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瑤伸出去一半的手徹底僵住了。
她想要把手抽出來，卻被顧寧死死地咬著，疼得她腦袋一片空白。
姐姐在胡說什么！
“顧瑤，你姐上吊是你拾掇的？”
顧建設站了起來，率先的質問出來，這已經不是讀書名額的事情了。
顧瑤的手疼得臉色發白，“三叔，我沒有。”
“姐姐冤枉我。”
隨著她話落，顧寧閉著眼睛，再次虛弱地喃喃道，“瑤瑤，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這下，不只是顧瑤臉色變了。
連帶著顧建設的臉色徹底變了，他怒喝一聲，“還說沒有？你姐都昏迷了，她能冤枉你？”
顧瑤被嚇得一哆嗦，越發顯得弱小無助起來，她求助地看向養母劉春花。
“孩子三叔，你這是在干什么？這怎么能怪瑤瑤？顧寧不愿意上吊，誰還能綁著她不成？”
劉春花是顧家大房長嫂，也是顧瑤的養母。
對于自己這個福星養女，她是百般喜歡的。
因為她嫁到顧家多年懷不上，但是過繼了顧瑤以后，立馬就懷孕了。
所以劉春花眼里，顧瑤就是她的福星。
顧建設沒看自家大嫂，反而看向顧瑤，“顧瑤，你來說。”
再次被點名的顧瑤，被逼到人前。
她細聲細氣地說道，“三叔，您是知道我的為人的，我怎么可能拾掇姐姐上吊呢？”
“就是就是，我們家瑤瑤最是善良不過的了，連踩只螞蟻都心疼。”
劉春花忙不迭幫襯道，“再說，她可是大福星啊，怎么可能去搶顧寧的這個災星的上學名額？”
顧寧被當作災星。
因為從小到大，她做事每次都會遇到困難。
又有顧瑤這個福星對比著，顧寧更是舉步維艱。
恰在此時。
炕上的顧寧睜開了眼睛，醒來的第一件事，關切地問：
“瑤瑤，我上吊了，爸爸同意把名額給你了嗎？”
1977年才恢復高考，現在讀高中考大學是個金貴的差使。
顧家家窮，供不起所有的孩子讀書。
為了公平當家人趙桂花出了一個主意，每房供一個成績最好的去讀高中。
顧寧明明學習更好，但大伯娘跟她說。
她有一個頂好的城里婚事。
而雙胞胎妹妹顧瑤，卻從三房過繼到大房，離開親生父母。
再加上娘胎里面她吸收了太多的營養，導致妹妹身體不好。
這是她欠妹妹的。
顧寧心軟愧疚，想要補償妹妹。
但是她爸媽肯定不會同意，她放棄讀書名額。
于是在對方的拾掇下，她用最傻的辦法上吊，就為了讓出名額。
顧瑤被突然醒來的顧寧給嚇到了，她下意識地說道，“沒有。”
“沒同意嗎？”
顧寧有些失望，她掰著指頭數，“既然上吊不行，下次跳河吧，我該聽瑤瑤的，把上吊跳河喝農藥全部試一遍。”
“瑤瑤，你放心，我死了名額就是你的了。”
顧寧的話，屋內所有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福星顧瑤，心腸這么狠嗎？
為了上學名額，竟然讓雙胞胎姐姐去死！
顧瑤有些站不穩了。
她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寧，“姐姐，你胡說，我沒有。”
顧寧摸著脖子上的淤青，低垂著頭，厚重的劉海遮住了五官。
看起來又呆又笨。
“不是你要上學名額的嗎？”
一句話，問得顧瑤啞口無言。
她是要上學名額，但不是這個要法！
顧建設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他“啪”的一巴掌打在顧瑤的臉上，怒氣沖天，“顧瑤，你怎么這么惡毒？”
接著，他轉身看著顧寧，心疼得無以復加。
“寧寧，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傻啊？上學名額是你的，誰都搶不走。”
顧瑤捂著被抽痛的臉，看著三叔只顧著關心姐。
有些茫然，這是三叔/爸爸第一次打她。
顧寧顯然也沒預料到爸爸會動手。
她下意識地看向顧瑤，“那瑤瑤怎么辦？”
她是真心實意為妹妹考慮的好姐姐。
在場所有的顧家人都惋惜，顧寧這個姐姐也做得太好了吧。
但是對于顧瑤來說，卻是烈火烹油。
顧寧再接再厲，她鼓勵地看著顧瑤，茶言茶語。
“雖然爸爸把讀書名額給了我，但是瑤瑤，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命都給你！”
這話仿佛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人都用著譴責的目光看著顧瑤。
顧瑤往后退了好幾步。
她慘白著一張臉，笑得心在滴血，“我不要——”
“不要了嗎？”
顧寧低頭，無聲地勾了勾唇，越發顯得人畜無害。
“這是姐姐的讀書名額，于情于理都是你的。”
顧瑤一屁股坐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放下。
姐姐！她怎么變了？
隨著這句話，意味著上學名額徹底屬于顧寧的了。
顧寧笑了笑，真心實意地為顧瑤打算，“瑤瑤，那你怎么辦？”
她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么，看向劉春花。
“對了，大房還有一個名額，讓大伯娘把顧盼文的上學名額給你。”
劉春花脫口而出，“不行！”
那上學名額是她寶貝兒子的！
顧瑤不配！
在那么一瞬間，顧寧真切地看到顧瑤的臉色扭曲了。
她無聲地勾了勾唇，咬吧，狗咬狗才好看。
上輩子，她們是多么的母慈女孝啊！
……
夜晚，顧家二十多口人吃完飯，準備洗漱。
顧寧對著小鏡子，把前面厚重的劉海，全部揭了起來。
露出光潔的額頭。
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年輕的時候竟然這般漂亮。
瓜子臉，大眼睛，眼尾上挑，媚眼如絲。
這個時代的人，并不喜歡這種樣貌，覺得不夠端莊。
但是顧寧卻知道，她的這個樣貌在后世，有多被追捧。
躺了一天，顧寧渾身發軟。
便打算去廚房洗漱。
只是她剛出來就遇見，端著一大盆水的顧瑤。
她很是吃力。
尤其是手腕上的牙印，更是清晰可見，透著血和青紫。
顧寧垂眸，眼帶嘲諷，以前都是她幫她干活的。
沒了她這個勞動力，顧瑤應該能過得很“舒心”
顧瑤看到顧寧，眼里閃過驚艷。
她一直都知道姐姐長得好看。
所以一直拾掇姐姐劉劉海，蓋住驚人的樣貌。
卻未想到，揭開劉海的顧寧，能夠漂亮到這個地步。
美得像狐貍精一樣，勾心奪魄。
顧瑤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木盆都被她抓緊了幾分。
她疑惑道，“姐姐，怎么想起來把劉海揭起來了？”
顧寧把她當空氣，直接繞過她。
顧瑤，“……”感覺有被忽視到！
顧瑤氣得在原地跺腳。
她突然喊住了顧寧，咬著唇，“姐姐是不喜歡我了嗎？”
從她醒來的那一刻，她就感覺到了。
顧寧腳步一頓，頭都沒回，直接進了廚房，把她忽視個徹底。
顧寧還沒走進去呢。
顧建設就端著木盆出來了，一看到顧寧下炕。
頓時急了。
“你這孩子怎么出來了？還不快去躺著。”
頓了頓，才注意到自家閨女的臉，他笨拙地說，“寧寧不要劉海好看。”
“隨爸的長相。”
顧寧笑了笑，摸了摸不太痛的脖子。
“我已經好多了。”
“那也不行，不是出汗了嗎？用溫水洗澡對姑娘家的好。”
顧建設不太熟練地安排，他并沒有說自己出去，挑水刷鍋撿柴燒水這個過程。
看著那一盆子溫水。
顧寧眸光漸暖，脆生生地說，“謝謝爸！”
顧瑤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刺眼得緊。
想到大房內還在等她端洗腳水的父親。
她慌忙地端盆準備進去，剛走兩步，身后就被推得一趔趄。
“顧瑤，你個死丫頭，端個洗腳水死哪里去了？”
罵人的是顧寧的大伯顧建保，也是顧瑤過繼過去的父親。
他是生產隊的大隊長，在家也官威極重。
顧瑤踩在了門檻上沒站穩，水盆“啪”的一下子摔倒在地，人跌倒在泥巴窩里面。
她驚叫一聲，“爸，我的水！”
費了好老大勁兒才從水井里面打起來的。
竟然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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