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識到這個問題后,顧寧前所未有地恐慌起來,她從未注意到周圍竟然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從開始進來到現在,自始至終都未發現過。
不是她粗心,而是對方藏得足夠深。
深到讓她從頭到尾都未想過這里還有第三個人。
深到讓顧盼文和張老三,也不知道,沒有任何破綻。
而現在,最不可能的事實出現了,也確實發生了。
腰間抵著的尖刀,尖銳的疼痛,無疑不在告訴她,第三個人確確實實出現了。
顧寧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同志,我們不一定是敵人。”
她試圖來拖延時間。
哪里想到,對方笑了笑,手里的尖刀微微一轉,“我們不是敵人,但是你卻是我的搖錢樹。”
“顧寧,顧小同志是吧?短短不到一年時間,你銀行存了近萬塊?”
對方這話一說,顧寧心里一沉,她銀行存錢的事情,只有周致遠知道,別人再也不知道了。
這個人怎么會知道?
除非周致遠出賣了她。
但是不可能。
周致遠不是這種人,顧寧的承認,周致遠會因為輩分原因拒絕她,但是他絕不會做出出賣她的事情。
顧寧腰板挺得筆直,她不能回頭,只是平視前方,企圖觀察著張老三和顧盼文的反應。
顧盼文暈死過去。
而張老三則是一臉陌生地看著對方,顯然也不明白,為什么這里又殺出了一個攔路虎。
他們不認識。
意識到這個問題后。
顧寧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同志,求財倒是好商量?”
“倒是沒想到,你還是個聰明人。”
不反抗,不反駁,不拒絕,這樣也能讓她的傷害降低到最低,但是,他不信任她。
男人把三棱刀抵在顧寧的腰間,順著下側一路上滑到顧寧的脖頸大動脈處,“自己把繩子綁著。”
他不想在顧寧面前露臉,就像是他的聲音一樣,也刻意地壓低了三分。
看著地上的麻繩,看著近在咫尺的求生路。
顧寧甚至有些絕望了,她好不容易弄開了麻繩,找到了求生路。
但是就這樣生生給葬送了。
她深吸一口氣,后面再次催促起來,“怎么?你不愿意?那我打暈你,但是你暈過去,我會做出什么事情,那我就不知道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顧寧迅速衡量了下結果,她打不贏張老三,更別說身后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中年男人。
在這兩個人的夾擊下,她必輸。
但是——
她顧寧絕不認輸。
顧寧輕輕笑了笑,朝著背后的人說道,“我當然愿意,比起被打暈來說,正常人都會選擇自己系上麻繩不是嗎?”
對方似乎滿意極了顧寧這一副態度。
接著,顧寧話鋒一轉,“但是,三棱刀抵在我的腰上,我根本沒辦法蹲下去系麻繩呀,要不,你先把刀放下去?畢竟,有你們兩個大男人在,我這個小小的弱女子,也跑不了不是?”
顧寧這話一說,讓背后的男人不由得遲疑了幾分,張老三對著男人搖了搖頭。
但是男人卻頗為自負,他不認為顧寧會逃出他的手掌心。
于是,他很快就收起了手里的三棱刀,他一手握著刀,一邊居高臨下地盯著顧寧,系著麻繩的手。
顧寧蹲下去,腰間的傷口,讓她倒吸了一口氣,但是她手里的動作卻像是被放慢了一樣。
她撿起麻繩,一邊纏繞向自己的左腳踝,一邊準備綁在右腳踝上,但是在要綁在右腳踝的那一瞬間。
麻繩像是活了過來一樣,突然一下子飛了出去。
穩穩地飛在了背后男人的脖子上,顧寧雙手用力一拉,麻繩一下子拉住了對方的脖子。
顧寧奮力往前一拽,男人就著麻繩,整個人四仰八叉,一下子倒在地上。
“顧寧——”
男人摔倒在地,痛得臉色猙獰,他大吼道,“賤人,賤人!”他抬手就去拉扯脖子上的麻繩,還不忘朝著旁邊的張老三說,“我是顧盼文的親叔叔,你還不過來幫忙!”
這話一落,準備逃跑的顧寧,猛地回頭看了一眼,眼里閃過冷意,“顧建衛!”
她一直覺得對方熟悉。
但是對方換了聲音,讓她無從查起。
他說自己是顧盼文的親叔叔,除了,顧建衛就是顧建軍了,顧建軍是個軍人,顧寧對他們國家的軍人有天然的信任感。
軍人不會做出這種沒有道德的事情。
哪怕是退役的顧建軍也是如此,不害人,是他一位曾經的軍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線。
但是,顧建衛不一樣。
顧建衛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當顧建衛三個字喊出來的時候,跌倒在地的男人,臉色立馬變了,“誰是顧建衛?”
他矢口否認。
他沒想到,顧寧這么快就認出他來了。
這次,顧盼文聯系上他這個二叔,兩人一合計。
決定對顧寧這條大肥魚下手。
他們前后已經觀察了顧寧近一個月的時間。
直到今天才找到機會。
在下手之前,他們早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
但是,顧寧心思詭異,手段聰明,他們怕一方折進去,這才用了兩套方法。
顧盼文在明,顧建衛在暗處。
但是顧建衛沒想到,即使這樣,顧寧還差點逃跑。
顧建衛的矢口否認,讓顧寧越發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她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顧建衛,“二伯,你真是出息!!”
出息到來綁架侄女來勒索。
真是前所未有的離譜事情。
顧建衛被拆穿了,他也不裝了,一把撕掉臉上的面罩,索性破罐子破摔,“顧寧,你逃不掉的!”
撕下來的面罩,露出了一張滄桑到極致的臉。
他明明只是比顧建設大三歲,可是這大半年的時間,讓他從外貌來看,生生來做顧建設的爹了。
滿頭的白發,溝壑縱橫的臉,眉宇間的疲憊和滄桑,無疑不彰顯著,近兩年的日子,顧建衛過的很是不好。
顧建衛這話一說,顧寧原本在逃跑的腳步頓時一頓,她看向一望無際的蘆葦蕩,“是嗎?”
她頭都沒回,在臨走之前,狠狠的抓著繩子勒了一把,這才猛地丟開繩子,大步跑到前面。
這一繩子,勒的顧建衛差點沒去見閻王爺,他當場翻了白眼,朝著旁邊還在傻傻站著的張老三大吼道,“去、去追顧寧啊!”
張老三恍然大悟,他拔腿就要追上去,但是看到顧建衛脖子上的繩子,猶豫了下。
“我先給你解開繩子。”
在這樣糾纏下去,顧建衛會死的。
顧建衛氣急敗壞的罵他,但是罵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朝著顧寧大吼道,“顧寧,你逃不掉的!”
這是他第二次說。
顧寧一瘸一拐朝前跑,但是對方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讓她心里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果然。
下一秒,顧建衛就繼續說道,“蘆葦蕩發大水,全部被淹,唯一的船只,也被我毀掉了。”
顧寧不會浮水,除了落在他們手里,就只有死路一條。
果然,顧建衛這話一說。
顧寧心神大亂,她不太相信,但是一望無際的蘆葦蕩。
和周圍傳來的嘩嘩水聲,似乎在昭告著,對方說的話是真的。
他沒有騙她。
她真的逃不出去。
其實,顧建衛真沒有騙顧寧,他和顧盼文為了選擇對付顧寧,蟄伏了這么久。
顧寧太過妖孽,手段太層次不窮,他們為了拿下顧寧,光方案準備了不下無套。
而選在獨立的小島蘆葦蕩上,毀掉船只,不過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
就是為了防止顧寧出意外,單獨逃出去。
毀掉船只,不止是他們出不去,顧寧也出不去。
隨著,顧建衛這擾人心神的話一說,徹底打亂了顧寧的節奏。
而顧建衛更是趁著這個機會,解開了脖子上的繩索,張老三狂追,攔著顧寧的去路。
而顧建衛一得到自由,一躍而起,直接把顧寧撲倒在蘆葦蕩。
隨著,兩人跌入蘆葦蕩,驚起來了在蘆葦蕩下雞蛋的野雞,撲閃著翅膀,飛的老高。
這一彈之間,蘆葦飛舞,說不出的迷幻。
而顧寧則是被張老三攔住去路,被顧建衛撲倒在地,在倒地的那一瞬間,她心想,她真的盡力了。
但是,從未料到過,顧建衛和顧盼文竟然會如此下血本,斷了她所有的后路。
這一次。
顧寧放棄了掙扎,任由著茶褐色蘆葦飄絮,飛在臉上,飛在身上。
見到顧寧如此配合,顧建衛臉上獰笑一聲,“顧寧啊顧寧,你早這么配合,哪里會吃這么大的苦頭?”
他蒲扇一樣的巴掌,落了下去,眼看著要扇在顧寧的臉上。
顧寧偏頭往旁邊側了三分,她一雙清澈的杏眼,盯著對方,“顧建衛,我饒你一次,卻從未想過,饒出了一頭狼來!”
“你饒我?”
顧建衛哈哈哈的大笑起來,臉上的褶皺子都能做成豆皮。
他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你饒我?你饒我就是讓我顧家,家破人亡,你饒我,你饒我就是讓我顧建衛妻離子散,你饒我,你繞我就是讓我顧建衛斷子絕孫?”
“顧寧啊顧寧,你這一句饒了我,我顧建衛可當不起!”
他臉上驟然森冷了下來,他抄起繩子。
從顧寧的肩膀開始綁起來,一直到腳踝處。
他看著宛若蠶蛹一樣的顧寧。
冷笑一聲,“顧寧,我得承認,你問我喊了近二十年的二伯,我做不出來讓你被人糟蹋的事情!”
接著,他話鋒一轉,抬手一把勒死了繩子,徹底捆住以后。
這才說道,“顧寧,希望你足夠值錢,希望你的爸媽,能夠把你真正的當做寶貝!”
他留給顧家的信封,要了一萬塊錢,來贖顧寧。
顧建衛想知道,他那個向來重情重義的好三弟。
會不會為了顧寧這個閨女,背下天價債務。
會不會因為顧寧這個閨女,選擇放棄整個家,從而來救她。
顧寧讓他顧建衛經歷了人性的失望。
他要把自己經歷的所有事情,都讓顧寧經歷一遍。
顧寧看都沒看顧建衛,而是把頭扭在一旁。
她失蹤六個小時,家里該有多著急啊!
……
顧家。
全家人全部發動,但是都沒找到顧寧。
直到,一直在門口守著等消息的陽陽、
突然從地上撿起來一個信封,炮彈一樣朝著顧建設沖去,“爸,信封,門口多了一個信封!”
顧建設瘋了一樣,搶過信封。
雙手顫抖的揭開了信封封口處,從里面從拿出了一封信。
他有些不敢去看信上的內容,但是他是一家之主。
他必須看下去。
很快,就看完了信上的內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顧建設沉聲,“寧寧被綁架了,對方要一萬塊錢!”
這話一說,現場死一樣的寂靜。
“一萬??”劉淑珍蹙眉尖叫起來,“我們哪里有一萬?”
她急的跟火鍋上的螞蟻一樣,迅速看向房子,“房子——”
她撲倒顧建設跟前,抱著他的胳膊,“建設,我們賣房子,現在立刻馬上賣房子!”
除了房子之前,她想不到家里哪里還能湊到一萬塊錢了。
顧建設雙手死死的捏著信封,攥的青筋暴起,他語氣艱難,“沒那么容易賣出去!”
顧向方突然說道,“現在寫賣房公告,我去全程貼!”頓了頓,他抿著唇說,“三叔,可以報警嗎?”
除了賣房,他們還應該去找警察。
顧建設遲疑了,“對方信上說,不讓報警,不然——”撕票。
這話,頓時讓家里瞬間安靜下去。
希望仿佛一下子又破滅了。
……
醫院。
搶救室門口,葛衛國來回的急的轉圈,旁邊的人再三地催促,“葛隊,顧寧被綁架了,顧家人來找周隊。”
這話一說。
葛衛國臉色立馬變了。
他看著搶救室那燈,頓時急的跟火鍋上的螞蟻一樣。
他一把提著下屬的衣領子,威脅,“老周現在生死不知,你一定不能拿著這個消息,去告訴他知道嗎?”
下屬一驚,頓時把頭低了下去,“那顧——”
他們都知道,周隊有個小姑娘,當成了寶貝一樣護著。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顧寧的命是命,老周的命就不是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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