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諒這位老太太，故意弄丟女兒？”
“還是原諒這位同志，你故意打壓妹妹？”
“還是說原諒我所謂的舅舅和妹妹，聯手坑害我？”
這一聲聲控訴，仿佛帶著血淚。
震的在場所有人，都跟著說不出話來了。
甚至，許衛東，顧瑤，許老太三人在怎么巧舌如簧，在這一刻。
都跟著無法辯解起來。
因為，語言在這一刻，顯得太過蒼白了。
“怎么不說了？”
顧寧問。
顧瑤張了張嘴，她垂眼，“姐姐，一個巴掌拍不響，有些事情，許家也是無奈的。“
這言外之意，許家會這般對你。
這和你有很大的關系。
這話，讓顧寧忍不住看了她片刻。
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顧瑤渾身都不對勁兒。
“姐姐，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你剛說什么，在重復一遍。”
“啊？”
顧瑤愣了下，她陷入回憶，重復道，“一個巴掌拍不響？”
顧寧嗯了一聲，抬手，狠狠的一記耳光扇在她的臉上。
啪——
劇烈的響聲，讓周圍人看著的都忍不住一驚，只覺得臉上的肌肉線條，都跟著一緊。
隨之而來的是顧寧的話。
“你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你看看，我這一巴掌響不響？”
這話一落。
又是一片安靜。
顧瑤捂著臉，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發抖。
只覺得，自己之前所有的解釋，理由，借口，在這一巴掌下，都跟著煙消云散了。
她只是，抬頭用著極為憎惡的目光，盯著顧寧。
“別這么看我。”
“是你跟我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的，我只是響給你看，不是嗎？”
這話一說。
顧瑤的臉色跟打翻了的調色盤一樣難堪。
可惜，顧寧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她轉頭，直接把顧瑤給丟到了腦后。
仿佛那一巴掌，不是被她打出來的一樣。
她走到了許衛東和許老太面前，這兩人都被顧寧之前彪悍的人生，給嚇著了。
仿佛，顧寧走到他們面前，是要來打她的一樣。
“你要做什么？”
連帶著聲音都跟著緊張起來。
“嗯？做什么呢？”
“我想想。”
顧寧跟逗他們玩一樣，她彈了彈手指上，不存在的灰塵，“你們不是來認親的嗎？還認嗎？”
十月的天氣在首都來說，已經逐漸涼爽下來。
虬枝老樹上的黃色葉子，簌簌落下。
仿佛落在人的心尖尖上一樣，讓人無法忽視。
這就是許老太他們幾人的感覺。
許老太輕咳一聲，“顧寧，我們不和你談，讓你母親出來吧。”
這才是正經事。
她算是看明白了。
顧寧這個孩子難纏的主，在以前，她是高興的，高興自家閨女能有這么一個厲害的孩子。
但是，如今這孩子的鋒芒，對上自己的時候。
這就讓許老太不高興了。
只覺得這孩子，實在是尖銳又不懂禮貌。
顧寧剛想拒絕。
身后就傳來腳步聲，是劉淑珍和周致遠。
顧建設則是留在桌子上，負責招待客人了。
他們看顧寧好久都沒回到飯桌上去，顯然是在外面遇到麻煩的。
他們作為親人和愛人，自然是不放心的。
只是，劉淑珍沒想到，一出來，就聽到這么一句話。
“找我做什么？”
她這話一落。
許老太他們幾人都跟著看了過去。
許老太最先反應過來，可能這就是她那丟失多年的閨女了。
她當即就淚眼連連地看了過去。
隔了四十年的時光，這是身為母親，第一次好好地看下對方。
像。
真像。
像她年輕的時候，一雙大眼睛，兩條長辮子，皮膚也白，哪怕是上了年紀，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來的，更多的則是溫婉雅致。
許老太年輕的時候，要是不漂亮，也不會高嫁到許家來。
更不會說，讓老頭子聽話了一輩子，臨到死的時候，還在惦記著囑咐兒子，要多多照顧好自己。
當然，從這里就能看出來。
許老太無疑是好看的，而且情商也不低。
不然，不會讓結婚的另外一半，死心塌地一輩子。
怎么說呢。
在這一刻，許老太的心緒是復雜的，是感慨的，或者說，在來之前她是抱著有利的目的的。
但是，在看到劉淑珍的那一瞬間。
她所有念頭都沒有了。
她就只剩下一句話。
“孩子，你這么些年過得還好嗎？”
一張口，嗓子就啞了一半。
聲音也跟著婆娑起來。
劉淑珍愣了下，這才跟著看了過去，當看清楚對方的時候，她心里是有些復雜的。
這位，想必就是她的親生母親吧。
其實，在見到之前，她以為自己會有很多情緒，百感交集。
但是，真到這一幕的時候。
劉淑珍反而非常冷靜，更準確的一個詞是冷淡。
是的。
她很冷淡，并沒有覺得是血緣關系的羈絆，反而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就仿佛是說。
原來是她啊。
然后，沒有然后了。
她對母親這個詞，似乎沒有太大的期盼。
因為，她本身就是一位母親，她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了自己的孩子。
她已經，過了需要父母的年紀了。
想到這里。
劉淑珍的態度便淡然了幾分，她挽著閨女顧寧的手，朝著許老太點頭。
“還行。”
兩個字，包含了一切。
態度上不想和對方有太多接觸。
行為上，則也是一樣。
冷淡，疏離。
這讓，許老太臉上掛著的眼淚，都跟著一頓，那即將掉落的淚，掉也不是。
不掉也不是。
她嗓音像是堵著棉花了一樣。
“孩子，你是在怪為娘嗎？”
她這一開口，差點沒把顧寧給氣笑了，她打算看自家母親，要是被欺負了。
她就幫忙的。
哪里知道。
自家母親還挺厲害。
劉淑珍在聽到這話后，便搖搖頭，“不怪，在我以前四十年人生里面，你從未參與過我的生活，何嘗談怪你嗎？”
一開口。
顧寧就忍不住朝著她媽豎起了大拇指。
漂亮。
就該這么說。
她媽都四十的人，說個不好聽的，過兩年都當外婆了。
這個時候，來跟她談怪母親沒管你嗎？
這不是開玩笑嗎？
她早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更別說，劉淑珍在劉家的時候，她的母親。
對她還不錯。
在需要母親的那些年里面，對方也都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所以，真談不上怪。
果然，她這話一說，許老太的臉色就跟著一僵。
她下意識地喃喃，“不怪嗎？”
是因為，從來沒想過她嗎？
因為不熟悉，所以，連怪都不至于怪。
他們之間，或許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想到這里。
許老太就跟著心痛起來，她眼淚嘩嘩掉，哭的肝腸寸斷，“孩子，在你丟失的那些年，我沒有一天不想你的。”
“這過去的日日夜夜，我差點哭成了瞎子，就是因為想要找到你，想要帶你回家。”
“孩子，我是你娘啊。”
這幾個字，喊的是心如刀絞。
劉淑珍也跟著紅了眼睛，她知道這是她的親生母親。
可是，她更知道，一旦相認，這就代表著無窮無盡的麻煩。
她不住在首都，遠在安州市還好。
但是她的寧寧還在首都啊。
許家隔三差五的要幫忙，吆五喝六做生意。
寧寧是幫還不幫？
老人生病要照顧，住院要錢，他們給還是不給？
給的話，心有不甘，說起來是親人，但是他們在前面四十年，未養育過一天。
不給的話，又被對方一頂不孝順的大帽子給扣下來。
人家去告，一告一個準。
那才是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
更別說，許家人家風還不正，他們若是家風正，劉淑珍或許就沒這么多顧慮了。
該認就認了。
真要是談孝道的時候，她也不是不能給對方養老。
畢竟，家里如今條件好了，養一個老人，還是養得起的。
但是，許家家風不正，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還沒有相認的情況下，便已經想到了，自己回來會和對方爭奪遺產。
別說，她不爭奪遺產，就是退一萬步。
老太太真給遺產了，她身為后人，給對方養老的情況下，難道不該得嗎？
但是，許衛東連這個機會都不會給。
不止不給，還算計了顧寧，企圖坑害顧寧。
要知道，對于一個母親來說，她的逆鱗就是孩子。
許衛東傷害了顧寧，這比傷害劉淑珍，更她無法接受。
所以，這才是重點。
是劉淑珍不愿意認下許家人的原因。
沒有哪個母親，會愿意看到外人，來傷害自己孩子的。
在傷害過自己孩子后，還會和對方繼續來往，當親人的。
如果，她真這樣做了。
她只能說，自己不配當一個母親。
因為，她連身為母親最基本保護孩子，這一條，都沒有做到。
所以，想清楚了一切后。
劉淑珍深吸一口氣，“這位老太太，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也明白我的處境。”
“我們之前從未見過面，從未接觸過，你更為養育過我，是，我承認，您可以對于找回我是有執念的。”
“但是，這個執念，是大不過，您的兒子的對嗎？”
“如果，您真的愛我，真的愛您那個丟了幾十年的閨女，我想，您今天不會站在這里。”
“而你今天站在這里，你我都明白，其實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你為了你兒子，才站在這里的，不然，你不會出現在這里。”
一個真正愛孩子的母親。
在另外一個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后，是不能再去打擾孩子的。
劉淑珍是當母親的，她更知道這種心情。
如果說，陽陽在幾十年后傷害了姐姐顧寧。
她是肯定不會，在讓顧寧和陽陽來往的。
她更不會以母親的身份為陽陽出頭。
因為，這實在是傷害了，另外一個孩子不說，還要讓對方付出利益。
反正，這通篇看下來。
這著實不是一個愛孩子的母親能做到的事情。
反正，許老太雖然哭的肝腸寸斷，但是劉淑珍，并未感受到，對方對她的愛。
相反。
她看到卻是眼淚背后深深的算計。
這樣的親情，她還敢要嗎？
不，她不敢的。
她但凡是敢一點，腦子拎不清一點，等待他們一家人的都是麻煩。
所以，在當劉淑珍說出這個事實真相的時候。
許老太罕見的沉默了。
她來確實是為兒子，也是為了那個病秧子的孫子。
因為，現在明顯，當年自己丟失的那個閨女，如今生活日子過的好了。
在老人的眼里，也很簡單啦。
一個孩子過的好，那就去拉拔下，另外一個孩子。
這是一個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自己隱秘的心思，被劉淑珍給當眾揭開后。
還是，讓許老太難堪的，她不知道該如何說。
任憑她巧舌如簧，在這一刻，都無法辯解。
“那你這老太太，就不厚道了，既然沒有養過對方一天，你還來要認親，那你能給你孩子帶來什么？”
“也不能說的這般利益為重，說到底，她還是十月懷胎，生養了對方一場。”
有鄰居這樣反駁道。
當場就被對頭給拆穿了去。
“切，你說的比唱的好聽，如果你真這么善良的話，你娘老子生你養你，怎么沒看到你給對方養活啊？還不是把你娘老子推給你兄弟姐妹其他人？你說別人的時候，怎么不照照鏡子，先看看自己呢？”
這話說的，對方急了。
“我是這樣不錯，但是我條件不好啊，你看這顧家人，明顯條件好啊，就算是認親后，養活一個老人，這又怎么了？”
“那照著你這么說，既然未生養過一天，都要養活對方，那你怎么不去養活，咱們附近的五保戶？”
“那些可不都是，沒有孩子，比許家老太太過的更可憐呢，而且，他們也沒養活過你一天，你善良，你去養。”
這下好了。
顧家人還沒開口，大家伙兒就先為這個爭吵起來了。
“好了。”
顧寧打斷了對方。
她轉頭看向許家人。
“你們今天上門來，是為了什么，我們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以為，上次的事情已經說的夠清楚了，既然你們聽不明白，那我就在重復一遍。”
“我們家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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