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退去，韃靼使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太子，繼續用韃靼話告訴赫舍：
“如果鎮北王看上公主，那自然最好。”
使節頓了頓，他并不瞎，一臉陰沉地對赫舍公主說：
“他若看不上，公主最好乖乖聽大雍皇帝的命令，嫁給其他人。否則可汗……”
“知道了！”
赫舍公主咬緊牙關，瞥開看太子的眼神，不再遮掩嫌惡。
為了她今后的生活，這次的圍獵她一定要拿到第一！！
另一邊，顧涼剛坐下，身邊便遞過來一杯酒。
葉琪聲音帶著幸災樂禍，面色無辜地說道：“表姐喝一杯吧。我很擔心表姐婚后的生活呢。”
絲竹聲音很響，兩人說話的聲音都只有對方能聽見。
顧涼笑著掀了掀眼皮，往她看去。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她笑盈盈地抬手支起下巴，碰都沒碰葉琪的酒，慢條斯理的說：
“聽說你得罪了醇親王世子，他將你四處留情的故事命人編撰成冊，四處兜售。眼下已經是全城皆知，你的那些好哥哥避你如蛇蝎。若不是黎氏為你求情，眼下你怕是門都出不來吧？”
葉琪牙關緊咬，為了遮掩憔悴涂抹的厚厚脂粉，在她氣得抖動的面皮下，不斷下落，下雪了一樣。
顧涼嫌棄地往后挪了挪身子，擺擺手說：
“拿走你的酒吧，我可不敢喝。”
葉琪咬著牙道：“希望表姐的伶牙俐齒，到了韃靼還能起作用！”
她憤然將酒杯砸在桌上，起身揚長而去。
宴席很大，根本沒有人在意她的離場。
葉舒湊上前來，“她又說什么了？”
“不重要。”顧涼捏著一塊馬蹄糕，小口地啃。
葉舒喝了一口酒，似乎有些醉意，喘了口氣道：“真希望馬上就到圍獵的那天！我已經等不及看王爺奪魁時，這些蠻夷的表情了！”
顧涼心中想的卻不是這個。
她低垂的面上噙著一抹冷笑。
耶律颯果然是好腦子，只三言兩語就挑起了韃靼、瓦剌和大雍的對立，要知道在他的計劃里，這一池水越渾越好。
韃靼、瓦剌和大雍必須要在圍獵場，分出一個勝負來，他便能隱匿其中，讓裴聿分不出心思關注他。
若是并未提前得知他的計劃，當真是麻煩了。
只是不知耶律颯還想要做些什么。
顧涼忽然覺察到一股陰惻惻的視線，不停盯著她看，吃完了手里的馬蹄糕，她循著看了過去。
不由一怔。
拉扯了葉舒一下，“那是耶律文玉嗎？”
顧涼問的是坐在耶律颯身邊的女子，因為她實在不敢認。
耶律文玉剛來時也是明艷的太陽花，可眼下脂粉都遮不住憔悴，口脂沒遮住的唇蒼白干裂，整個人瘦得像骷髏架子。
葉舒定了定神，用力點了點頭。
“是她。怎么，表姐還不知道？”
顧涼覺得她的消息的確閉塞，“她出什么事了？”
“聽說大朝會那天以后，就莫名其妙啞了。”葉舒幸災樂禍地笑。
“活該，誰讓她那天大放厥詞，還敢侮辱表姐。”
葉舒又喝了口酒，“子丹使臣大張旗鼓調查了好幾天，結果是她自己把相克的食物一起吃了。”
顧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往裴聿看了一眼。
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
……
葉琪領著丫鬟一路遠離宴席所在的地方，圍場邊上有一條河，空無人煙。
憤怒的葉琪對著河岸的巨石又打又踹，等她冷靜下來，已經是氣喘吁吁。
丫鬟試探道：“小姐，咱們改回去了，若是被當成野獸或者刺客，可是會被射殺的！”
這里到處是看守圍場的侍衛，兩個女流著實不安全。
葉琪正打算離開，不遠處踱步來一人。
錦衣著身，玉冠束發，一雙灰色的眼眸十分特別，又鬼魅又溫柔。
葉琪咽了口口水，愣怔兩秒后立即行禮，不自覺夾起嗓子。
“臣女葉琪，給三王子請安。”
耶律颯聽了她的聲音，眼神忍不住冷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復了。
笑著說道：“葉姑娘也出來醒酒嗎？好巧。”
溫柔的嗓音叫葉琪心跳如鼓，“是，好巧……”
“以前不曾見過姑娘。”耶律颯慢步上前，緊挨著葉琪，吐息就在她頭頂。
笑吟吟說道：“姑娘這樣好顏色，本王見過一面，必定忘不掉。”
葉琪有些頭暈目眩，站不穩腳跟。
“我、我不常赴宮宴，沒有表姐的好福氣……”
“姑娘所說的表姐，難道是永寧郡主嗎？”
葉琪點了點頭，羞赧的垂眸，“表姐長袖善舞，左右逢源。不像我安分乖巧慣了，不能跟表姐一樣，和那些世子王侯喝酒玩樂，被他們帶著到處赴宴。所以無緣和王子見面。”
她低著頭，絲毫看不到耶律颯眼底的譏諷和嘲笑，只聽得見他溫柔的嗓音，說道：
“有些人只需見一面，便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葉琪深吸了一口氣，指尖蜷縮用力攥緊絹帕。
巨大的欣喜蓋了過來。
不是吧，她的運氣如此好嗎？只一眼就讓子丹王子為她神思不屬了？
葉琪的名聲在大雍勛貴男子之間，已經徹底爛了，誰都知道她哥哥成群，以往那些說要娶她的，眼下都跑沒影了。
留下的也只說讓她做妾。
葉琪怎么甘心，她這次跟著來圍場，也是寄希望能在幾國使臣里，撈兩個繼續吊著！
她還沒發功，就有人送上門了。
葉琪含情脈脈抬頭看向耶律颯。
子丹雖然是草原部族，可也是草原第一部族，日后有了大雍加持，很有可能一統草原。
三王子縱然不能做可汗，可高低也是個親王。
她在大雍，可是嫁不了親王的！
葉琪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這夫君她可是滿意極了。
可她深知男人的劣性根，輕易得到的都不會珍惜，還是得吊著，欲擒故縱，才能長久。
葉琪給了一個很有深意的注視，便拉著丫鬟嬌羞的跑遠了。
月色下，并未回頭的她，自然也沒發現，耶律颯看她的表情，如同在看一個愚蠢的玩物。
他徐徐笑了，捂著眼睛無聲大笑。
太順利了。
這一切太順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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