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許暮寒經歷了許多，只怕真的抵擋不住皇帝這般的“盯梢”。
不過很快，皇帝就從許暮寒的身邊離開，這讓許暮寒的身體有些放松下來。
不過在皇帝將自己的目光轉向其他人后，那些人直接開始緊張起來。
當時那些考生在看到皇帝一直站在許暮寒身邊的時候，內心還有些嫉妒他能受到皇帝那樣的青睞，可是，當這樣的殊榮到了自己身上后，他們有恨不得把這榮耀交給別人。
在龍威之下，有些膽子有些小的考生那手直接抖起來，根本無法正常書寫。
當然，在其中不乏如許暮寒一樣坦然自若書寫文章的考生，項卿川就是其中一位。
他坐在許暮寒的后面，皇帝目光從許暮寒身上離開的時候，接下去查看的就是他。
雖然項卿川也是有些小緊張，但無傷大雅，在其他人的襯托下，算是脫穎而出，當然，有許暮寒的明珠在前，項卿川自然也沒有得到皇帝太多的關注。
這場考試就這樣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而皇帝在考場巡視了一會兒后，就離開了這個大殿，畢竟考試持續的時間很久。
在皇帝離開后，那些考生才算真正陷入考試之中去。
時間從早上慢慢來到中午，旁邊的人搖了搖鈴后，旁邊站立的官員就紛紛上前將那些考生的試卷收齊。
第一場的考試就此結束。
許暮寒了解過這個朝代的殿試，時間為一天，被分為上午一場下午一場，中間休息半個時辰，為午飯時間。
在這段時間里，考生也不能到處亂走動，只能在這大殿里解決吃喝。
殿試準備的午膳十分華麗，每桌茶食兩碟，果子兩碟，點心一碟，湯一盅，飯一份，菜四樣。
要不是桌子有夠大，不然還真的放不下。
那些從未見過那么精美吃食的考生，在看到這些美食后，內心有些犯怵，但對于那些常常吃到這樣美味佳肴的富家子弟，還只是一般的菜肴。
許暮寒將在坐的考生所有的神情不動聲色地全部收入眼里，也看到一開始對自己有一股好勝心的項卿川眼里也是一陣驚艷，不過面子上還是很鎮定的。
雖然這些食物很美味，但許暮寒沒打算吃得很飽，午時吃多很容易就犯困，又加上那些湯羹，只怕到時候會想要上茅廁，但這樣的大殿，許暮寒實在是想不到會有茅廁在旁邊。
所以許暮寒吃了半碗飯，一些菜食，一塊點心后，就不再動口，然后拿旁邊的茶水簡單喝了一口清除嘴里的味道后，就在那里靜靜等待著下一場考試的開始。
不過，在此之前，許暮寒將身體微微一偏，打算尋找韓晟文的身影，還好，在自己的左邊，不過中間隔了好幾個人，但看韓晟文的架勢，是想要把那些菜吃完，這讓許暮寒不免得拿出十分恐怖的眼神看向韓晟文的方向。
許暮安旁邊的人剛想要夾起一塊菜的時候，突然身體汗毛直立，一轉頭就看到許暮寒那極其恐怖的眼神，被嚇得整個額頭冒出虛汗，但他將身體微微一偏后，發現他看的不是自己，就連忙讓開。
之后許暮寒和韓晟文之間隔著的那些人很識趣地讓開，給許暮寒一條能傳遞眼神的通道。
韓晟文本來還想肆意放縱地吃著桌子上的食物，突然，手指開始不由自主地抖起來，那一瞬間，韓晟文想起了刻在身體里那畏懼的本能。
韓晟文不用看，就知道是許暮寒的目光，他連忙放下自己手里的筷子，如同乖小孩一樣，恭恭敬敬地坐在桌子前。
在看到韓晟文做出這個樣子后，那滲人的目光才算在空氣中消失。
那么好吃的飯菜，我竟然不能繼續吃下去，這是什么世道。
不管韓晟文內心多么流淚，現在時間已經到了，旁邊的官員齊刷刷上前將那桌子上的飯菜碗盤全部撤走，開始下午的考試。
“萬福，你說，這次殿試誰會考上一甲。”
皇帝坐在御書房里，在批改著奏折時，突然就出聲詢問站在他旁邊的萬福。
“陛下您真是說笑了，老奴怎么知道這些事情，讓誰上一甲，這都是由陛下說得算，陛下讓誰當，誰就是。”
萬福十分諂媚地對著皇帝卑躬屈膝地回答道。
“油嘴滑舌。”
皇帝聽完萬福的話后，就不再說什么，繼續批改著手里的奏折。
萬福退至一旁，在他的背后，已經泛起一層冷汗。
伴君如伴虎。
時間很快就過去，所有考生的卷子都被收了上去，收集到一處封閉的庫房之中，等待第二天的閱卷。
許暮寒還沒走出皇宮的時候，就被韓晟文纏上。
“暮寒，我們去酒樓里喝一杯吧！”
“不去，上次跟你出去鬧了那些事情我還沒忘，我現在要回去好好洗個澡，休息休息。”
許暮寒一巴掌拍開韓晟文放在他身上的爪子，然后朝外走去。
“暮寒，等等我，不去就不去，剛好我也好久沒看到小寶了，我跟你一起走！”
兩人一起漸行漸遠的背影被項卿川看在眼里。
許暮寒，這次，我一定不會輸給你。
第二天，由八名閱卷大臣俗稱讀卷官開始查閱那些考生的卷子，在閱卷官座位前面是一條長案，收管官把卷箱取來開封，將試卷取出打開，一卷一卷地分送到閱卷官面前。
每位閱卷官每看完一份，便會在試卷上寫下自己的姓氏同時寫上優劣符號。待把自己分到的試卷閱畢，再閱評他人看過的試卷。這樣逐一輪流傳看，每位閱卷官都能看到每名考生的試卷，均寫出優劣評語。這種閱卷方法，舊時稱為“轉桌”。
評定閱卷的優劣，不用文字表達，而是用不同符號標示。
這個朝代的符號就三種，○，△，×。
對應的就是優，良好，一般。
每位閱卷官在評閱同一份試卷時，會產生不同的評價，一般這種差別不能太大，如果發現同一份試卷各閱卷官的評價太懸殊，就另派大臣查閱試卷。
閱卷官閱畢，最后是總核，由首席閱卷官專司其事，其他的閱卷官可提出自己的意見。
前三名即一甲的試卷必須是八個“圈”，稍遜者為二甲，至于更差的就會位列三甲或者榜上無名。
在閱卷官閱卷的時候，一個專門為閱卷官倒茶水的宮女走上前，為主閱卷官倒了一杯水，但她在倒水的時候，一番話如同寒天里的冰水般灌入主閱卷官的耳里。
“鮑大人，在這次殿試之中，有位名諱為項卿川的學子，學識出眾，還望大人仔細查看他的卷子。”
那侍女說完后，就立刻推至一旁，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十分恭敬。
鮑大人在聽到那侍女說出這樣含糊的話后，原本手持的沾滿朱砂的毛筆立即一頓，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果然，到頭來還是要受他的脅迫。
鮑大人想起當時為了自己的妻兒求了陶靖宇，就已經想到自己這樣的局面。
鮑大人放下手中的毛筆，對著那些正在閱卷的官員詢問道。
“這次能列入一甲的人選出來了嗎？”
“回大人，都在此。”
一位閱卷官拿著十幾份的被畫上七個圈圈的試卷放在鮑大人的桌子上。
鮑大人拿起那些卷子一份一份查看起來，前面幾份確實有當一甲的水平，但總歸還是差了點味道。
到項卿川的卷子，鮑大人忘記剛才那侍女說的那番話，拋開偏見，開始細細查看。
看完后，鮑大人十分誠懇地點點頭，這人確實富有才華，飽讀詩書，整篇文章寫得十分嚴謹又不失實際。
鮑大人看到這樣的文章后，原本被脅迫的心頓時松了一口氣，心安理得地畫上最后一個圈。
早聽說首輔陶靖宇收了一位關門弟子，正是會試第二的項卿川，外界傳言其子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現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放下手里那份卷子后，鮑大人開始查看接下去的卷子。
“許暮寒......我記得他是這次的會試第一。”
鮑大人想起那時會試榜單張貼，此子的奪冠引得多方勢力的搶奪。
但不知為何突然間那些勢力一下子就全部隱遁，好似被壓制一樣，轉天就傳來陶靖宇收下項卿川當弟子的傳言。
鮑大人開始細細查看這位引發風波的學子文章。
“妙哉妙哉！！真是一篇好文章！！”
下面正在閱卷的閱卷管突然聽到鮑大人的連連稱贊，不經被吸引住了目光。
這長篇文章是那樣的精簡有力，看似詞句嚴謹，但細細揣摩卻如同流淌的湖水般不受拘束。
要是沒有這篇文章的出現，鮑大人一定覺得項卿川的文章能得到榜首，但現在，很懸。
鮑大人十分不想在這篇文章上畫上三角，但想到那侍女的話，這讓鮑大人糾結極了。
好文章不該被埋沒，可是自己欠陶靖宇一次，到底該如何選擇。
就在鮑大人糾結的時候，其他的閱卷官看到鮑大人的糾結，連忙起身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卷子讓他成這樣。
“這篇我看過，無論是文章的格式，還是詞句的用法都無可挑剔。”
“對，我當時看到這篇文章也驚艷到了，真想見識一下這個考生，到底是怎樣的驚艷絕倫。”
聽到旁邊的閱卷官這般議論聲，鮑大人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畫上三角，就順從內心，畫上了圓圈。
經過兩天的閱卷，所有的考卷都查看完畢，而由眾閱卷官選出的三份考卷送到皇帝的案桌前，由皇帝來決定三份考卷的最后排名。
“回皇上，這三份就是我等選出的一甲，請皇上過目。”
鮑大人將考卷放在皇帝的桌子上后，就靜靜退至一旁。
“鮑卿，你是否覺得本朝的閱卷制度有問題。”
皇帝低著頭，手里不斷摸索著扳指，不動聲色地詢問道。
“回皇上，臣不覺得有何問題。”
鮑大人不明白皇帝為什么要問自己這個，只能根據自己內心的想法回答道。
“朕聽說，在某個省內，竟然出現考生互換試卷的現象，而會出現這個事情就是因為主考官收了他人的錢財，又因為考卷上有學生的姓名，將一名寒窗學子的考卷換給了一位地主之子，你說這該如何處置？”
皇帝拿起面前的考卷慢慢翻看著，沒有看鮑大人一眼。
“皇上，微臣知錯！”
鮑大人連忙跪地，光潔的額頭重重地敲在地面，瞬間額頭出現一塊紅印。
“愛卿為何如此，還不快快起來，也怪朕不好，這次的殿試竟然沒有讓你們將考生的名字隱藏起來，讓那些考生的名字就這樣明晃晃的出現在你們的眼底。”
“微臣惶恐！”
鮑大人匍匐在地，整個人渾身冒著虛汗。
“惶恐？朕一點都沒有看到你惶恐！按照前朝履歷，殿試者兼要隱藏姓名，這點事情都沒做好，竟然還有臉來見朕！”
看到皇帝發火后，那些閱卷官齊刷刷都匍匐在地。
“不過，朕派人查看那些二甲三甲的名單，也確實是名正言順，而一甲朕也查看了，也符合要求，還算是你們實誠，沒有做什么手腳。”
皇帝勘察完后，將考卷重新放回桌上。
“看在你們認認真真做事的份上，這次的錯事，朕可以饒了你們，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天開始，你們這閱卷官就不用當了，回翰林院待著吧。”
之后，皇帝就將那批閱卷官通通趕了回去，并給他們全體降品級。
然后皇帝臨時組建了一支閱卷官，讓他們完成之后的事情。
本來皇帝在看到許暮寒的文章后，想要將其點為探花郎。
在歷朝歷代，探花郎都是需要品相俊郎之人才能當選，而且在這個朝代里，探花郎可比狀元要受歡迎得多。
可是，皇帝在看到許暮寒的履歷后，就發現他一路走來的科考皆為第一，要是狀元頭銜給他，那將湊齊六元及第，這可是上上的彩頭。
所以為了這樣的幸事，皇帝將許暮寒點為了狀元，而項卿川點為了探花。
畢竟他也是有一張俊郎面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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