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陰沉的視線落在耶律文玉身上，如同在看死物。
慢悠悠摩挲著虎口，心想這次子丹使臣回去，恐怕要費力多運一座棺材。
子丹使臣面如死灰，耶律颯默不作聲的轉轉酒杯，任耶律文玉發瘋。
余光玩味的看向顧涼。
不知這次她又會如何應付耶律文玉。
顧玉珠忍不住閉上眼睛，緩和了一下心情，上前一步道：
“公主，今日大朝會，有什么話還是等臣女……”
“你想聽戰曲？也不是不行。”
顧涼清冷的聲音直接蓋過顧玉珠，她遙望著耶律文玉，扯出一個笑。
“只當是為去年間，大雍在南北兩地的戰事上全部大捷作慶。”
耶律文玉笑容全失。
顧玉珠張大了眼睛，“姣姣——”
“司樂大人可否借我琵琶一用？”顧涼對顧玉珠的破防充耳不聞，向左司樂借了琵琶抱在懷中。
撥了兩下，望向身后敲鼓的人，“入陣曲會嗎？”
宮人愣了幾息，立即拿起鼓槌，重重敲下，鼓聲響起，激昂鼓點頓時將眾人從筵席作樂，引入沙場拼殺。
琵琶聲切入間仿佛刀劍劃過鐵甲，聽的人頭皮一麻，一場金戈鐵馬的廝殺好像真發生在眼前。
鼓聲擂擂，漫天黃沙，千軍萬馬……
琵琶聲在其中激越高昂，整曲到了最后收尾，仍叫人沉浸其中，久久回不過神。
武官席間不少老將淚目，抽泣聲清晰可聞。
直到裴聿的拊掌聲響起，抹淚的文臣老將大喝：“好！”
太和殿內外嘩然！
“鼓敲得好，琵琶彈得更好！好一曲入陣曲，郡主大才！！”
連子丹使臣都忍不住拊掌，雖然人家也在陰陽怪氣他們，但就連他們的王子耶律颯都在鼓掌，他們就干脆隨心了。
只有耶律文玉在一眾拊掌叫好聲中，瞪圓了眼呆坐著，好像戲劇中的丑角一般。
顧涼寵辱不驚的聽著四方夸獎，遙遙看著耶律文玉。
“公主聽的高興嗎？”
“此曲名為《入陣曲》，是八百余年前，軍中將士為其大敗敵軍的將軍，所奏的戰曲。正巧鎮北王在與子丹的戰事之中也拿下大捷，我今日就效仿當年將士，以此曲歌頌鎮北王。還有不久前大敗大金的我外祖葉老將軍。”
顧涼笑盈盈的對耶律文玉說：“還要謝謝公主提醒。”
耶律文玉咬碎了一口銀牙。
皇帝在上首大笑，連聲夸贊：“永寧實在是太妙了！年年大朝會永寧總能給朕驚喜！來人！將朕府庫里，西岐今年進貢的那尊翡翠玉佛送去尚書府！”
“多謝皇上。”
殿內外無不是恭賀贊賞顧涼的，孤零零站在臺上的顧玉珠仿佛一個笑話，嘴唇都咬破了。
她恨恨盯著顧涼，眼底一片猩紅。
耳邊不時落入賓客的議論：
“永寧郡主實在是太厲害了，這戰曲彈得我真是共情了，帕子都濕了！”
“是啊，好像真到戰場了一樣……只可惜，我沒想象到，我一抬眼就看見顧大小姐，完全代入不進去了……”
“我本以為顧大小姐能跟戰曲一舞。我聽聞這戰曲本就是歌舞，剛開始還很期待的……”
“顧大小姐只會跳軟綿綿的舞……不會跳戰曲……”
“算了，你當誰都像郡主那樣厲害，又會彈清曲，彈起戰曲也完全聽不出綿軟！”
“……”
顧玉珠身形搖晃，太后也從震撼中慢慢回神，望見顧玉珠滿眼委屈，才想起這件事。
“皇帝！”
立即叫了聲仍回味不覺的皇帝。
“這戰曲已經彈了，也該讓顧玉珠獻舞了……”
皇帝放下酒盞，“朕險些忘了！子丹公主，這回你總能欣賞顧大小姐的舞了吧？”
耶律文玉已經沒有了回答的能力，氣得兩眼昏花，有些耳鳴了。
耶律颯只得起身代她謝罪，“請大雍陛下恕罪，文玉已經知錯了！”
皇帝笑著擺擺手，“罷了！顧玉珠，你開始跳吧！”
顧玉珠氣得胸口起伏，這施舍一般的口氣，她一步挪不動。
殿內外的賓客經此一事，也完全沒有了剛才的認真，看著她的人寥寥無幾。
顧玉珠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看向顧涼。
“妹妹這次……可以為姐姐伴樂了吧？”
“長姐等等，這琴弦好像松了。”
顧涼按按琴，顧玉珠心口一跳。
奉鑾撲上前，“郡主恕罪！快，琴！”
顧玉珠眼前發黑，眼看著奉鑾換了好琴給顧涼，顧涼嫣然笑道：
“長姐這下可以跳了。”
沒關系，琴弦沒斷就算了，只要她跳的好，依然可以壓過顧涼剛才的風頭！！
顧涼琴聲彈起，顧玉珠調整好了心情，伴著琴曲舞了起來。
她準備了許久，磨破了腳，是帶著野心來的，成效也十分顯著，殿內松散的目光漸漸朝她聚集。
驚艷不比顧涼方才得到的少！
顧玉珠漸入佳境，腰肢款擺，長袖善舞……
“啊！！！”
一道尖銳的叫聲突然劃破天際！
“有蟲子！有蜈蚣！！”
顧玉珠堅持著舞步，誰知道殿內靠她這邊，不少人站了起來。
“怎么會這么多蟲子啊？這是哪里來的！”
御前的錦衣衛全部一擁而上，顧涼被拉了起來，只有顧玉珠還蒙在鼓里，直到她瞥見一個蟲子直直朝她面上撲來！
“啊！！”
她驚聲尖叫，腳下一滑摔在了臺上。
“這什么東西！”
顧玉珠只覺得臉上一痛。
“不好！是馬蜂！快護駕！”
“怎么會有馬蜂——那是什么！又有蟲子！”
“有蛇啊！”
顧玉珠只覺得有什么東西順著她的腿根往上爬，她狀著膽子張開眼睛一看。
一只巨大的甲蟲直接沒入她的上襟。
一聲尖嘯后，顧玉珠滿眼鼻涕眼淚跑向一邊的錦衣衛。
“有甲蟲！救我！救我！”
她身后馬蜂蝴蝶各種飛蟲，所有東西都好像跟著她一樣，錦衣衛看了都退避三舍。
本來驚慌的眾人看這些蟲子并不理會他們，也冷靜了下來。
“這些蟲子怎么好像……都是顧大小姐招來的？”
“這是怎么回事！顧大小姐的舞招來了這些禍害……這是大不吉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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