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目光兇狠的瞪著裴聿,站在他身邊的裴荀表情一樣的難看。
他本來都安排好了,只等那個姓祁的舉子快不行的時候,去雪中送炭,用那姓祁的對太子的怨恨,叫太子好好吃一壺。
沒成想半路被裴聿截胡了!
裴聿面不改色,收回作揖的手挺直背脊,淡淡對皇帝道:
“臣弟接到消息,刑部擅自對舉子用刑。正巧臣弟手中已拿到證據,那幾個被用刑的舉子,皆是無辜之人,臣弟擔憂此事影響皇兄聲譽,無奈之下闖了刑部。”
皇帝臉色微微一變,太子震驚望了過去,殿內大臣忍不住問:
“難道王爺已經查明,會試舞弊的舉子都是何人了?”
“不僅是會試,本王順藤摸瓜,發現年前江南府的鄉試,榜上名次也一樣有異。”
張和之牙關緊咬,用力抹了一下臉。
裴聿將袖子里的折子交給了江公公,江公公一路彎著腰呈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皇帝蹙著眉展開了折子,看了沒兩眼,眼皮開始狂跳,一股怒火從心口竄了起來。
他狠狠將折子砸在案上,殿內除了裴聿,瞬間跪了一地。
朝臣擰著眉屏息,互相看了兩眼。
這會試舞弊一定牽扯了朝中大員,可究竟牽扯了哪個,竟然讓皇上看完以后如此窩火?
太子渾身發抖,這次是怎么也跑不掉了。
“太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不明內情的朝臣張了張嘴巴,滿眼震驚。
居然是太子?!
直到江公公跟在人后退出乾清宮,順帶著合上大門,皇帝拍案而起,一個筆洗直接砸中太子腦門。
“混賬!!”
憤怒的吼聲連撤出乾清宮的朝臣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太子不敢躲,硬是挨下了這一打,頭暈眼花舌頭險些捋不直,“父皇息怒……兒臣知錯!”
皇帝從上首走下,氣得在殿中踱步,壓低聲音怒道:
“朕本想幫你壓下之前的事,你這混賬東西倒好,明知道朕要干什么,還生生把把柄交到鎮北王手里!你是想氣死朕嗎?”
“父皇息怒啊!兒臣沒想到鎮北王如此狡猾,竟然早已私下調查江南府鄉試,和這次會試的事,兒臣一時掉以輕心……”
太子一把鼻涕一把淚,腦門上的血糊了滿臉,只盼皇帝能心軟。
皇帝的確心軟了,他既然都選擇了保下太子,那必定也是對他有幾分感情和期許的。
只是這蠢貨讓他太失望了!
皇帝氣得閉了閉眼睛,揉著山根,“你竟還敢讓刑部私自用刑!朕竟不知,刑部尚書竟如此聽你太子的話……”
太子打了個激靈,慌張的磕頭,“兒臣不敢!兒臣做這些都是為了父皇啊!”
皇帝冷笑了一聲。
太子哭道:“從先皇多任用寒門出身的朝臣以后,世族大員在朝中十分受限。再這樣下去,整個朝堂都要是那幫寒門舉子的天下了!”
“而且這群人滿口孔孟,不知變通,但說都察院那幾個,父皇在后宮多待兩天,修個行宮,他們都要上折子說一嘴。兒臣是擔心放任下去,父皇這個皇帝做的憋屈,反而都是要聽他們的了……”
太子這番話說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背對著太子,臉上的怒意漸漸緩和了一些。
太子吞了口口水,“那些世族出身的舉子,個個都是人精。知道提拔他們的是父皇,在朝中必定處處擁護父皇,有他們跟那幫老學究打擂臺,父皇也能舒服一些……”
“行了。”
皇帝心里的氣差不多都消了,轉過身沉聲說道:
“鄉試幫那群舉子改名次的欽差,是禮部侍郎趙友和?”
太子不敢隱瞞,“兒臣給他送了些銀子,這人也是有私心,偷偷將他兒子的名字也換到了榜上。那趙家子還幫許多世族弟子也換了名次,去年鄉試第一的解元,就是趙友和給戶部尚書顧臣燁的次子換上的。那顧知進和趙鵬是好友。”
皇帝瞇了瞇眼睛,道:“你先滾回東宮去。此事朕來安排。”
當天午后,皇帝派出錦衣衛抄了禮部侍郎和禮部尚書的府邸。
第二天就在早朝頒下了圣旨。
將鄉試舞弊一案,全部推到了侍郎趙友和,和江南府官員身上,趙友和即刻下獄。
禮部尚書收受賄賂,泄露假考題,證據確鑿,也跟趙友和一樣下獄抄家,即刻流放嶺南。
而太子御下不嚴,監管科考不利,暫時奪了差事,被罰在東宮禁足思過。
兩試皇帝都只挑了幾個名次靠前的涉事舉子,頒下了懲治。
有裴聿手中的證據在,皇帝不得不捏著鼻子,把鄉試的名次改了回去。
原榜上有名,卻因為官吏作祟落榜了的,開恩科附試,還有望高中。
從會試舞弊一案,牽出這么一大串陳情,鄴京上下大動,街頭巷尾無一不議論此事。
張趙兩名官員被押解離京那日,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囚車幾乎要被爛菜葉子和臭雞蛋淹沒。
十日后,杏榜名次張貼,貢院的舉子才被放出來。
顧知進渾渾噩噩的登上回府的馬車,沿街聽到不少百姓言談之間,還提及到他。
“那杏榜第一的祁貢士,就是去年鄉試,被沛國公府家的少爺,搶走頭名的真解元吧!”
“真了不得,聽說他才剛弱冠五年,便連中兩元!真是文曲星下凡了!”
“好在這次鎮北王將舞弊案查明,否則祁會員的頭名,又不知會不會被讓給沛國公府的少爺了。”
“這沛國公府怎會出了這么一個毒瘤,葉老將軍教子不嚴啊。”
“不知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指不定那換功名的事里,有沒有國公府的人插手啊!”
“……”
顧知進放在膝上的手緊攥成拳,激動的撲上去想要扯開車簾,被馬車內的小廝眼疾手快按住了。
“四少爺,你就老實的跟我們回去吧!老爺吩咐了,不讓您露面!”
現在這會兒還是群情激奮的時候,幸虧他們出來的早。
他們剛才剛上馬車,就聽到后面不知哪家的公子,被躲在暗處的百姓潑了一身糞水。
小廝目光復雜的看著顧知進,心說您現在就是人人喊打的臭蟲,就算吵,也不可能給葉老將軍挽回名聲。
說不定還會越抹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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