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些現在還不能和楊小琴說。
可能這就是老板和員工的眼光區別。
在楊小琴看來，既然開攤，肯定是開服裝攤比較劃算，但是她沒看到的是厚街的服裝攤，已經飽和了。
前后開了十幾家，大家在一個碗里面競爭生意，服裝攤后面要開，但是卻不是開在厚街。
但是，小吃攤開，卻是一定要開到厚街的，現在小吃攤在厚街屬于空白市場。
拿下空白市場，才是他們當前首要要做的事情。
楊小琴聽得雨里霧里，搖搖頭，“算了算了，我不想了，反正我只用知道，吳姐不是吃虧的人就行了。”
吳姐要是個笨蛋，也開不起來好幾個地攤了。
等晚上服裝攤和電子攤都收工后，前者賣了一千六，后者賣了一千二。
再加上小吃攤的三百，其實加起來，還沒之前一晚上多。
楊小琴有些失望，吳秀靈卻坦然，“那天晚上有你顧姐當模特，再加上本來就是周六的客流量，更別說，還有白日這邊廟會的加持，好了，那天是意外，今天這種才是常態。”
“而且，和往常比起來，服裝攤和電子攤，已經是超過以前的營業額了。”
知道歸知道，但是這不就是惦記嗎？
楊小琴有些悶悶不樂。
顧寧搖搖頭，朝著吳秀靈道，“她還小呢，只能接受好的，接受不了壞的，等以后就好了。”
吳秀靈笑了笑，遇到這種敬職敬業的員工，也算是她的福氣。
等三個攤子都收尾了以后，回到家已經快一點了。
吳秀靈付了王明遠的護送費，一塊錢后，目送著他離開，這才關上了院子的大門。
她不知道的是，那門關上后，王明遠又在門口站了許久，久到天上的月亮似乎都要快隱入云層了。
突然。
王明遠的肩膀被人拍了下，他被嚇得一激靈，反應更快的則是他的身體，頭還沒回，胳膊肘就已經反擊回去了。
接著，下一秒。
落了一個空不說，肋骨還被人襲擊了，王明遠悶哼了一聲。
“小子，反應速度不錯。”
宋隊嘴里叼著一根煙，單手制住了王明遠的動作，上下打量著他。
王明遠在看清楚是宋隊后，他愣了一下，慢慢放緩了幾分警惕，“宋隊？”
怎么會是他？
見他識時務，宋隊丟開手，深吸一口煙，吐了一口煙圈，“當護花使者？”
“就你這實力，怕是不夠格。”
這話雖然難聽，但是卻是事實，如同一塊大石頭一樣，猛地砸到王明遠的胸口上，他驟然握緊了拳頭，有些憤怒，有些難過，但是更多的卻是自卑。
因為他知道，宋隊說的是事實。
當護花使者，他不夠格，他只有一條爛命，用了一次就沒有了，還不一定能保護到對方。
對于王明遠的反應，宋隊并不意外，他丟了煙蒂，重重地碾了上去，星星點點的火苗，在他的腳底慢慢消失。
“想來，治安隊嗎？”
這話一說，整個空氣都仿佛安靜了下來，一時之間，只能聽到風吹樹葉，簌簌落下的聲音。
王明遠的呼吸，仿佛都跟著驟然停止了，“您、您說什么？”
宋隊難得笑了下，再次重復道，“想來治安隊嗎？”
在對王明遠的時候，他仿佛有著出奇好的耐心。
王明遠說不出話了，他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喉結滾動之間，語氣結巴，“想——想，但、但是我可以嗎？”
宋隊手底下的治安隊，是不少年輕人的夢想，大家都想進去。
無他，因為宋隊，就是這么一個讓人欽佩的人，所有的年輕小伙子，都以進宋隊的治安隊為榮，他們富有正義，他們威武，他們懲惡揚善。
他們賺的每一分，都是該賺的錢。
他們和別的治安隊不一樣，他們是清流，他們被人笑話，卻同樣被人羨慕。
宋隊點頭，“只要你愿意，當然可以。”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王明遠一連著重復了三遍。
宋隊拍了下他肩膀，“那明天到治安隊報道。”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發現王明遠還沒跟上，宋隊回頭，挑眉，“怎么？你還想盯著人家吳老板？”
王明遠喜歡吳秀靈的事情，幾乎是個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
被點名后的王明遠，頓時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得虧是在深夜，夜晚的黑暗，藏住了他臉上的羞澀和不安。
好一會，王明遠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朝著宋隊一個勁地搖頭，“不不不。”
他就是想送她回家，看著她安全到家而已。
這幾乎是他每天都必須做的事情，看著吳秀靈安全到家，他才能放心的回去，連帶著晚上的做夢，都能香甜幾分。
宋隊輕笑了下，“憨子。”
可不就是個憨子，憨得可愛，可正是因為這份憨勁兒，他才會看上對方。
愿意拉拔對方一把，這年頭，能憨成這樣，還帶著幾分赤誠的年輕人實在是不多。
“宋隊，你怎么會在這里？”
許是，宋隊的態度太過緩和，讓王明遠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好奇地問了起來。
宋隊，“你說呢？”
王明遠來照看吳秀靈，他可是被人囑托，照顧顧寧的。不看到顧寧進屋關門，他能放心？
別到時候顧寧出點問題，周致遠那小子，可是會把他這一身老胳膊老腿，給卸掉。
其實，也就是宋隊自嘲，他就比周致遠大三歲，要說老，真不至于。
只是，在這個環境待久了，宋隊手底下，又都是一群毛頭小子，可不就顯得他年紀大，老了嗎？
王明遠在這方面，還是有幾分機靈勁兒的，他恍然大悟，“哦，宋隊，你喜歡顧寧同志啊？”
這話一說，宋隊差點老腰沒給閃了，他嘴角一抽，“你可別胡亂說。”
他喜歡顧寧？
怎么可能？
這不是找刺激嗎？
要是周致遠知道，可是要跟他打架的。
哦不，殺了他的心思怕是都有了吧。
王明遠覺得奇怪，但是卻又沒在問什么，兩人在斑駁的小巷子里面，身影被拉得老長，慢慢消失在那巷子的盡頭。
*
隔天，顧建設和徐慶華他們，把之前從西北帶回來的貨物，全部都整理出來了。
他們每次會把羊城的貨物帶到西北去。
同樣的，也會從西北拉貨到羊城，免得跑空車。
這一次，他們帶了不少西北的干貨，紅棗枸杞葡萄干，甚至，還有幾箱子牦牛肉干，這是特殊收購的東西。
等他們休息好后，這些東西，都被一箱箱的全部卸在了倉庫里面。
在由吳秀靈這邊，慢慢賣出去。
整整三倉庫的貨，吳秀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道，“這次貨也太多了。”
以前也就一倉庫多，這次幾乎翻倍了。
顧建設，“這次難得遇到好貨，紅棗都是沙地的大棗，枸杞都是黑枸杞，葡萄干你自己看看，全部都是大顆粒的，顆顆飽滿。”
“還有牦牛肉干，若不是有戶人家的老人生病急需要用錢，家里也不會把過年的物資牦牛肉干，給全部出了，你看看質量。”
他撕開箱子口，打開抓了一把牦牛肉干，“絕對的好肉條。”
好貨是好貨。
吳秀靈嘆了口氣，“我現在太忙了，三個攤位，根本騰不出來時間在銷這一批貨。”
三倉庫的貨，還不知道賣到什么時候。
所以，這次她都沒問，到底從西北進了多少貨回來，因為頭疼。
索性就放著不管了。
顧建設他們也愁，“那先放著？反正都是干貨，倒是不怕壞。”這邊還要急著拉羊城的貨，再次送到西北呢。
也沒時間耽誤。
“干貨是能放，但是放得舊了，新貨便舊貨，口感就不好了，還不值錢。”顧寧想了下，“這批貨交給我吧，我來處理。”
這下，大家都下意識地看著她，“你？”
顧寧可沒怎么接手過這邊生意的，若說唯一的一次接觸，還是這幾天跟著擺攤呢。
顧寧點頭，“反正現在也沒法子，交給我，也是一個法子不是嗎？”
這下，顧建設和徐慶華他們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吳秀靈想了想，也沒反對，就是有些擔憂，“寧寧，你想清楚，這三倉庫的貨，并不少。”
就是擺地攤，怕都要賣好久。
顧寧頷首，“我知道的。”
她也沒想著從地攤去銷售，地攤銷售，這三倉庫的貨，要賣太久了。
顧寧一開始的目標，定的就是羊城的廠子這些，一開始，她只是在人家服裝廠門口轉悠，轉悠夠了。
把服裝廠的消息，基本都摸透了，這才從采購科的一個干事身上下手。
那位干事姓吳，是負責采購科對外采購的事物，在這個年代，這個工作是極為吃香的。
可以說，吳干事也是被這份工作給養的肥頭大耳朵，很是富態，對外容易偷奸耍滑，但是這人卻極為孝順，對待那個七十歲的老媽，恨不得言聽計從。
顧寧想了許久，決定從對方的母親身上下手，沒事就在他們家那塊溜達，沒多久就認識了吳干事的母親，顧寧這人要哄人起來，還算是招長輩緣的。
很快就把吳干事的母親給拿了下來。
只是拿下來歸拿下來，還是沒那么容易好開口，也許是運氣好，遇到了吳家老太太犯病，顧寧恰巧在又去找對方說話。
遇上這一遭事，顧寧最先反應過來，送了吳老太去醫院。
也算是搶救及時，保住了一條命。
而吳干事就是這個時候，急匆匆從外面醫院外面趕進來的，他本來就胖，這跑的又快，渾身的肉都恨不得跟著抖起來，滿頭大汗的跑到了顧寧面前。
“我母親怎么樣了？”
他是知道的，這幾天有一位小姑娘和自家母親很投緣。
顧寧看了一眼手術室，“醫生說，搶救及時，回去好好養著就行。”
言外之意，就是沒有啥大問題了。
這話，讓吳干事忍不住松了一口氣，“謝謝。”
這句謝謝，真心實意，連帶著發白的臉色都帶著紅潤起來。
顧寧坦蕩，單刀直入，“我是有事相求。”
不然，她不會這般費心費力。
只是，之前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這次機會剛好來了。
這——
吳干事沉默了下，“我知道。”
“我還以為你會什么時候說呢？”
沒想到這么快就開口了，到了他這個位置的人，自然是明白，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你需要我做什么？”
恰巧，手術室門開了，吳老太太被從手術車上給推了出來，她還在清醒著，朝著顧寧的方向，用力的握了握手。
她知道，如果沒有顧寧出現的及時，自己這次可能真的就完了。
接著，才抬頭去看自家兒子。
那一眼。
只有他們母子二人才明白，“幫她。”
老人活了一輩子，心里跟塊明鏡一樣，哪里能不知道呢。
吳干事點頭，檢查了下母親，確實沒問題，這才看向顧寧。
顧寧心里有一股說不上上來的感覺，她太過功利，而老太太又太過明白。
她深吸一口氣，甩開亂七八糟的念頭，“我有一批從西北來的貨，紅棗枸杞葡萄干加上牦牛肉干，想一塊出給廠子。”
“是品牌貨，質量很好。”
吳干事，“明天，明天你帶著貨，來服裝廠采購科找我。”
顧寧，“成。”
有了這句話，她就知道，這件事基本完成了一大半了。
在離開醫院之前，她想了想，去買了麥乳精和黃桃罐頭，去看望了下吳老太，吳老太閉著眼睛。
顧寧知道，她沒睡著。
對方對她有感激，也有惱怒。
惱怒她太過功利。
顧寧心里微微嘆了口氣，“吳奶奶，我走了，您要保重身體。”
她是抱著功利心去的，但是后面，也真心尊重這位老人。
吳老太睜開了眼睛，看了顧寧片刻，突然說了一句，“往后記著，心別太誠。”
這樣，兩者都難受。
對方抱著利益而來，卻又是真心相待。
這才是兩人接受不了的地方。
顧寧點頭，“我曉得了。”
從醫院離開的時候，顧寧心里有些悵惘，但是卻又知道，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充滿著利益的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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