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間。
春江路，東明閣狗肉館。
叮鈴鈴……
季春華的手機響了，接聽之后，手機里傳來趙玉輕佻的聲音：
“呦，季老板啊，好閑心啊，腿還瘸著，怎么吃開狗肉了都？請客了吧，人來的不少啊？”
“姓趙的！”季春華一聽是趙玉，氣都不打一處來，怒喝道，“你偷我茶葉，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茶葉不是你送我的？那怪我了，不好意思啊！對了，你還是先別看我了，還是我先看看你吧！”趙玉頑劣地回道，“你們喝的茅臺，抽的中華，檔次挺高的嘛！五個男的一個女的，看他們的穿著打扮，都是貴賓吧？怎么？你小子花這么多錢請客，肯定沒安好心眼兒吧？”
“你！？”趙玉在手機里說的東西，和他眼前的場景一模一樣。季春華不由得驀然一驚，心里琢磨道，難道，這小子正在監視我？
他抬眼看了看雅間的天花板，想要看看有沒有攝像頭？
誰知，電話里的趙玉又說話了：“喂，別瞎看了，雅間里沒有攝像頭，都在人身上了，呵呵呵……”
趙玉這么一說，季春華心里咯噔一下，趕緊掃向了他今天請客的這些貴賓。這些人都是在秦山公檢法方面有頭有臉的人物，季春華今天請他們吃飯，就是想要給警局施加壓力，讓他們開除趙玉。
誰知，就在他快速地掃過現場貴賓的時候，趙玉卻像現場解說一般，飛快地說道：
“窩瓜臉，穿格子襯衣的這個，是不是大法官啊？
“哎？這個戴白眼鏡的女的怎么看著這么眼熟呢？檢察院的？
“呦，這個文縐縐，不長胡子的男的，應該是個大律師吧？
“……”
季春華看到哪里，趙玉就現場解說到哪里，只把季春華驚得腦門冒汗。
“怎么，你是不是在懷疑，”趙玉在電話里笑道，“這些人里面有內奸啊？哈哈哈，恭喜你，答對了，他們里面有人帶著針孔攝像頭呢！找找看啊你？”
雖然季春華不太相信，但還是認真仔細地觀察了一番。
“呦？你還真信啊？你個傻帽兒！”趙玉嬉笑不止。
“你！”季春華再也坐不住了，趕緊起身離開了雅間。
誰知，他剛一出來，趙玉的現場解說就到了：“呦？怎么了？出來了？還找你那豬頭臉手下商量一下嗎？看看哪里出了問題？
“喲喲喲……跑廁所了又？干嘛？你想解手啊？我可告訴你，我看得一清二楚，要不要我在網上給你來個直播啊？
“哎？怎么脫衣服了還？哦……你是不是在懷疑，攝像頭在你自己身上啊！呵呵呵……哎呦，脫得可真干凈！季老板啊，別看你長得肥頭大耳的，皮膚倒挺白的，肚臍眼邊兒上還有胎記呢……”
啊……
季春華都快瘋了，趙玉就像站在他身邊似的，把他的一舉一動描述得分毫不差。可是，他現在正把自己關在廁所的隔斷里面，這里總不可能還有攝像頭吧？
猛然間，季春華終于想到了一個可能。他趕緊把手機掛掉關屏，然后塞進了口袋。
沒有了趙玉的聲音，他這才終于感到了一絲安靜，趕緊穿好衣服從廁所出去。結果，一出洗手間，剛好看到一位衛生員大媽正在擦地。
“我靠，這男廁所啊！”季春華不忿地叫了一聲，這 一聲，這才出了洗手間。
誰知，剛走出去，手機又響了。
季春華一看，居然還是那個號。接聽之后，趙玉的煩人聲音再度傳來：“喂，你跟人家打掃衛生的大媽急什么？就算看見了你的小XXX，你也不吃虧嘛！”
“我去你大爺的！”季春華氣急敗壞地掛掉了電話，為了一勞永逸，他甚至關了機。
可是，當他往回走的時候，心里的驚詫卻是越來越大，不可能啊？手機都塞口袋了，趙玉這小子，怎么還能看得到？
這感覺，就好像他就站在我旁邊似的。
回到雅間之后，季春華一直心神不寧的，跟這些請來的貴賓們說話，也變得顧慮重重，極為不暢。
結果，吃了還沒十來分鐘，緊挨著季春華那位律師的手機響了，律師接聽之后，竟然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季春華。
季春華先是一愣，待聽到手機里又是趙玉的聲音之后，他簡直快要崩潰了。
“季老板啊，手機關機就沒事了嗎？告訴你個秘密，你對過那個大法官往酒里兌水了！酒品太差了這人……”
“啊！”季春華氣得仰天大叫，差點兒把人家律師的手機給摔了！
這頓飯是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了，季春華又堅持了十來分鐘，便趕緊找了個借口，坐車回家。
結果，在汽車上，司機的電話又響了，里面還是趙玉叫魂般的聲音。
“呦，季老板啊，飯怎么不吃了？哎，你這汽車還真挺不錯啊，是沃爾沃吧，夠低調的，還手動擋，有品位……你車前頭這個招財進寶的東西有些過時了啊……”
不……不可能！！
季春華拿著司機的手機，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他真的搞不懂，趙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這種被人無死角的監視，實在是太可怕了！好像自己被一下子脫光，扔到了大庭廣眾之下似的！
“喂！別看司機，”趙玉的鬼魅之聲卻還在繼續，“司機絕對不是內鬼！司機的領口上，絕對沒有攝像頭！”
趙玉越是這么說，季春華就越覺得司機不對，趕緊把目光瞅向了司機的領口。巧的是，司機領口上有個黑色的扣子，季春華為了看清楚，竟然伸手就去抓。
結果，司機一驚之下，汽車嘎吱嘎吱地在公路上畫了一個大大的“S”，差一點兒就鬧出車禍。
十多分鐘后，汽車終于有驚無險地開到了季春華的豪宅門口。
季春華丟掉了司機的手機，逃也似地回到了家。誰知，他剛一進門，他那正在做著面膜的老婆就飛快地迎了上來，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季春華。
季春華一聽，更是嚇得快要背過氣去！
“季老板啊，”電話中，還是趙玉的陰魂不散，“你老婆長得挺標致的，還做面膜呢！她里邊沒穿內衣吧！待會兒，你倆要不趕緊上床上來個翻云覆雨，我給你倆直播直播，呵呵呵呵……”
“啊！啊！！”
季春華真的快要瘋了，他抄起他老婆的手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直把屏幕摔爆，電池飛出！
他老婆嚇壞了，趕緊問發生了什么事兒？
這時候，他女兒聽到了動靜，連忙從臥室跑到了客廳。
誰知，季春華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女兒的手機——又響了！
那一刻，季春華本來就是腳踝骨折，莫大的恐懼之下，只覺雙腿發軟，一下就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