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雪第二次來到高家。
比起之前,現在的高家似乎是返修過,院子和矮墻上的石灰都顯得很新,院子里的木柱也被精心擦拭過。
進入院子后,她一眼就能看到坐在主屋中央太師椅上的高宇峰。
他似乎是等人等了很久,有些疲憊,所以始終閉目養神著。
“你還有閑情逸致整理院子,看來弟弟和妹妹的死,并沒有對你造成什么影響。”江雪一步步接近他。
“如果我在院子里安排了陷阱,你現在已經死了至少七次。”
高宇峰睜開了眼睛,望著朝自己走來的江雪,他沒有表情,眼睛里也沒有情緒。
江雪笑了笑:“你不會殺我。”
“哦?”
“就像你沒必要殺了高靜一樣,你是個聰明的人,很多事情你都太明白也太懂了,所以你不在意也不重視。”
“不錯。”高宇峰起身走道江雪的身邊,“跟我去個地方吧。”
“在去之前我有個問題。”
“你問。”
“那顆桃樹是你故意種下的嗎?”
“嗯。”
果然如此。
江雪嘆了口氣:“高宇峰,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個。”
君小墨也好,言冰也好,他們固然聰明厲害,可他們不會像高宇峰這樣,連一棵樹的擺放位置都有講究。
“也會是最后一個。”高宇峰禮節性地伸出手,“我們走吧。”
江雪沒有猶豫,直接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高宇峰帶著江雪上了他的私家馬車,來到了一處滿是蓮花的湖邊,這個湖并不大,站在岸邊就能看到對面岸邊的成片的柳樹和桃樹。
綠蔭成片,湖面上漂浮著柳絮和桃花,蓮花在風中搖曳起舞。
如此美景之中,江雪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畢竟,在她的認知里,柳樹最茂盛的季節是夏季,而桃樹則是在春季開花。
不過她又想,這個世界和她之前所在的那個世界畢竟有差別,所以她并沒有太糾結,很快就把注意力都放在美景上。
高宇峰帶著江雪順著湖畔走到碼頭,上了一艘不算小的三層高游船。
一層的甲板上有抱著琵琶的女人在彈奏,高宇峰帶江雪來到二樓的包房。
高宇峰拉開椅子:“請。”
江雪坐下,高宇峰為她倒了一杯茶:“這是茉莉花茶,你應該會喜歡。”
“我很喜歡,謝謝,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喜歡花茶?是因為女人都喜歡嗎?”
“不是。”高宇峰為他自己倒了一杯紅茶,視線出神地望著在彈琵琶的女人,“我看過你的藥方,可以用花代替的,你全部都用了花,不能用花代替的藥方你大多數也用的是罕見藥花而不是藥草。”
“的確是這樣。”江雪認可地點頭,“因為我從小生活的地方有很多花,所以從小到大我都有用花入藥的習慣。”
“這也是你的特色。”
“你帶我來這里,應該不是想跟我討論我的藥吧。”
“我想找個人說說話。”
江雪一怔:“你……應該不缺說話的人吧。”
高宇峰笑著看向她:“江雪,在你心里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聰明,果決,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罷休,而且是個非常勇于做出改變的人。”
“沒有草菅人命?”
“為什么要加上草菅人命?”
“高靜死了,所有人都認為是我下的手。”
“我本來也想來質問你,但是在看到桃樹的時候我想明白了,你這么聰明的人想要高靜死明明可以用更默不作聲的方式,不必要把所有的懷疑都落到自己的頭上,所以這件事一定不是你做的。”
“是嗎?是覺得那棵桃樹是我故意所為,才這么想的嗎?”
“是的。”
“你又為什么會覺得,那棵樹是我故意的?”
“你應該有不少的仇敵,可是只要他們來找你,就會遇到那處美景,一旦能夠入眼,哪怕只是片刻的美好也足以讓人將心中所有的情緒暫時拋開。”
“你感受到了自然的力量。”
“是的,在看到那棵樹的時候,我感覺我變得安然平和了。”
高宇峰喝了一口茶,手一抬,一把匕首出現在他掌心中:“高靜用這把匕首刺殺我,當晚她問我為什么不殺了她,還說我把她留在身邊是養虎為患,你不妨猜猜看,我為什么不殺她,又為什么要留下她。”
“如若我回答對了,有什么獎勵嗎?”江雪挑了挑眉,身體微微向前靠,已是伸手去拿匕首。
高宇峰任憑她將匕首拿走。
他眉宇微沉,眼里好像有濃濃化不開的傷情,就連聲音都啞了些許:“有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江雪當然知道這句話不是對她說的,她把玩著匕首說:“你愛你妹妹啊。”
“沒有。”
“其實也對,你這樣的人,最愛的永遠是自己。”
“所以說出你的答案。”
“你不殺高靜是因為沒有必要殺她,留下她也是沒有必要趕她走,就算在相同的夜里,讓她刺殺你成千上萬遍,哪怕她記住你所有的動作,她也依舊殺不了你,人不會費力去弄死一只螞蟻,畢竟想要找到螞蟻并且一腳踩死也是需要花費精力的。”
“可她還是死了。”
“你想讓我調查高靜的死因。”
高宇峰猛然抬起頭,他看著江雪像是在看一塊珍寶。
江雪抿了抿唇:“我的確不想拒絕,但是我在來到這里之前,的確也沒想過明明是我來找你,結果卻是你有求于我,還是這么一件在我看來你根本不會在意的事情。”
“我很在意。”
“是因為她的死在你預料之外,在你掌控之外所以不高興嗎?”
“江雪,你太懂我了。”
江雪冷冷一笑:“我并不是很想懂你。”
“只要你能幫我查出來高靜的死因,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你想要什么只管開口即可。”
只管開口?
江雪收起了笑容,她盯著高宇峰:“你在說這句話之前,應該已經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吧。”
畢竟她什么都不缺,當下處境里她唯一需要的……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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