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晴娘長得跟慕寧很是相似,但更加的溫柔嫻靜。多年的磨礪,并沒有讓她的容貌有太大的改變,除了眼角的幾條細紋和明顯磨出了粗繭的雙手,任晴娘看上去就是一個可親的年輕婦人。
她聽到阿寧這個名字,立刻抬起了頭,緊接著她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仔仔細細地將慕寧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行清淚從她的臉上落下來,她直接朝著慕寧撲了過去。
“是阿寧,是阿寧,娘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娘每天都夢到你,你長大就應該是這個樣子……阿寧,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任晴娘捧著慕寧的臉,仔細地端詳,說著說著,因為眼淚流的太快了,連聲音都含糊不清了。
慕寧回抱住了她。
任晴娘的眼淚流得更加的肆意。
“娘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娘,我回來了,這一次我不會走了,咱們回家去,爹已經在家等著了。”
任晴娘淚眼朦朧,她這輩子最痛苦的事就是強行被迫跟女兒分開。
這些年她就沒有一天不夢到女兒,她的珍寶,被人硬生生搶走了,她豁出命都要不回來。
可是誰能想到,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慕寧竟然回來了。
任晴娘恨不得現在就回去,告謝觀世音菩薩。
“回去,我們回去。”
她高興得不行,拽著慕寧的手就要走,只可惜一道聲音擊碎了她的幻想。
“任晴娘,你是不是忘記了,那幾幅繡品還沒有繡完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掌柜冷眼看著這對母女相認,臉上的怒色越來越重。
他看著慕寧就知道沒好事,果然,這人就是來壞他生意的。
“可是我沒有簽契約,我為什么不能走?”
任晴娘被掌柜的一喊,臉色白了一瞬,但想到身后的女兒,她還是重新鼓起了勇氣,反駁掌柜。
“誰說不簽契約你就能走的,你以為這里是菜市場嗎,想走就走?”
掌柜氣壞了,他們如意繡莊的生意能好起來,全靠任晴娘一手出神入化的繡技,她要是走了,他損失的是上千兩的生意。
“沒有契約,你想怎么約束她?你是把人當傻子了嗎?”
慕寧冷硬的眼神,讓掌柜的脖子一冷。
但利益當先,他不想跟慕寧廢話。
“任晴娘,你是不是忘記了大小姐的囑托,大小姐把你當成長輩看待,你就如此不懂禮數嗎?”掌柜扭頭威脅任晴娘。
任晴娘在原地站著,她的性子本就柔弱,如果不是家里實在掀不開鍋了,她連出去的勇氣都沒有。
聽他提起大小姐,她有些著急,卻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嘴里面的大小姐是誰?”慕寧率先問道。
“看來你還真是剛剛來到縣城,連慕無雙大小姐都不知道。”
聽到這個名字,慕寧挑了挑眉毛:“慕向知的女兒慕無雙?”
那個掌柜大聲斥責她:“你怎敢提起老爺的名字,是不是活膩歪了?”
慕寧笑了笑,這可真是有意思了。
“據我所知,你們的大老爺是被貶到這里的,因為他借弟弟的名頭欺壓百姓。他一個戴罪之人,還變成老爺了,你不怕律法?”
那個掌柜不怒反笑,得意洋洋地告訴慕寧:“那又如何?來了邊境,恢復了平民身份,那被貶之事就該放到一邊去了。我們家二小姐嫁給了縣令做妾,這縣城里面最大的繡坊酒樓都是我們大小姐開的,你憑什么跟我們叫板?”
慕寧聽到這里,總算是明白了他們的倚仗。
想到那縣令枯瘦的臉,慕寧心想著這所謂的大伯可真是豁得出去。
“娘,你來這里上工,也是被慕無雙叫過來的吧,她給你的工錢肯定微薄。”
任晴娘默認了,她原本也想找些其他的活,可慕無雙看中了她的一手繡技,逼著她過來,她不敢不從。
“你為他們做的工,收到工錢了嗎?”
任晴娘更是臉色漲紅了,顯然她還沒有拿到錢。
慕寧用一種嘲諷的目光盯著掌柜的:“你們是做生意的還是開吸血莊子的?”
“胡說八道些什么,大小姐說的是統一跟她的二嬸結算,這還沒到結算的日子,怎么可能給她錢?”
“我在這里已上工好幾個月了,一分錢都沒拿到。”
任晴娘小聲反駁。
慕寧眼神更冷:“既然沒有契約,那我們走就是,我倒要看看誰敢攔。”
“表妹回來了怎么也不告訴我們一聲,早知道就給你設個酒席。”
遠遠一道聲音插了過來,這女子的聲音聽上去極年輕,顯然年紀不大。
慕寧靜靜望著這個走進來的女子。
她的穿著不錯,頭上各種金釵銀釵帶著,但長得著實一般,哪怕養得精細,整個人也透露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寡淡。
“大小姐,您怎么來了?”
慕無雙看向慕寧,笑容忽然僵了一下。
慕寧長得那么好,跟她一對比,慕無雙就更加不起眼了。
她攥著帕子的手緊了緊,還是擠出了一個笑:“沒想到表妹多年未見,出落的如此美麗。”
“當不得。雖然我那時候年紀小,但我記得,我的父親早已跟你父親斷絕關系了。畢竟誰能接受一個吃里扒外、讓弟弟連官都丟了的哥哥,這樣的哥哥,活著還不如死了,你說對不對?”
慕無雙的臉抽搐了一下,她這些年生活得如魚得水,很少會遇到像慕寧這樣頂撞她的人。
況且慕寧說的每一句都是對的。
如果不是他爹犯下了滔天罪行,他們也不會淪落至此。
“表妹說的這些我都認了,但血緣是我們的祖宗傳下來的,我可不能讓祖宗生氣。既然表妹都到這里來了,不如去府上一敘?二嬸,你也跟著去吧?”
慕無雙笑瞇瞇地說著,語氣聽著倒是挺誠摯的。
“不用了,既然你趕過來了,那正好,把我娘的工錢結一下,我們即刻就走。”
“錢你們大可放心,我們是親戚,自然一分都不會少,只要表妹同我去府里一趟,一切都好說。”
“慕無雙,你的算盤珠子崩到我的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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