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早晨還是很冷的,蘇半夏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往外走著去看看國營飯店的早飯有沒有出來。
不知怎的,左拐右拐,進了一條小巷子。近段時間,房拆了不少,路也鋪了不少。
前棗樹村新蓋了大隊部,房梁和磚頭是村里余地主家的房子拆下來的。
蘇半夏有點迷糊,好像繞錯了巷子。
“同志,同志?”后邊一個男人拍了拍蘇半夏的肩膀。
窄長的巷子,一個男人尾隨著自己,蘇半夏嚇了一跳。
“有……有事嗎?”
男人臉上帶著憨厚,看起來比蘇半夏還要害怕。
“同志,我看你是從衛生室出來的,你要早飯不?”
是個偷偷做買賣的,看起來還是個生手。
蘇半夏將將放下些心來,“有什么呀?”
男人喜上眉梢,“有雞蛋,有餅子,還有饅頭,你要啥?白面饅頭呢!”
蘇半夏看了看他手上的籃子,掀開上面的布,饅頭和餅還散發著微微的熱氣。
“有粥嗎?”
男人面露難色,“妹子,沒有賣粥的,不好賣。”
看蘇半夏有些不想買了,男人又開口,“這會兒國營飯店也不開門的,妹子,你要是想要粥,我去家里給你盛一碗,用瓦罐裝給你。是我婆娘早起給我們家人做的,是小米呢,孩子過生兒才做的,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拿行不?”
“是小米?”蘇半夏有些意動,鄭蔚然剛洗胃,只能吃流食。
“是小米。”
“行,你去拿吧。”蘇半夏干脆答應。
男人欲言又止了一會兒,“你真在這兒等我?”
蘇半夏笑了,“行,我先買兩個饅頭,兩張餅,有腌咸菜嗎?也來一點兒。”
蘇半夏按照他說的價錢付了賬之后,“這樣行嗎?”
男人憨憨一笑,“行,等著啊妹子。”
蘇半夏拿著紙包包好的早飯在原地等。
“弟妹?”
“江大哥?”
蘇半夏詫異地看見江偉明站在巷子拐角。
“真是你啊?你咋在這兒啊?”江偉明走過來,“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蘇半夏晃晃手里的紙包,“我有個朋友住院,看看她。”
“那到家里吃飯去吧?”江偉明指著不遠處的一戶人家。
“你家住這兒嗎?”
“我老丈母娘家在這兒。”
蘇半夏面無表情看他,江偉明后知后覺撓撓頭,“不太合適哈?”
“江大哥,江警官,有人疑似被投毒,你們管嗎?”蘇半夏問。
江偉明低頭看她,“誰被投毒了?”
“我朋友。”
“你有證據嗎?”
“有證據叫疑似嗎?”
江偉明被噎了一下,“弟妹,這年頭吃壞肚子是常見的事兒。”
蘇半夏深呼一口氣,瞧見了遠處拿粥去的男人探頭探腦看。
江偉明穿著警服,把那人嚇夠嗆,這年他又投機倒把被抓到了是要被勞改的。
“江大哥,上班去吧,我也要走了。”蘇半夏催促道。
江偉明點頭,“行,那等老程年底回來,你也一起跟著來我們家啊,你嫂子好幾次說要見你。”
“行,一定去,不過你上班這么早啊?這才幾點呢?”
江偉明嘆了口氣,“這不都收糧食嗎,上邊下的文件,讓下鄉巡查,逮小偷!下周一就巡到你們村兒了。”
蘇半夏眼光微閃,又說了幾句話送走了江偉明,拿粥的男人才躡手躡腳過來。
“妹子,你是……警察家屬啊?”
看男人的架勢,蘇半夏說一個“是”字馬上就撒丫子跑。
蘇半夏好笑地睜著眼睛說瞎話:“不是,人家就是問我是不是迷路了。來吧,罐子給我,我給你錢。”
男人把封好的罐子開開一條小縫兒,“你看好,熬地頂號的小米粥,我可沒蒙你。”
“得嘞,大哥,您這做生意實誠,晚兩年有機會,您開個小飯館,指定能掙錢!”
男人苦笑,“哪有那個命啊。拿著吧妹子,我不收你瓦罐錢,你用完了就把罐子放到那邊玉米秸稈里埋著,我回頭來取。”
蘇半夏又感謝了一番,男人又拿著籃子像走親戚一樣往前走,繼續找機會兜售他的早飯。
蘇半夏探口氣沿著來路回了鎮衛生室。
她站在病房門口聽了一耳朵,沒有爭吵的動靜兒,才敲敲門開門進去。
鄭蔚然已經醒了,半倚著床頭,臉色還蒼白著。
看見蘇半夏進來,露出一個笑容,“真是你啊?我昨天還以為是做夢呢。”
屋里沒有顧天澤,蘇半夏挑挑眉,也沒多問,把手里的瓦罐放在床邊的桌子上。
那個賣早飯的大哥還挺貼心,罐子上倒扣著一個碗。
蘇半夏掀開罐子上封口的油紙,剛想倒進碗里又封了回去,“先等會兒吧,我去問一下醫生你現在能不能吃。”
“你歇會兒吧,看你一臉憔悴的,昨天沒有休息好吧?”鄭蔚然聲音不大,柔柔地跟蘇半夏說著。
“你好些了嗎?還難受嗎?”蘇半夏又給鄭蔚然把被子蓋好一點。
“好多了,我昨天都以為自己見不到你了呢!”鄭蔚然眼圈紅紅的。
“怎么回事啊?大家吃的一鍋飯,怎么就你一個人這樣了?”
鄭蔚然聽見蘇半夏關心的詢問,不知從何說起,“我這不是沒事兒嗎?”
“那下次呢?”
“沒有下次。”顧天澤端著臉盆進來,斬釘截鐵說道。
蘇半夏翻了個白眼,“你是神仙嗎?什么事兒都按照你的想法來啊?”
顧天澤把毛巾投進水里,擰干后給鄭蔚然擦手。
看這倆人和諧的氛圍,蘇半夏一下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你倆……這是……?”
“蘇立夏同志,歡迎你下個月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顧天澤抬起頭漫不經心地說出一句很驚悚的話。
“什么?結婚?”
鄭蔚然看著顧天澤笑得甜蜜,在蘇半夏的眼里看來活脫一個戀愛腦。
感情這一個來月的傷心難過都就飯吃了?
“不是,你們現在結婚,你們住哪啊?還住知青點兒啊?那哪兒叫結婚啊?”蘇半夏不理解。
“還有,顧天澤,你提親了嗎?征得蔚然的同意了嗎?”
“你們雙方的家庭都知曉并支持了嗎?”
“還有顧天澤,你先前糾結幾年不肯說明白讓你煩得要死的心結解開了嗎?你不會有什么白月光吧?”
蘇半夏噼里啪啦幾個問題讓顧天澤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
“什么叫白月光?”
蘇半夏一臉鄙視,“還讀書人呢,白月光和朱砂痣你不知道啊?”
顧天澤好笑地指指她,“你懂得還不少,沒有白月光,也沒有朱砂痣。我要娶她這個人,什么也比不了昨天我即將失去她來的恐懼。”
顧天澤的眼神很滿足,滿足又幸福。
鄭蔚然也是,眼里仿佛裝不下別的任何人或事物。
蘇半夏只覺得自己特別多余,尋思著要不先出去遛遛彎兒。
“1床,可以進一些流食了。那家屬,來繳一下費!”李蘭蘭敲敲門打破了此時房間內的曖昧溫馨。
也救了一身雞皮疙瘩的蘇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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