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盛道：“你關心他做什么，日后他與你就無半點干系了！”
“爹，我是怕他出去胡說，荻兒和姣姣，還有行川阿進，到底是他的孩子，他若說孩子不孝，豈不是壞了他們的前程！”
“說的也是……你莫怕，我現在就叫人將他趕出京城去。這輩子他都別想回來。”
葉歸盛更想弄死顧臣燁，可眼下動手不好脫身，只是以顧臣燁的性子，一無所有的活著也許會更痛苦。
顧涼看葉氏心不在焉，擰眉道：“娘這幾日怎么了？難不成還后悔和離了？”
“胡說什么。我是想你大哥了，也不知他現在怎樣。”
“你前幾日不是發了信給他？”
“是啊，可是一直沒有回信。爹，你可否托人問一問？”
葉歸盛一屁股坐下，氣道：“問他做什么？！沒志氣的東西，跟他那個死爹一個樣子！”
葉氏臉色一白，“爹，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那混賬到了豫州根本不好好辦事，整日在家里胡鬧，官職一革再革，現在就是個六品鎮撫，前幾日我那老友來同我傳信，說他再這樣鎮撫都做不了了，得打成小兵！”
“什么，他怎么能這樣！”葉氏恨鐵不成鋼，招呼平安說：“趕緊取紙筆來，我要好好問問他！”
“你不必問了，我也已經叫人傳他回京了！”
顧涼眼波流轉，同葉氏二人分開后，她回到院中，尋來玉壺。
“祖父找‘顧行川’回京。你安排安排，要他‘死無全尸’尋不到尸體就是。”
葉歸盛和葉氏哪里知道，自從顧行川踏上去豫州的路，就已經被裴聿的人暗殺在路上了。
豫州的顧行川只是暗衛替身，顧涼擔心葉氏承受不了這死訊，才玩了這出偷龍轉鳳。
至于顧行川的尸身？早已經不知在哪兒被飛鳥野獸啃食了吧。
玉壺點點頭，“屬下這就去辦。對了小姐，顧玉珠的通緝令已經張貼幾日了，至今還無人來提供線索。”
“她八成是在宮內，暫且不急。皇叔還沒消息嗎？”
顧涼蔫噠噠地問。
玉壺笑說：“河道已經修好了，這不是青州府那邊比鄰的幾個州府鬧了小旱災么，幾個月不見雨點了，王爺就多留了幾日看河道的效果。前幾日聽回來的暗衛說也就這幾日了。”
顧涼這才安心，“那阿芙蓉的事呢？”
“王爺已經清繳了，青州府境內的阿芙蓉全都堆起來焚了。這玩意兒是倭人那邊傳來的，王爺已經和當地新任知府還有水軍提督說了，日后倭人進入大雍的物品全都要嚴格審查，杜絕阿芙蓉進境。”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皇宮之中，皇帝批完了折子，拿過大太監手里的茶吹了吹，問道：
“安華居的人怎么樣了？”
“之前還病懨懨的，這兩日精神多了，身上肉都長出來了。”
大太監也是一副十分驚奇的模樣，“皇上要不現在去看看？”
皇帝瞇了瞇眸，放下茶盞，“叫上太醫一起去。”
不多晌，便到了安華居外，屏退四周，皇帝大步邁進屋內。
屋里的男人瞎了眼睛，他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知道有人說能救他的命，他能活動的地方只有這一間屋子。
但有吃有喝，而且他的身體也有多好轉，男人覺得自己是遇到貴人了。
聽到動靜，他立即站起身，“恩人？可是恩人？！”
太醫走上前，之前一直是他充當恩人的角色。
“這兩日可有覺得身體有了好轉？”
“當然！我之前連地都下不了，現在覺得渾身都是勁兒！不怕恩人笑話，我之前病的下頭軟趴趴，這兩日精神不少，恩人真是活神仙。”
“我給你號個脈。”
皇帝站在遠處，太醫號完脈后，沖皇帝點了點頭。
“你可有別的不好的反應？”
“能吃能睡，沒有別的。就是這衣裳穿的越來越磨人了，而且太熱了，恩人可否多給屋內通通風啊？”
太醫含糊了過去，幾人離開了安華居。
皇帝激動不已，“他當真好起來了？”
“從脈象上看，的確是好了，身體強健，好比青年男兒。”太醫也是十分的震驚。
皇帝回到養心殿，來回踱步，時不時看一眼擺在桌上的藥盒。
里頭有幾枚阿芙蓉，他在斟酌，到底是吃不吃。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也扛不住春秋鼎盛的誘惑，走上前拿出一粒阿芙蓉，吞了下去。
沒多久，他便感覺頭重腳輕，一股飄飄欲仙的舒適感直沖顱頂，他癱在龍椅上，只覺得自己好像在天庭走了一遭。
神清氣爽，皇帝回味著那時的感受，只恨自己為何不早些服用。
“來人！速把裴慎給朕帶來！”
裴慎，便是沈涉，皇帝取了他的命根子，怕他心生怨恨不忠于自己，便賜了他一個國姓。
如今的沈涉掌管四衛營，手段越發狠辣，皇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要一個能豁出性命和裴聿拼的人。
眼下的沈涉才算是合格。
沈涉來到養心殿，剛行完禮皇帝便迫不及待的說道：“你再給朕弄一些阿芙蓉回來！此物的確是仙物。”
沈涉悲痛萬分，“陛下，臣怕是不能！臣剛收到信，鎮北王在青州府把我祖父斬首示眾，如今祖父手中的阿芙蓉已經全在皇上的手里，日后青州府禁入此物，便再也沒有了！”
皇帝一愣，他的確是下派了新的青州知府前去，只是他要裴聿押前任青州知府回京受審，裴聿竟然直接把人殺了？！
“混賬！先斬后奏！誰給他的膽子！來人啊，速下詔令，命鎮北王即刻回京！倭人之亂……裴慎，你執掌四衛營，這是朕給你的第一個任務，肅清青州府，你可要好好的辦！”
“臣領旨！”
近侍太監卻為難了，“陛下……您是要鎮北王回京受審？”
“不錯，他先斬后奏朝廷官員，朕自然要罰，否則人人都這樣干，大雍可還有律法？”
“可是皇上，這三品以下若犯殺頭罪，可先斬后奏，是先帝給王爺的指示啊，您、您忘了？”
皇帝一愣，他仔細一想，好像……的確有這么一回事。
他表情一獰，“那就……召鎮北王回京受賞。他先修河道再正青州府，過于操勞了，這后事就由裴慎來處置好了。”
“是，奴才這就去命人擬旨。”
等近侍太監退下以后，沈涉也打算離開，卻被皇帝叫住了。
“朕有件事問你。”
“朕聽說你那個外甥女顧玉珠跑了，你可知道嗎？”
皇帝瞇眸盯著他，意味深長。
沈涉道：“回陛下，臣能免去流徙之苦已經是陛下開恩，對陛下忠心耿耿，不敢有隱瞞，豈敢再搭救顧玉珠。她如何逃跑臣實在是不知。”
“朕也并非要追究你二人的責任，既然你不知，那就算了。”
皇帝抬手轟了他下去，又取了些阿芙蓉在殿內醉生夢死，連與閣老們的議政都給推了。
沈涉離開養心殿，在宮內七拐八拐，來到太后寢宮后，一陣鳥叫聲過后。
不多晌，一個人影從壽康宮后門走了出來。
二人并未交談，來到附近一處無人的寢宮，關上門沈涉才問：“這幾日在太后宮內如何？”
“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
顧玉珠之前在宮內做過一陣子的粗活，現在也算是‘重操舊業’，但她心中的怨氣依然是日益累積。
“祖父叫裴聿給殺了。”
沈涉磨牙切齒，“我必定殺了他給祖父報仇。如今沈家只剩你我了。我聽說顧臣燁因為指示親女殺了他母親，已經被革職了。”
顧玉珠氣急反笑，如今可真是全部亂了套。
她剛重生時從未正眼瞧過顧涼，可現在真是佩服她，能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算她有些本事。
“舅舅，你可否能弄到什么藥，可以讓人乖乖聽話的？”
“怎么？你要下在誰的身上。”
“自然是壽康宮那個老東西。”
顧玉珠攥緊了手心，她當初給太后獻藥，是指望著太后捧著她，可那老東西現在有了阿芙蓉，卻根本不把自己當人看。
她不敢拖延給阿芙蓉，就只能另辟蹊徑，叫太后乖乖聽她的話。
否則她被困在這皇宮里，要如何反擊顧涼，難不成巴巴等死？
“我去給你找找……”
沈涉也為難，他豈不是被皇帝困住，青州府一行想也知道會有不少暗衛盯著，他只能盡力而為。
他正打算走，顧玉珠忽然拉住了他。
“舅舅，這里沒別人，你老實告訴我，那阿芙蓉長期服用真的沒有事？”
沈涉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這玩意兒好比慢性毒藥，不過持續服用發作起碼也要個五六年。”
“舅舅，皇上莫不是也？”
“呵，他今日正差我去青州府給他尋藥呢。”
“舅舅，這藥服用五六年會死的消息只有你我知道，既然這藥是慢性毒藥，會不會有東西能催發毒性，讓它變成即刻就能發作的毒藥？”
沈涉愣住了，他轉過身，把顧玉珠推到屋內更里面，輕聲問：“你想如何？”
“舅舅，你我都知道這藥不能長生不老，皇帝遲早會知道你我騙了他。這些時間里咱們要盡快找好退路才行。”
顧玉珠十分清醒，她渴求著像上輩子一樣，變成后宮女主人，她要扶持下一個皇帝登基。
“舅舅如今執掌四衛營，肯定會有人來接觸舅舅的。”
沈涉聽她這么說，便問：“難不成你已有人選了？”
“舅舅，有件事我不曾告訴你。”
顧玉珠把之前和沈氏說過的前世預言，又和沈涉說了一通，沈涉震驚須臾，輕哂道：
“可你說的這些，與我們現在的境地也是截然相反。”
“那是因為其中有了變數！”
顧玉珠眼神陰狠，“就是顧涼，想必她也是從哪里得知了我們的榮耀，她便想搶走！如今她已經成功了一半，必定不能再讓她繼續逍遙！”
沈涉揉了揉山根，“我盡力而為吧，眼下重要的是先保住你我的性命，旁的尤可從長計議。”
顧玉珠瞧見沈涉沒上心，不甘地皺起了眉頭。
她回到壽康宮，剛進門便被狠狠推了一把。
“小賤人，剛來就敢偷懶？！跑哪兒休息去了？還不快干活！”
膀大腰圓的老嬤嬤揪著她的耳朵使勁地擰。
然后塞給她一把大掃帚，“壽康宮上下庭院，全部掃干凈了，否則今晚別想吃飯！”
顧玉珠氣得面紅耳赤，每掃一下心里的怨恨就多一分。
不行，她得想辦法改變現狀！！
……
葉氏和離后便住在了國公府，日子過得還算舒心，直到這日，下人急匆匆跑到她的院子。
“小姐不好了！阿進少爺不見了！”
“什么？！莫不是又跑出去玩了？”
“小的在少爺住處發現了這個。”
葉氏接過信封，打開一看，是顧知進留下的。
娘親，三姐，見字如晤。
等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鄴京了，還望娘親和三姐恕我不辭而別。進十幾年來一事無成，紈绔混賬，讓娘親三姐和外公丟盡顏面，如今又知身世，實在無顏面對娘親。
進心知娘親惦記著被我替走的三哥，進如今打算四處游歷，增長見識的同時，努力尋求一番事業，也可為娘打聽三哥的去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將三哥帶回娘親身邊。
娘親不必擔心安危，進帶走了外公給的侍衛，即便找不回三哥，也會保住性命，回來給娘和外公外婆盡孝。
勿念，盼娘親、外公外婆和姐姐們平安。
“混賬！”
葉氏哭著將信甩到了一邊，起身大喊說：“還不快把他追回來！”
說什么去找人，文不成武不就的，單獨在外行走，她豈能不擔心！別三哥找不回來還又要她丟一個兒子！
平安趕緊把葉歸盛和顧涼他們找了過來。
幾人陸續看完信，葉歸盛氣急反笑，“混小子，還沒蠢透頂，還知道帶走暗衛。”
顧荻：“既有暗衛在身邊，應該能盡早找到四弟吧。”
“我倒覺得，不必急著找他。”
顧涼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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