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身形一抖,抬眸朝顧臣燁看去,眼底含淚,欲語還休。
“燁哥……”
顧臣燁心口抽動了一下,忍不住抹了把臉。
到底是十多年的感情了,他在青州便喜歡沈芳菲,為了前途不得已讓她受了做妾的委屈。
如今又讓她為了自己做了傻事,淪落到這副田地,顧臣燁僅有的良知備受譴責。
“你……”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二人之前的溫情。
顧臣燁趕緊收斂了表情。
葉氏帶著顧涼走進堂屋,“靈堂那邊已經收拾好了。六小姐的遺物沈涉也已經全整理了,今日你便帶回去吧。”
沈氏抹了下眼角。
“多謝夫人。”
“還有……”
葉氏在她面前停住腳,眉頭擰緊,審視地看著她:
“你那日在靈堂發什么瘋,你好歹是二小姐親娘,沒了一個女兒便拿另一個女兒撒氣,這算什么?”
沈氏眼底恨意滿滿,強忍住氣說:“我離府后,便把榕榕交給了荻兒這個親姐姐照顧,那日荻兒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一時激動神志不清……我前幾日去找她道歉,看她已經好多了。”
葉氏也不知信沒信,沒好氣地說:
“荻兒性情一向溫和,你那樣去,她怎忍心怪你……罷了,你若真不想看見她,以后少見她就是了!”
“荻兒是我女兒,我怎么忍心日后都不見她!”
顧臣燁:“婉梅,芳菲……沈氏當時情急。她已經沒了一個女兒,你就不要再斷了她剩下的念想了!”
“……”
葉氏吐了口氣,“我知道了,你以后想見女兒便來吧。”
沒了顧榕榕,顧荻就是沈氏唯一的依靠,想來她應該能待顧荻好些。
葉氏如是想。
她跟沈氏也沒什么好說,講完了這些話連坐都沒坐便走了。
路上,葉氏叮囑顧涼:“你二姐最近心情肯定不好受,你跟她上下學,多逗逗她,午膳的時候也盯著,讓她多吃些……”
喋喋不休,講了一通,顧涼聽著都有些吃醋,笑著說:
“娘對二姐可真上心。”
“嘖。”葉氏嗔怪地乜了她一眼。
感慨地說:“荻兒那幾日來照顧我,特別精心。還有之前你被綁、和佛堂的事……她是個好孩子,我如今拿她當半個女兒看待,你吃什么飛醋呢。”
“我就是說說罷了。”
顧涼挽住葉氏的胳膊,扯開了話題,聊著聊著忽然問了句:
“娘當初生我和顧玉珠的時候,給娘看診的大夫,和接生的婆子是不是都去了?”
葉氏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問這個?嗯……岑大夫在你五歲時候回鄉養老,聽說染了天花病死了。那時跟著我的鄭婆子后來也失足淹死了,你還記得嗎?她那會兒還給剛出生的你喂過奶水呢。”
“記不清了。”顧涼笑著問:“那這幾個人,都是娘從葉家帶來的?”
“不錯,都是葉家的家仆了。”
葉氏停了腳步,好奇地說:“不對,姣姣,你問這些做什么?”
顧涼轉了轉眼珠,小聲說:“沈氏之前被母親害小產的事,我還是不大相信,想問清楚些,再去查一查。”
“……你這孩子……”
葉氏無奈道:“那件事早在你兩歲的時候,查了個天翻地覆了,結果什么都沒查出來。如今時隔數年,就算你再查,又能有什么結果?”
“我知道,說說而已。對了娘,我打算幫二姐,把臉上的燒傷去掉。”
葉氏十分驚喜,“真的?!真能去掉嗎?”
見顧涼點頭,葉氏笑得合不攏嘴,“那可真是太好了!”
雖然顧荻明面上不在乎那傷疤,但既然能好看地做人,誰希望頂著一塊瑕疵。
而且顧荻想做官,就怕朝廷以面上有瑕為由拒絕錄用。
葉氏拉著顧涼問東問西,立即把顧涼問的事拋到了腦后。
等回到廂房,玉壺給顧涼斟茶,目光微妙,忽然說道:
“小姐問夫人那些,說要查……不只是說說而已吧?”
顧涼接過茶盞,卻沒有喝,指尖碾過杯上的紋路,緩緩說道:
“沈芳菲為什么待二姐這么差?就因為二姐其貌不揚?我知如今這世道,也有不少母親賣女兒,將女兒當兩腳獸養著,可也太巧了……”
“什么?”玉壺追問。
顧涼抿唇不答,默默呷了一口茶。
沈芳菲的性情讓她想到一個人,一樣的唯利是圖,親情淡薄。
顧涼放下茶盞,“總之先查著。我叫白術去沛國公府,把家仆的賣身契取來,你找人沿著姓名先尋過去,就是本人死了,說不定還有親人。”
玉壺懂了,“屬下明白。小姐若真的懷疑二小姐……那不如先滴血驗親看一看?”
“滴血驗親未必準確,而且沒有證據,就算相融也是無用。”
顧涼已經疑心了七分,融不融她都要查,又何必打草驚蛇。
玉壺應了聲是,退了下去。
五月中旬,爭了近半個月的大運河問題終于有了結果。
由工部全權接手,預計最遲三個月內打通大運河,委派巡漕御史在大運河沿岸,督查進度。
皇帝剛到手還沒焐熱的銀子,又如流水般清空,他修皇陵的安排不得已暫時停工。
他明面上沒什么反應,實則心里漚著一股氣。
作為上奏刺頭的祁謹言,首當其沖被皇帝暗中遷怒。
冠冕堂皇說是聽聞祁謹言,在巡查豫州鹽運時遭到過幾次刺殺,擔心他身體不行,就叫他去翰林院做一陣子的五經博士,暫時休養一陣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的小心眼,但誰也不敢提。
這事兒算不上大事,反正皇帝也不敢這么壓祁謹言太久,他自己也樂得清閑。
顧涼和祁謹言也算相熟了,他來做夫子,顧涼心就活絡了起來。
這日在國子監廊下撞見,顧涼拉了他到一邊。
“祁大人,明人不說暗話,我姐姐自小就對讀書有興趣。大雍任用女官的制度都開了幾百年了,可至今還無一個女子能真正登上廟堂。祁大人的能力我信,我想祁大人多指點指點我姐姐。”
登廟堂光會讀書寫策論沒有用,還要有腦子有心眼,嘴巴會說。
顧荻腦子足夠,但其他差一些,想來想去,也唯有前世在朝堂如魚得水的祁相爺,有教顧荻的本事。
祁謹言想到顧荻寫的策論,目光不掩欣賞。
“好,我必定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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