
相比那一戰，此刻的魔劍似乎染上了更為深邃的罪孽。
在星空霸主這等存在眼中，那緊握于右手的魔劍，便是一條條扭曲畸變的大罪法則顯化！
瘋狂、混亂、邪惡、暴虐……
世間諸惡盡歸一體。
此刻的魔劍，已經不再是一把單純的武器，更像是活生生的生命！
“陸道傳，此雙劍皆乃兇兵！”
楚狂人臉色凝重，雖然手握滅劍，但陸安的雙劍依舊令他心神不適。
尤其是那柄魔劍。
雖為兇兵，卻全然不像此世之物！
他能感覺到，魔劍內部蘊藏著難以想象的滔天煞氣，天知道屠戮過多少大兇之物。
“來吧，你先攻。”
陸安魔劍橫舉于頂，玄劍側攔身前，擺出一副防守姿態。
僅是一個動作，便令楚狂人心神一凝，徹底確認陸安劍道造詣不凡。
渾然一體，無漏無缺！
看似簡單的一個防守動作，卻是那么無懈可擊。
通體無破綻可言。
若要擊破，唯有強攻！
唰——
楚狂人動了！
他并未解放滅劍威能，單憑自己的劍法化虹刺去。
烈烈劍勢化作毀滅風暴，勢要將面前一切事物湮滅攪碎。
“叮叮叮叮叮——”
金鐵交擊聲似雨點滴落，狂風驟雨般的攻勢令人哪怕看著，都能感到一陣壓抑窒息。
能擋下嗎？
有觀眾不禁有些擔心。
在他們看來，相比楚狂人的可怕殺招，陸安的招式實在太過普通。
屬于那種小孩子拿根木棍都能效仿一二，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鐺——！！！
就在這個瞬間，一道渾圓清脆的碰響自毀滅風暴中震蕩。
漣漪的震蕩波紋撕碎風暴，一道人影竟是從中倒飛而出。
在天上瀟灑滾了幾圈，落地后不住退后三步，方才將身上的力道卸掉。
赫然是楚狂人無疑。
在一輪猛烈交鋒中，竟是以他率先出局而結束！
無數觀眾目光移向另一邊。
只見風暴散去。
陸安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只不過相較一開始，他下盤穩如磐巖，腰背低伏，目光平靜如水。
若說楚狂人是撕碎一切的風暴，那么陸安便是巍峨高山。
玄劍為山，意在招架。
魔劍為海，轉瞬彈反。
山海化形，無懈可擊。
“陸道傳好手段！！！”楚狂人神色激昂，原本面癱的臉龐因為興奮染上一抹潮紅。
他被反震了！他楚狂人竟然被反震了！
他都不記得究竟有多久，猶記得自己上一次被人用劍格擋借力打力，還是在小時候！
久到連他的記憶都有些模糊！
“敢問陸道傳，這招可有名字？”
“基礎劍術·招架式……”
陸安氣息沉穩不亂，此刻手持雙劍的他，即便換成老牌星空霸主，也無法窺見一絲破綻。
任你千擊萬鑿，我自巍然不動。
恍惚間，很多觀眾隱隱在他身上看見了一個模糊女童的影子。
似乎……便是憑此招以弱勝強，斬殺了不知多少強敵，一步步登峰造極，久而久之形成的無言堅毅。
劍術簡陋，卻道韻天成。
以平凡之劍克敵制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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