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梔去攙扶顧行川，顧臣燁也不敢再張口，頂著一腦袋的汗心急如焚地撲過去查看顧行川的傷勢。
裴聿看著顧行川道：“今天春季的吏部考核，本王會要他們好好查你過往經手過的案子。”
顧行川整張臉都是麻的，張口想要解釋，脫口而出的卻只有碎牙和混合著血的涎水。
“王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行川在職這些年勤勤懇懇，不可能有冤假錯案的！”
顧臣燁心驚膽戰，不明白這事兒為什么突然一下，鬧到了顧行川的官職上！
顧行川眼下可是在升官的重要階段，若是被裴聿盯上，那他這官途還如何走啊！
“姣！”
顧臣燁張口就想找顧涼，身上驀地一冷，裴聿看來的眼神如鷹隼，戾氣頗重。
顧臣燁硬是把話咽了回去。
裴聿神色不改，淡淡道：“顧玉珠一案已有結果，皇帝處置以前，錦衣衛會在尚書府四周看守，直到圣旨下來。”
顧臣燁臉上的表情徹底扭曲，不可置信道：“王爺的意思是——玉珠的事情罪魁禍首在下官府上？！”
“顧大人自己去問吧。更深夜重，本王還有其他事。”
裴聿轉身時望了眼顧涼，微斂的長睫在眼下垂了一片陰影，道：“跟上來。”
指揮使恭敬垂首，目送裴聿離開，揚手說道：“把尚書府上下看好，任何人不得放出。”
緊接著，沖顧臣燁敷衍一禮，“請大人見諒。”
一行人這才撤離，但留下的威懾和緊張感還是揮之不去，整個尚書府上空似乎都環繞著陰云。
顧老太太連滾帶爬來到顧臣燁身邊，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了。
“臣燁啊！今天毒蟲的事，全都是顧玉珠自己搞出來的啊！那個逆女！她要害死我們尚書府了！”
平日那般偏疼寵愛顧玉珠的顧老太太，這會兒恨不得掐死她。
顧臣燁暫且顧不得那個，“陳御醫！您快給行川看看，他的傷勢怎么樣了！”
陳御醫爬上前，檢查一番后，表情復雜，“全是內傷……這口中的牙……若要重新鑲上，得找賀院使來！”
“下官先去給顧少爺抓一些治內傷的藥！”
顧老太太哭得肝腸寸斷。
“我的川兒受苦了……可快要好起來啊！對了臣燁，鎮北王說的考核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川兒的官位要保不住了？”
“別哭了！”
顧臣燁被顧老太太哭得腦仁疼，顧行川拉著顧臣燁的衣擺，嗚嗚咽咽地說著什么。
他兩眼血紅，滿頭大汗，顯然不是疼出來的。
顧臣燁倒吸了一口涼氣，把顧行川的手攥在掌心，咬著后槽牙說道：“放心。爹來想辦法……”
另一邊，顧涼跟在裴聿身后離開前廳，抄手游廊下，顧涼加快步伐和裴聿并肩。
“皇叔快些回府去吧。”
裴聿眼神微變，停住步伐，垂眸看著她道：“這么急著趕本王，是還在氣酒的事，還是怕本王身上的氣味？”
他垂在身側的手指骨蜷了蜷，他這身上無一處干凈，而顧涼永遠是不染塵埃的。
廊下的的燈籠閃爍著微黃色的光，顧涼眉頭微皺，驀地上前一步，抬手撫了撫裴聿眼下。
“都不是，是皇叔該回府好好休息了。皇叔眼底血絲好重，我心疼。”
顧涼眼底的認真和擔憂，像熾熱的巖漿，燙的裴聿瞳孔一縮，心跳漏了一拍。
動了動薄唇，干澀道：“好。顧臣燁若是因為顧行川的事來煩你，就叫玉壺來告訴我。”
“我自己能應付的過去。”
顧涼落了一吻在裴聿嘴角，輕聲說道：“謝謝皇叔給姣姣出氣。姣姣現在心情特別的好。”
顧涼著重了特別兩個字。
裴聿眼神軟化，抓著顧涼的手在掌心，又輕輕捏了捏。
沉聲道：“下次不許帶這種藥粉在身上。若是你自己染上怎么辦？”
顧涼輕輕咬了咬下唇，“那個宮女皇叔抓到了？”
裴聿語氣淡漠，“嗯，日后她不會再出現在皇宮。”
顧涼沉默須臾，沒有再說什么。
又好奇的問：“那皇叔找到我的手帕了嗎？我給她的那個？”
裴聿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什么，然后回復道：“沒聽說。應該是尋到的錦衣衛當成她的東西，已經處理了。”
一個無名無姓的絹帕，丟了就算了。
顧涼晃晃和裴聿牽著的手，說道：“我送皇叔出門。”
……
或許是裴聿到訪威懾到了顧臣燁，顧涼送裴聿離開后徑直回了鹿鳴閣，一晚并沒有人打攪。
顧涼睡到日上三竿，起來用了早膳后，鳳簫才進來說道：
“小姐，管家奉命過來，已經在院外等了快兩個時辰了。”
顧涼一愣，笑出了聲，“你怎么將他攔下的？”
“管家想叫屬下進來稟告，可小姐那時剛起，還未用早膳。屬下就說王爺不準人打攪小姐。他就老老實實等著了。”
顧涼整理了一番，起身出了院子。
管家果不其然在院外蹲著，雙手插兜，二月的天還冷著，凍得臉發青。
看見顧涼的身影，連忙跑了上來，“三小姐，您可出來了！夫人正擱大小姐院子里等您呢，快走吧！您那丫鬟……”
管家瞥見她身后跟出來的鳳簫，喏喏止住了話口。
顧涼跟著他一路到了顧玉珠的院子。
好巧不巧的，正看見游廊下江公公身后跟著兩個錦衣衛，手捧明黃圣旨朝這邊走來。
管家瞳孔震顫，“不好了不好了……這……這還是沒趕上！”
顧涼干脆停了步伐，江公公繞過來后，跟她微微行了個禮。
“郡主。”
顧涼彎了彎膝回了過去，“江公公客氣，這圣旨是……”
“是皇上今晨御令。大小姐是否在里面。”
顧涼點了點頭，讓開身子，江公公領著錦衣衛走了進去，顧涼提了裙擺跟在后面。
顧臣燁得了消息匆匆跑了出來，葉氏被沈氏扶著，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瞥見江公公手里的圣旨，顧臣燁和葉氏二人都是膝下一軟，跪在了地上。
沈氏也跟著跪下。
江公公展開圣旨，宣讀起來，顧涼站在月門后靜靜聽著。
“……顧家罪女顧玉珠，擅用毒物，擾亂朝會，罪大惡極。著囚居寒水寺，除年節詔令以外，不得回京，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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