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林復陸元希 > 第136章 坐山觀虎斗
  “諸位真是好演技!”

  王霖面色平靜,出現在院中。

  他身邊還站著滿面怒容的燕青,以及韓家一個青衣家仆。

  韓家眾人面色陡變,尤其韓科,一個健步躥上去,扳過那躺在榻上的錦衣男子一看,竟然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眉清目秀,昏迷不醒。

  韓科面色劇烈抽搐了一下,竟然是呂頤浩家的嫡孫呂濤!

  呂濤何以至此,又何以與自家妹子韓琴同處一榻,尤其韓琴還衣衫不整,蜷縮著身子只知道哀哀哭泣。

  韓治暴怒:“哭什么?丟人現眼的東西!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宋氏完全呆住了。

  她如同五雷轟頂,整個人都站不穩,面上冷汗直流,癱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她剛才明明是把女兒親自送進了這間客房,而且親眼見到王霖躺在榻上昏睡不起,怎么這一轉眼的功夫,就換成了呂家的孫子呂濤呢?

  女兒的清白毀了,也沒有達到目的,同時還惹下了滔天禍端!

  韓治奪過韓科手中的劍,指在宋氏脖頸之下,氣得渾身發抖:“賤婢,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氏嘴角囁嚅,哆嗦著,眼前一黑就暈厥過去。

  而床榻上,韓琴猶自掩面抽泣不止。

  韓家幾房長輩面面相覷。

  韓恕首先反應過來,猜出這是韓治這一房故意弄出事來,企圖陷害王霖,破壞王霖與韓嫣的婚事。

  韓恕心下怒極,卻一時間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靜靜等候韓治的處置。

  韓治命人一盆冷水將宋氏潑醒,親自手持鞭子用力抽打起來,打得宋氏哀呼饒命。

  要說這女人也有幾分急智和狠勁兒,宋氏情急間哭喊道:“老爺,妾身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反正我們娘倆送了醒酒湯過來,結果就從房中沖出個男子把琴兒拖了進去,又栓上了門,妾身一時慌亂就跑去找老爺報信了……”

  韓治停下鞭打,憤怒道:“你剛才不是說是王少師嗎?”

  宋氏又涕淚交集道:“許是妾身看錯了,再說當時只有王少師在客房歇著,妾身也沒想那么多啊……”

  韓科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榻上低低道:“妹子,事關你的名節和韓家的名聲,你一定要如實說明,否則哥哥也救不了你!”

  韓科使勁捏了捏韓琴冰冷的小手。

  韓琴這才面色煞白抬起頭來,顫抖道:“父親,女兒該死,但女兒和姨娘真是好心來送醒酒湯,誰知道……這人就沖出房來,打暈了兩個婢女,然后就把女兒拖進房來想……”

  韓琴嚎咷痛哭。其實她還是完璧之身,沒有誰對她怎么樣,但如此種種,她縱然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況且是自作孽。

  韓恕突然冷冷插話道:“韓琴,你說清楚,拖你進來圖謀不軌的到底是王少師,還是他?”

  韓琴身子顫抖起來,她下意識瞥了韓科一眼,隨即哆哆嗦嗦揚手指著猶自昏迷在地上的呂濤:“是……是他!”

  韓琴渾身冰冷。

  她進房的時候是親眼見到王霖躺在這的,可也不知為何,她當時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再次醒來,身邊就躺著呂家這個少年,就知道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韓恕面色猶疑,他有些不信。

  呂濤為何莫名其妙進了牡丹莊園,這本身就透著詭異。

  而且呂濤作為呂頤浩的孫子,身份尊貴,家教甚嚴,豈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試圖對韓家的姑娘用強?

  但無論如何,無論內幕如何,這事都與王霖無關,但王霖此刻也需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韓恕望向王霖,拱手道:“賢婿這是從何而來?”

  王霖淡淡道:“回岳父大人,我在客房躺了會,覺得口干舌燥,就起身去前院尋口水喝,正好遇上這位大哥,就在他那喝了杯水,又跟他聊了會天,聽到這邊動靜才來了……”

  韓恕望向那家丁。

  家丁趕緊躬身如實交代。

  王霖說得合情合理,而且關鍵他有人證。

  韓治面色鐵青,過來沖韓恕施禮道:“兄長,此事頗多蹊蹺,但說起來一切都是小弟家教不嚴,以至于生出這些事端來,而且事關呂相公內眷,真不宜聲張,還請大哥等人暫且退去,容小弟仔細審問她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韓恕惱火地跺了跺腳,正要拂袖而去。

  卻聽王霖身邊的燕青大聲怒道:“就這么算了?我家使君今日受邀而來,被人故意灌醉,若非陰差陽錯,使君剛好離開這院,這回豈不是被人栽贓陷害,壞了名聲?你們嚷嚷半天,難道不應該給我家使君一個交代嗎?”

  韓治面色難堪,沖王霖躬身一禮:“王少師,在下一定從嚴審問,盡快給王少師一個交代。”

  王霖往前兩步,面色冷漠道:“無論此事內情如何,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你們韓家有人企圖陷我于不義,用這等齷齪下三濫的手段來敗壞我的名聲,甚至達成不可告人之目的!此事絕不能拖,必須要即刻查清,否則,我必連夜進宮面見官家,與你們韓家不死不休!”

  王霖的話斬釘截鐵。

  想起王霖的手段,韓治韓科父子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韓恕猶豫下,還是勉強陪著笑道:“賢婿,還請稍安勿躁,事關韓家和呂家,容我們慢慢查辦。”

  “不可!”王霖冷道。

  王霖起初并未意識到韓家這場賞花宴會有什么針對自己的貓膩和陰謀,但當他察覺到韓家有人試圖故意想把自己灌醉,便猜出了幾分。

  他料定此事背后定與呂頤浩的推波助瀾有關,否則韓家人絕不敢。

  只是王霖沒想到,韓家竟安排了個韓家有身份的姑娘來,而不是普通婢女。

  這姑娘明顯就是剛才宴會上見過的美貌小娘,而能有資格參加宴會的,必定是韓家小姐。

  這讓王霖覺得這恐怕不單是想要敗壞他的名聲這么簡單,所圖甚大。

  所以就果斷反擊。

  至于呂濤,他本來另有安排,想給呂頤浩一點警告,恰逢此事便當機立斷,命燕青將呂濤掠來當了替罪羊,神不知鬼不覺完成了偷梁換柱,順便也把呂家扯進了這場旋渦之中。

  ……

  牡丹莊園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呂頤浩聞報倉促而來,衣衫略有些不整。

  齊國和韓嘉彥端坐在廳上,眸光冷厲緊盯著韓治父子。

  齊國幾乎可以斷定,此事背后的主謀便是韓治父子,而始作俑者或許就是呂頤浩,目的就是為破壞王霖與韓嫣的婚事。

  既敗壞了王霖的名聲,又逼迫王霖不得不娶了韓琴。

  這最符合韓治這房的利益。

  但他們真是無知又愚蠢,王霖是什么人,豈敢這么去構陷?一旦讓王霖弄清真相,韓家必定會讓他鬧個天翻地覆。

  但為了韓家,齊國滿腹的怒火也不能當眾發作起來。

  目下韓家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咬死呂家,否則王霖豈能善罷甘休。

  呂濤此刻暈頭轉向,他茫茫然跪在廳上,望著自家祖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來。

  呂頤浩痛心疾首,怒斥道:“你這該死的小畜生,你如何來了韓家的牡丹莊園?快說,到底是為何?”

  “回祖父,孫兒今日與幾個同窗在城外踏青,聽聞此處牡丹莊園牡丹盛開,景致甚為不錯,就……一時昏了頭,就翻墻進了后園,本想看看牡丹就走,誰知,誰知就不知怎地昏了過去,人事不省……”

  “祖父,孫兒可是什么都沒干!”

  “你那幾個同窗何在?”呂頤浩鎮靜下來,他知道自家孫兒怕是也被人算計了。

  “他們……孫兒不知……”呂濤垂下頭去。

  他到現在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韓治躬身道:“回相公,在后園確實抓了幾個讀書士子,也問過了,確是呂公子的同窗。相公若不信,可將他們帶來詢問。”

  呂頤浩斷然揮揮手:“不必了。這事已經很清楚,我家孫兒無意誤入貴府后園賞花,少年貪玩,雖失禮在前,但絕不至于冒犯貴府家眷,此事定是有人暗中設套,害我孫兒!”

  齊國冷笑起來:“呂相公,莫非想要以權壓人嗎?你呂家人本是自己偷偷闖進我韓家來的,單憑他的一面之詞,便指責是我韓家人設計陷害?請相公拿出證據來!”

  “實際上,若是單純為了陷害呂家公子,隨便找一個婢女即可,何必要犧牲我家琴兒?琴兒雖不是嫡女,卻也是我韓家貴女,呂相公覺得韓家下賤至此嗎?”

  呂頤浩嘴角一抽,也冷道:“韓家下賤不下賤,老夫不想說,但現在的韓家,的確已經不是韓相公所在的韓家了!”

  “再者,老夫這孫兒知書達理,絕非好色之徒,老夫自幼教導,深知禮義廉恥,豈能看得上你韓家一個庶女!”

  事關呂家名節,呂頤浩當然半點也不讓步。

  齊國拍案而起怒道:“呂頤浩,莫以為你入閣為相,就可以在本宮面前頤指氣使,欺壓韓家!韓家累世簪纓,父子兩代宰相,乃我大宋士族名門,天下人無不敬仰,縱然官家,也得給韓家幾分面子,何況是你!”

  當眾斥責一個宰相,也就齊國敢了。

  畢竟她是先帝之女,官家親姐。

  真要鬧翻了,她也不怕。

  韓治父子飛快交換了一個眼神,此刻也只能指望齊國能力挽狂瀾,給韓家頂起這片天來!

  否則,一旦呂頤浩認定是韓家有人坑害呂濤,形成既定事實,再加上王霖還在旁虎視眈眈,自己這一房就徹底完了,至少宋氏母女統統保不住性命!

  呂頤浩不動聲色道:“殿下其實不必動氣。平心而論,呂某是什么人,呂家家風如何,不要說官家知道、文武百官知道,天下人也清楚得緊,若你們韓家此番執意要毀我呂家清譽,害我孫兒,那么,老夫也絕不罷休!”

  王霖端坐在齊國之下,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坐山觀虎斗。

  齊國怒極反笑:“呂頤浩,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我韓家害你孫兒?你身為相公,百官之首,說話辦事要居心正當才是。本宮且來問你,你這孫兒可是我韓家請來的客人?”

  “不請自入,是為賊人!而我家貴女清白受損,且不必細究,按大宋律法,單憑這一點,本宮便能將他杖斃!”

  呂頤浩冷笑:“殿下好大的威風。我孫兒雖無功名,卻也是本相嫡傳,你敢動他一根毫毛,本相勢必不與你干休!”

  齊國呸一聲,幾乎將這口唾沫吐到呂頤浩臉上:“這小賊夤夜闖進我韓家,是為賊寇,按照大宋律法,殺之無罪!來人,速將此賊拿下,給我亂棍打死,再送官辦。”

  齊國在韓家權威深重,她這么下了死命令,一群家仆就一哄而上,很快就把呂濤拿下,就要拖走,呂濤嚇得魂不附體,連連呼救。

  呂頤浩拍案而起:“誰敢?齊國公主,你不過已故先帝之女,目下已嫁入韓家,不過普通命婦,你有何權力杖斃莪的孫兒?就算我孫兒有罪,也需經三司會審,方能定罪!”

  齊國轉身冷視著呂頤浩:“呂頤浩,你好大的膽子,你敢辱及先帝?本宮這就進宮稟明官家!”

  呂頤浩自知情急之下失言,但到了這個份上,為了保住孫兒呂濤的命,他也顧不上許多了,徑自也冷笑道:“拿官家恐嚇本相嗎?本相也就進宮,且在官家面前與你分說一二!”

  韓嘉彥一看鬧翻,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好了,夫人,呂相公,此事說不準就是一場誤會,何必非要鬧到官家跟前呢?”

  呂頤浩扭過頭去。

  他是真不怕齊國這個過氣的公主。

  可齊國就偏偏要置這口氣。

  已故先帝咋了,再怎么說皇家子嗣也高高在上,還懼你一個臣下?

  韓治父子看得心驚肉跳,若是真鬧大了,最倒霉的還是宋氏母女,以及他們父子。

  若讓官家插手進來,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是非來。

  韓治猶豫著剛要上前說幾句什么,卻見齊國冷視他一眼,頓時嚇得韓治將一肚子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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