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許老三家的兒子要去參加科考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才剛讀書一年，怎么就去科考了？”
“說是這孩子文曲星轉世，據說他的夫子也時常夸耀他。”
“要是沒有考上，那豈不是丟臉死了。”
“說的也是，要是真是這樣，我看那許康氏怎么傲起來。”
不知怎么回事，在許暮寒參加科考之前，村里突然傳出許暮寒是文曲星轉世的謠言，而且看那勢頭，有些愈演愈烈。
有一次，許暮寒去看望康氏的時候，在路上就聽到一群農婦聚在一起正在聊天，看到許暮寒過來，還在那里指指點點。
許暮安這才知道這件事情，在意識到這件事背后的影響，許暮寒先是拜見完康氏后，就一臉嚴肅地跑回家中。
“娘，你是不是知道這件事了。”
許暮寒黑色的瞳孔是那樣的深邃，一動不動的看著林湫娘。
“這件事的起因是你奶。”
林湫娘知道許暮寒要問什么，也沒有藏著，直接開口。
“我本來是想在你考完試后再告訴你，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瞞著你了。”
之所以導火線是康氏，是因為自從許暮寒上學后，康氏在看到自己的孫子是那般的聰明，每每都要在別人面前顯擺一下。
你說你只是稍微顯擺一下，聽一下別人的贊美也就算了，還一直不停地說著自己孫子怎么怎么樣，是個人都會受不了。
在那次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惡意傳話，還是康氏的話傳著傳著就曲解了，最后就變成現在這樣。
“我之前跟你爹去找過你奶，她現在知道這里面的利害關系，也答應我們不再亂說，但之前的那些流言只能隨他們去了，大寶，我知道你擔心這些事情，但你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考試。”
林湫娘那溫和的聲音徐徐輕聲說道，就如那泉水般叮咚地好聽。
也幸好林湫娘處理得快，不然，只怕會越來越糟，自己一個孫輩也不好說長輩的壞話，現下也只能等那些人自動忘卻那些事情了，而且娘說的也對，自己還是先關注現下科考的事情，至于之后這件事會不會影響自己的人生，那也之后再說吧。
這樣想清楚后，許暮寒就將那些煩惱的事情全部拋之腦后，繼續溫習著書籍。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在陽光普照的一天里，縣試開始了。
在徐皓的書塾里，參加這次縣試的人只有三人，許暮寒，葉嵐，查易凡。
葉嵐，跟許暮寒一樣，只是農家出身，但比起許暮寒，葉嵐的家境更加貧寒，上學的錢還是家里將兩個女孩賣了得來的。
雖然許暮寒對這樣的事情十分不齒，但也沒有說什么，身處這個社會，很多時候都會不由自主。
查易凡，他出生在一家商戶里，家里開著一家店，專門賣糖水，生意很是不錯，以至于查易凡出手很闊綽。
這場縣試的考場是另開一處空房子來考試，之所以會這樣，也是因為許暮寒所處的地方有些貧窮，原先的考場下雨天經常漏水，所以這次才會改變地點。
在考試前，考生便要開始做應試準備，首先要填寫“親供”，其中包括姓名、年齡、籍貫、體貌特征，以及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歿履歷，過繼者則要寫本人親生父母三代。接著，還要找到一同參加考試的四個人，五個人互相結保，一旦作弊便要五人連坐。最后，還要找到本縣的廩生為自己證明，證明自己所提供的資料全都屬實，如此才算有了考試資格，畢竟古代沒有現代那般科技手段，只能更加嚴格才能保證不會有人故意欺瞞，聘請他人為自己科考。
因為這次許暮寒的人數只有三人，所以徐皓就找了文夫子，從他那里湊了兩人才解決。
至于廩生，徐皓是找了自己認識的一個人來當。
到了考試那天，許暮寒帶著林湫娘提前準備好的放著文房四寶和食物的籃子，站在門口排隊。
在門口處，一群衙役正拿著刀在那些考生的隨身物品里不斷戳翻著，檢查考生有沒有夾雜紙條等作弊道具。
距離許暮寒不遠處，一個考生被衙役檢查完畢后，就要進去的時候，沒想到不小心撞到一個衙役身上，踉蹌了幾步，導致鞋后跟重重砸向地面，幾下后，那鞋墊竟然直直掉落下來。
“這是......”
衙役看到那鞋墊，立刻拿起一看，上面竟然用鼠須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來人！將他帶走！”
那個衙役一聲令下，也不聽那考生的狡辯，直直地被拖走了，連帶跟他一起來的那些人也被取消了這次的考試資格，其中一個都已經進入考場了，卻直接連拽帶拖地帶離考場。
“我事先跟你們這些考生說好，不要抱有僥幸心理，要是讓我們抓到，下場跟他們一樣！”
那個衙役眼神犀利的看著那些考生，看了一會兒后，就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檢查考生。
因為衙役的話，整條隊伍開始騷動起來，許暮寒看著那些人做著怪異的動作，或彎腰，或伸腰，有的還在那里掏鞋子，不一會兒，旁邊的空地上開始出現許多的紙團，甚至還有一本大拇指大的厚冊子。
看著這樣的畫面，許暮寒只能無奈地望望天，表示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果然，作弊這事，從古至今都有。
輪到許暮寒，看著那衙役在那里不斷翻看著自己的籃子，許暮寒開始將自己身上的單衣一件一件脫下，徹底搜完身后，才穿回衣服進入考場。
“清荷村的許暮寒。”
面前師爺樣子的人正拿著那份資料開始不斷對比許暮寒。
只見紙上畫著一個小人頭像，下面寫著:肌膚雪白,容貌精媚,絕類女子,身長一米三,杏眼,眼角偏下有一痣。
自己真的很像女孩子嗎？
許暮寒看到那些話后，眼角一頓抽抽。
“是本人，進去吧。”
得到指示后，許暮寒就拿起自己的籃子，朝考場走去。
找到自己的位置后，許暮寒開始細細檢查自己的座椅，發現沒有質量問題后，才放下心坐下。
在許暮寒剛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放好的時候，發現自己籃子里的饅頭都被那些衙役戳得稀巴爛，看那個樣子一點食欲都沒有。
看來下次還是讓娘給自己烙薄餅吧，至少那樣也不會被衙役動手毀掉。
“許師弟。”
許暮寒在擺放筆墨的時候，就聽到旁邊傳來的聲音，抬頭一看，是葉嵐。
“葉師兄。”
許暮寒連忙站起對著葉嵐作揖。
但因為是考場，兩人打完招呼后就沒有說什么了，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考試。
很快整個考場的人都到齊了，考官拿著一疊試卷走了進來，開始為那些考生分發。
縣試一共有四場，這是第一場。
第一場考得是兩篇關于四書的文章和一首詩，不過在這個朝代很注意文章的整體感，而且對字數的要求很高，說是幾個字，既不能多也不能少。
許暮寒獲得答卷后，沒有動手開始撰寫，而是細細查看起來。
發現是自己會的題目后，就慢條斯理地拿起墨錠，開始細細磨著。
只有烏黑飽滿的墨水，才能寫出好看的字，畢竟磨刀不誤砍柴工。
坐在許暮寒旁邊的人看到許暮寒的行為后，十分嘆息地搖搖頭，我說怎么會有小娃娃參加科考，只怕只是來積累經驗罷了，不然不會如此悠閑。
許暮寒不知道別人的想法，他只是在那里十分專注自己手里的事情，在磨墨的時候，許暮寒就在腦中開始想著自己的腹稿。
等一切都敲定后，墨也磨好了，許暮寒拿起毛筆，沾取墨汁，開始答題。
許暮寒先是在草稿上細細撰寫自己剛才在腦中所想的文章，仔細檢查沒有發現錯誤后，就朝答卷上寫去。
通篇因為是十分流暢的撰寫著，所以許暮寒很快就寫完了那兩篇文章。
最后就是那道詩文。
那詩文的題目是關于母親的，這讓許暮寒內心一松。
畢竟要是考得是父親，那豈不是難為他。
因為題目簡單，許暮寒信手拈來，很快就想出一首詩。
在許暮寒在那里撰寫的時候，作為本場考試的最小者，很容易就引起考官的注意。
考官在看到許暮寒那行云流水般的寫作，十分好奇地湊上去，一看那考卷上的字跡，真是一筆而下，觀之若脫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于虛曠。
這般的字跡考官只在那些上旬老者身上見過，沒想到一個小小孩童竟然也能擁有這般的好字，可見除了平時的認真習字，還有天賦的加成。
雖然考官對許暮寒很感興趣，但也知道自己身為考官不能只盯著一個考生看，這不符合規矩，再看了幾眼后，就摸著胡子走了。
不過他繞了幾圈后，又回到許暮寒的身邊，開始繼續細細端詳著。
這篇文章也寫的不錯，運用古今，文筆犀利又不失內涵與溫和，不錯，不錯。
直到考官徹底不來之后，許暮寒內心才算徹底松懈下來。
雖然那考官只是拉看自己的文章，但總歸旁邊一個人看著你寫字一定會緊張不行。
在距離結束的半個時辰后，許暮寒將自己的答卷上交，然后拿著自己的東西走到外面坐下，靜靜地等待考場門開啟。
比起里面，外面的清爽微風吹去許暮寒身上的煩躁，讓那悶感盡數消失。
自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回去就先不想了，還是先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為好。
很快這場考試就結束了，下午的時候，那些考官會將那些考卷一一批改，然后決出參加下一場考試的人。
因為焦急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被錄取，所以大批的考生一直聚在府衙門口，等待著。
“快來快來！放出合格人的名單了。”
有人眼睛亮，一下子就看到一個衙役拿著一卷名單朝這邊走來。
很快那衙役就把那名單張貼出來。
那些考生見狀，一下子就擁上去。
“怎么現在錄取的名額越來越少了！上次還有一百，這次竟然只有五十了。”
“希望有我，希望有我......太好了！雖然墊底，但好歹能參加下一場了！”
“可惡，竟然沒有我......”
許暮寒看著面前擁擠一片的人群，突然感覺過會兒去也挺好的。
“許師弟，你不去看嗎？”
葉嵐看著比自己矮半個頭的許暮寒，十分不解地問。
“葉師兄，你看那人群，簡直擠死人，要是我這樣的小身板去，只怕很容易受傷，還是待在這里等人少了再說，反正榜在哪里晚點去看也不遲。”
許暮寒慢條斯理地說道。
“師弟好心境，師兄倒是沒有你這般，那恕師兄失陪了。”
葉嵐十分有禮地向許暮寒鞠了一躬后，轉過身的那一刻一改剛才那副儒雅的樣子，直接撩起長袍，急匆匆地跑過去，硬生生地往里面擠著。
“這第一的是誰？151，這是誰的號次？”
就在人數少了一點后，許暮寒想要去看看自己的名次時，就聽到那邊看榜的人的話。
得了，這樣自己也不用走過去了。
是的，那名次是許暮寒的。
“師弟真是好本事。”
這時，沒有跟許暮寒一個考場考試的查易凡走了過來，雖然嘴角含笑，但笑意卻不進眼底。
這場考試，自己的名次竟然排在第三，輸給葉嵐自己是清楚的，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輸給面前這個小孩。
要說查易凡是怎么知道許暮寒的序號的，因為在從考場出來的時候，徐皓就將三人聚在一起探討學問與不解之處，一番交流下，相互都知道對方的序號了。
“師兄繆贊了，師弟這次得到第一純屬僥幸，或許下一場的考試師弟就從上面下來也說不定。”
許暮寒雖然語句十分恭敬，但語氣是那樣的平淡，好似是在那里說著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回答。
“哦，是嘛，那師兄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查易凡說完，直接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看到自己名次后欣喜若狂地葉嵐，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被被人踹了幾腳。
許暮寒在看到極其狼狽的葉嵐竟然被別人撞到地上，不忍心看下去，就好心將其扶起，避免再次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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