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沉穩成熟的聲音此刻卻帶了些怨氣，顧涼一抬眸，才看見站在前廳檐廊下的裴聿。
齊伯默不作聲的垂下眼。
王爺從顧涼說好要回來的時間，一直在府門口等到現在，方才聽見馬車聲，才轉身回到廳里。
哪里見王爺這樣等過一人。
齊伯很是佩服的悄悄看著顧涼。
以前只以為王爺對永寧郡主，是求而不得的偏執，心火難滅，以王爺冷漠的性子，得到了也許就不會那么在意了，這火自然也就滅了。
但眼下這團火燒的可沒有熄滅的樣子，頗有種越燒越旺的燎原之態。
顧涼轉了腳尖走向裴聿，“皇叔等多久了？”
裴聿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沒有等，只是在這里看奏章而已。”
前廳的確擺了奏章，可您不務正業可是一頁沒翻。齊伯暗想。
顧涼也不知信沒信，挑下了眉頭笑容微妙，“皇叔知道我為什么回來晚了嗎？”
“顧玉珠在安州遇到山匪，掉進冰湖里了。”
她抬起手指勾在裴聿腰封上，狠狠一拽，“是不是皇叔干的。”
裴聿身子很穩，顧涼非但沒拽動，反而把自己扯了過去。
裴聿心安理得的將人抱住，面不改色道：“她死了是好事。”
顧涼本想起身，被他抱住了索性軟了身子靠了過去，擰起眉頭嘟囔：
“這就死了太便宜她了。”
她前世被顧玉珠騙的那么慘，沛國公府因為她死了多少將士，顧玉珠不能就這么死了，她得活得好好的。
她活的每一天，每一個時辰，每一炷香，都無時無刻不為她害死那么多人而懺悔，飽受痛苦折磨。
“她人死了嗎？”
顧涼一路上心事重重，玉壺心虛的不敢看她，她也沒問。
玉壺上前跪了下來，“屬下無能，沒瞞住郡主……”
顧涼瞪了眼裴聿。
裴聿淡淡道：“你若能瞞住她，她就不是顧涼了。”
他的姣姣一直很聰明，很敏銳，只是以前被虛偽的親情蒙蔽了眼睛。
“……按理說顧玉珠應該死了……安州那邊傳信說，她不僅掉進冰湖，掉進去之前，還被刺了一刀，正中胸口……”
顧涼遺憾的嘆息了聲，靠在了裴聿懷里。
那怕是活不下來了，裴聿手下的人，說刺中胸口，那就不會偏離半分。
她微闔的雙眼有些迷茫，顧玉珠竟然就這么死了？
裴聿見她情緒有些低落，溫聲哄道：“要么我叫安州的人過去搶救一下，看看還能不能給人救回來？”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顧涼也懶得為了顧玉珠這樣大肆折騰，“皇叔趕緊把人都撤了，別讓其他人察覺。”
“郡主放心，我們的人偽裝山匪，安州那塊山特別多，有一窩山匪特別難纏，安州一直想要清繳找不到機會，眼下此事推到他們身上，安州也能借這件事剿匪了。”
玉壺解釋說。
顧涼應了聲，又道：“我娘讓我拜托你，讓安州的人去救一救顧玉珠。她既然逃不過這一死，就不必這么麻煩了，皇叔偽造一封安州給的回信，我給我娘就是了。”
只是要等幾日，讓葉氏緩一緩。
……
又過了兩日，就在顧涼猶豫著，要怎么把顧玉珠的死訊告訴葉氏的時候，安州的傳信來了。
“顧玉珠沒死？怎么可能呢！”
玉壺震驚不已，看向鳳簫身邊的男子。
正是奉命去刺殺顧玉珠的十二統領之一午七。
他生的高大，虎背熊腰，偽裝一番的確很像是土匪，此刻撓著腦袋懷疑人生。
“我的刀肯定是刺中心口了，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她怎么可能活著！”
鳳簫抬了抬手里的信，“安州那邊不會給假消息的，況且錦衣衛也遞信回來給皇帝了。顧玉珠只是重傷，聽說昨日還醒了。”
幾人沒再爭辯，鳳簫將信交給了顧涼。
顧涼也驚了，合起信說，“你不是說刺中心口了嗎？”
跟著鳳簫進來，此刻站在屏風后的高大男子忍不住道：“是啊王妃！屬下真的是刺中心口了！那血都濺到我臉上了！這個人太古怪了！！”
玉壺快步走到后面，一巴掌扇在午七腦袋上。
“笨蛋，說那么血腥干什么？”
午七委屈，那么多影衛想為了王妃排憂解難，唯有他體型太像山匪，爭取到了這個名額。
本來想好好表現的，誰知道勝券在握這會兒卻出了岔子。
顧涼聽著動靜笑了一聲，隔空對玉壺說：“別打午七，此事也不是午七的錯。興許是顧玉珠與常人不同。”
鳳簫好奇，“小姐此言何意？”
“我學醫時聽師傅講過，人心并不是都長在左邊，有極個別人的心長在右邊。想必顧玉珠就是心長在右邊的人。”
這樣就對上了，為什么午七的刀的確砍了進去，顧玉珠還活著。
不管怎樣，這對葉氏而言是個好事。
顧涼又跑了一趟尚書府，將這‘好消息’告訴了葉氏。
葉氏這兩日都在佛堂，兩天只睡了不到三個時辰，眼下青黑很是嚴重。
聽完消息痛快哭了一通，這堵著心口的氣才算是疏通了。
顧涼扶著葉氏走出佛堂，平安就迎了上來，“夫人，小姐，老夫人他們來了。”
葉氏哭的滿臉淚痕，這會兒衣衫不整不便見人，顧涼就將葉氏交給了平安，自己去了前堂。
顧老太太帶著一堆人來的，將驚檀院的前廳坐滿了。
寧氏看見顧涼的身影，站了起來，“三小姐，大嫂呢？”
“母親剛聽到‘好消息’，回去收拾去了。”顧涼道。
“好消息，難道是玉珠沒事了？”顧老太太連忙問。
“長姐中了一刀落了水，眼下病重，但不危及性命。”
這屋內一眾人都松了口氣，只是真心假意各有各的。
顧老太太說道：“那天殺的山匪，怎么就被玉珠撞上了！可憐我的寶貝孫女。”
顧行川目光陰冷的看著顧涼。
“安州附近也是鎮北王的封地，竟然會有山匪，還正好襲擊到了玉珠的身上！這件事未免太巧了吧！”
屋內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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