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槿歡的心頭松了一瞬，朝程風抬了抬下巴，程風打開了錄音筆。
馬克拖著不敢打彎的右腿，挪蹭到墻根底下，靠在上面喘氣。
“那天晚上出現的醫生就是我的雇主，十年前那場車禍也是他安排我動的手，包括這么多年來對你母親和哥哥的追殺，都是他指派我做的。”
沐槿歡的聲音發著顫，“我母親還活著？”
馬克詫異地看過來，“你不知道？”
沐槿歡的太陽穴跳突著，十年前她以為自己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沒想到幾個月之間，她竟得知母親和哥哥都尚在人世。
“他是誰？和沐家到底有什么恩怨？”
馬克搖搖頭，“我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連他的真面目都沒見過。”
“他很少和我見面，大多都是通過電話和郵件聯系。每次通話他都會用變聲器，僅有的幾次見面也會易容。”
沐槿歡皺眉，“所以那天晚上我見到的老人，是他易容后的樣子？”
“沒錯。”
馬克回憶起自己與那人打交道的過往，“我們雇傭兵在接任務之前也會調查雇主的背景，他是第一個偽裝到連我都無法識破其真實身份的人。”
“不過他每次都出手闊綽，不會討價還價，我便沒有過多在意他的身份。”
“那你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嗎？”沐槿歡問道。
“以前我不確定，不過最近我大概猜到了。”
馬克抬起頭，艱難地掀起浮腫的眼皮，定定地凝望著沐槿歡。
“他想得到的，是你。”
“十年前他第一次聯系到我，代號‘eason’。他命我制造那場車禍，目的是除掉你們全家人。”
“車禍發生以后，我在離開華國的飛機上偶遇了他。他當時慌里慌張的，似乎有什么要緊事急著出國。”
“直到半年前，我再次接到他的電話，他要求我抓住你，還特別強調一定不能傷你性命。”
“他有沒有向你透露過，這次抓我準備做什么？”沐瑾歡問道。
“沒有。”馬克上下掃了沐瑾歡一眼，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猜忌。
這女人生得一副嬌而不媚的好皮囊，該不會是辜負了那人的感情，才被他因愛生恨而追殺的吧？
沐瑾歡陷入沉思。既然那個eason十年前就已對沐家動了殺心，是什么原因讓他臨時反悔？
“十年前他為什么出國，你知道嗎？”
馬克努力回憶著，“我是登機時路過他身邊，他當時在不停地打電話，反復念叨著‘輪到我了’，好像很害怕的樣子，說自己快死了。”
“下了飛機之后，他就被一輛白色的中巴車接走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輛車上還掛著‘sd’的標志。”
“‘sd’是什么？”沐瑾歡問道。
“是美國的一家私人生物醫學研究所，全稱‘slowdownharborlaboratory’，位于m國東北部的一座小島上。”
沐瑾歡想起來了，這個研究所的相關信息她曾經偶然間了解到過，此機構的研究對象包括癌癥、神經生物學和基因組學等，曾經誕生過兩個諾貝爾獎得主。
“那他當時很有可能是去求救的。”結合剛才馬克的話，沐瑾歡猜測。
否則她想不出eason有什么理由，會火急火燎地趕去一個專攻罕見病的醫療組織。
敵暗我明，必須速戰速決。
沐瑾歡突然想起來，那晚eason恰恰穿著一身白大褂偽裝成了一個老醫生。
看來想要查清楚eason的身份，要先從那個sd醫學研究所入手。
馬克呲著牙將自己的左腳墊在右腿的小腿肚子下面，抬高斷腿的傷口以減輕痛苦。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現在，你能放過我的兄弟們嗎？”
沐瑾歡似乎還在沉思，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馬克急了，扭動著身子瘋狂地往前撲。
“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們華國人不是講究言而有信嗎？你不能反悔！”
眼看他就要撲到沐瑾歡的腿上，程風快速地一記飛踢，將他踹了回去。
沐瑾歡攔了程風一下，接著站起身。
“你放心，華國人還有一個傳統，那就是尊重忠肝義膽之人。”
“我已經派人去接他們了，南美東部有一座小島，我會幫他們辦理落戶。”
“他們可以選擇學習一技之長在那里謀生，也可以選擇投奔我，我會在海外安保公司給他們一份職位。”
沐瑾歡雙手抱臂，“當然，前提是他們必須要改過自新，洗去殺戮，服從安排。”
沐瑾歡生日時，顧南霆曾送給她股權轉讓書作為禮物。她經過綜合考量，向他換取了幾家海外公司的經營權，準備以此為跳板，為沐氏走向國際鋪路。
所以，在調查到雇傭兵團殘部的存在之后，她就打起了收入麾下的算盤。
與其花費重金雇傭教官培養高級保鏢，不如用現成的。畢竟見過血的刀，要鋒利得多。
馬克聽到沐瑾歡的安排，整個人都愣住了。
原來她剛才那些殘忍的話，都是嚇唬他的，她早就已經想好了兩全的出路。
這樣好的機會，即便他這輩子在殺戮場上干到死，都是遙不可及的。
“謝謝……”馬克呆愣地低喃。
高跟鞋清脆地敲擊在地面上，沐瑾歡的身影漸行漸遠。
心緒在撲朔迷離間游走，不知不覺間她已走到了哥哥的房門前。
她推開門走進去，拉開緊閉的窗簾，看著墻上哥哥的遺照發呆。
eason到底和沐家有什么恩怨？母親既然活著，又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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