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種輕飄飄的感覺。
經歷過兩次的楚凡已經習慣了，不同的是，這次周圍竟然不是黑暗的了。
入眼是一大片青翠的竹林，竹林的中心，有一個石桌，上面擺著些茶具，還有一張七弦琴。
桌子周圍有幾個半截木樁當做凳子。截面上年輪清晰可數。
其中一個坐著個人，眉目如畫，風姿綽約，月白色的衣襟輕輕飛揚，添了幾分仙氣。
“好久不見。”祝祁手撐著桌面上琴首位置，笑意盈盈。
看起來有點傻。
他開口，破壞了楚凡眼中的美好畫卷，大大咧咧的找了個木樁坐了上去。
“喂喂喂！你這是什么態度啊？！”
祝祁見他這大不敬的樣子，氣得拍案而起，氣度全無。
給自己倒了杯茶，楚凡陳述事實，“沒有BGM，那么笑不尷尬么？”
烏鴉飛過，祝祁泄氣的坐了回去。
他明明追了很久的劇的。仙俠片里仙氣飄飄的神仙，不應該都是這樣么？
“云亦初命中最大的劫已經死了，本尊會按照之前答應的，送你回去。”忽然想起自己神明的架子，祝祁又自稱回了本尊。
第一次進來這里的時候，祝祁就跟他說過。
他和青衣不一樣，他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如果死去，就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現在任務完成，送他回去也無妨。
“不必了。”楚凡拒絕了他的好意。
“為什么？”祝祁有些意外。
這一次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祝祁都以為不會回答他時，才開口，“我答應過他，不會離開。”
腦中不自覺浮現少年伏在他身上痛哭的樣子，他，不想走，也不敢走。
答應過不離開他，至少陪他走完這一生。
這個他指的是誰，祝祁可太清楚了。
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可你現在傷太重了，即便是我不出手，最多也就能活兩年的光景，臟腑受損嚴重，尤其是心臟，更何況，你雙腿已經廢了。”
祝祁時刻注意著對方的反應，在聽到雙腿廢了的時候，明顯的震了一下。
嘆了口氣，才幽幽勸道。
“何必徒增痛苦呢？”
是啊，何必呢？
可楚凡覺得，他不能就這么走了。
否則某個小崽子，恐怕會瘋的。
祝祁以為自己原本死去的心竟然觸動了一下，手撫上瑤琴，手指輕挑，就發出了一聲松沉之音，余音響了許久。
他其實并不會彈琴，千年前有人教過他，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記不得太多。
手指生疏的勾挑著，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明明是那樣好聽的聲音，為何在他手里卻彈不出那人半分仙音？
古琴在他手里斷斷續續的，發出破碎的琴音，如同上好的玉器碎裂，聽起來無端有些悲涼。
靜靜聽了許久，楚凡才忍無可忍的打斷他。
“送我回去吧。”
素質和審美在打架，這彈得實在是太難聽了。
陶醉在自己世界中的祝祁顯然感受到了他的鄙夷，氣憤的指著他抖了半天，最終才恨恨的一甩手，“你別后悔！”
好心安慰他，竟然還不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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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亦軒死后，他的手下本來在人數上本就處于劣勢，無人指揮自然敗下陣來。
當慕容卿一行人找到云亦初時，大夫正在診脈。
說出的結果和祝祁差不了多少。
聽到結果的那一剎那，慕容卿下意識望向了云亦初。
可是對方反應還不及他們周圍的人大。
云亦初聽完后，只是木然的點了點頭，“命人準備馬車，車上多鋪幾層被褥，周圍拿皮毛封好，燒的暖和些。”
他不相信這個鄉里的大夫。
馬車很快如他所愿準備好，有了池卿，很多事情辦的很周到。
他在鎮上買了個院子，一應用具置辦好后，便用馬車將人接了過來。
鎮上最好的大夫都被請了過來，去請太醫的騎手已經在路上了。
白日里安排人看診，到了晚上云亦初就睡在他身邊。
只可惜除了還遠在京城的太醫，所有的大夫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云亦初不死心，再去找別的大夫。
“云初，你別這樣。”慕容卿看著一批批的大夫進去出來，宣判著同樣的結果。
心疼的無以復加，這太殘忍了。
云亦初卻像是聽不到般，握著昏迷之人的手，輕聲道，“凡哥哥你再等等，太醫再有幾天就到了。”
等太醫來，一定有辦法救凡哥哥的。
他不相信這么好，這么厲害的人，會活不長。
更不相信他從此再也站不起來。
“你清醒一點云初。”慕容卿拉著他的衣襟晃著，因為情緒激動劇烈的咳了兩聲，天宸趕忙上前扶住他。
“這么多大夫都看過了，就算太醫來了能有多大的差別？！你接受吧云初，不要再這么欺騙自己了！”
情緒一直穩定的云亦初瞬間有些激動，猛的將他推開，力道大的慕容卿后退兩步險些摔倒。
“我不接受！”少年紅了眼，“我要是就這么接受了，凡哥哥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如果他放棄，等凡哥哥醒來，他要怎么告訴他，他的余生將在床上度過。
他那么要強的人。
之前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能起身，他都不愿意躺著。
院子里一陣馬嘶聲響起，青衣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熟悉的人影，云亦初終于壓抑不住心中的悲慟，撲到了他懷里，“師父！”
青衣抱著懷里明顯瘦了一圈的人，心疼的不住低聲哄著。目光卻看向了旁邊的慕容卿，無聲的詢問。
慕容卿是第一次見到他，不過常聽云亦初提起。
大概和他說了下現在的情況。
青衣知道楚凡的秘密，所以他知道不會有奇跡發生。
他的身體所有的傷害都是不可逆的。
聽到嚴重的傷勢后也紅了眼眶，卻沒有落下淚來。
只是輕輕的安撫懷中的少年，“小白，今天哭過，以后不可以再哭了哦。”
云亦初悶悶的嗯了一聲，“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凡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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