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蘇晚點點，“何況我長得花容月貌，出宮就算年紀大點，也不是沒人要吧？”
這輩子她估計都出不了宮了，畢竟不知道會不會死呢。
這樣說也就是勸勸這小姑娘。
“對！蘇姐姐這么漂亮！才不會沒人要呢！”
“還有那人，也確實配不上我。”蘇晚喝了一口茶，看著溫裳，“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溫裳被蘇晚這一系列“離奇大膽”的經歷給吸引了全部心神，順著她的話便問了下去。
“入了宮，我才知道，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蘇晚緩緩開口。
“帶我的一個嬤嬤見我一門心思為那個未婚夫考慮，點醒了我。”
“她說，看一個男人對你好不好，不能光看他說了什么，得看他做了什么。”
這話一說出來，不僅僅是溫裳臉色變了變，就連溫如言都看了她一眼。
這話……雖然簡單，但意思太明顯了。
“我那個未婚夫，嘴巴確實甜，”蘇晚不慌不慢，看著溫裳的眼神有些溫和，沒有半分逼迫，“他嘴上說會對我好，然后轉頭就把我賣給宮中得了五兩銀子。”
“嘴上說，想要每月見我一次，等我出宮好好過日子。”
“卻又來信說，沒錢了想要銀子，問我忍不忍心叫他受苦。”
“我一想，嬤嬤話糙理不糙，說得可不就是挺對的？”蘇晚拍了拍溫裳覆在她手背的手，“幾番下來，我就死心了。”
“甩了他我才發現，這世界上男人還挺多的，兩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真是隨處可見，個個都比他好。”
“你說，嬤嬤說得對不對？”
溫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色白了白：“……嬤嬤，說得對。”
“所以，我也不勸你什么，你只要問問你那閑郎，以后有什么打算，愿意吃苦去學習嗎？就行了。”蘇晚想了想，看著溫如言，“我記得‘碧峰書院’便是讀書人的好去處，他若是真的有理想，讓你二哥塞人進去不是很容易嗎？”
“那里可有最好的夫子，就是辛苦一點。”
“他要是愿意去，倒也不錯。”
溫如言一愣，頓時笑了出來。
這碧峰書院離皇城很遠，坐落于嶺南那邊，剛好是溫裳親哥，他庶弟溫玉的管轄范圍。
便說這碧峰書院，也確實是讀書人的好去處，只不過坐落于深山之中，書院弟子不但得自己砍柴做飯，還每旬都有教考，不合格的還會開晨會批評。
便是平日里讀書，夫子也管得極為嚴格，秉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若是去了，一個月只休息一天，成績不達標還不能下山。
就算是那些所謂的“貧民書生”有不少都堅持不下去。
就憑溫如言對那個戴閑的調查，他是萬萬不可能去的，去了恐怕也哭爹喊娘的要退學。
更何況……溫玉可是個極為愛妹妹的，只肖他把這件事透露給他，溫玉自然會處理。
想到這里，他做出為難的神色，嘆口氣：“我覺得蘇姑娘說得也并非沒有道理，裳裳如是真心喜歡戴閑，讓他去碧峰書院讀讀書，考個功名，我想父親也不會反對的。”
“……真、真的嗎？”溫裳有些不確定的看著蘇晚，“若、若是他不愿意呢？”
“不愿意那你還留著干嘛？”蘇晚半點不留情面，“這點苦都吃不了，對你的喜歡也就那樣。”
“有些話，我說了你也應該明白，他究竟怎么對你的，我和你二哥不清楚，你卻最清楚。”
“你二哥總歸不會害你，我吧，就是個湊數的。”蘇晚拍拍手。
“行了，事情說到這里，我也該回宮了，”她看了看溫如言，“你二哥已經把人請到了隔壁包間，你若是想問現在就可以去問，我就不奉陪了。”
說罷，在溫裳有些忐忑的神情中沖著溫如言伸出手：“一百兩銀子，還有那個茶。”
溫如言好笑的看著她：“行，我馬上讓店小二包上。”
隨后招手叫了店小二進來吩咐了一番。
然后從懷中拿出一張銀票放在蘇晚手中，眼神還有些不太放心：“蘇姑娘不若多等一等，親眼替我妹妹看看那個戴閑？”
他覺得蘇晚是真的有兩把刷子，在宮中那個暴君的眼皮底下還能待這么久，肯定不是等閑人。
蘇晚笑了笑，這種事情上趕著去看就掉價了。
她把銀票收進懷里：“這是你妹妹，不是我妹妹，我該說的都說了，日子橫豎是她自己過，你該勸就勸，盡到你作為哥哥的義務就行了。”
“溫如言，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無需太過強求。”
這話一落，就連溫如言都愣了愣。
蘇晚說完，抬腳便想走，豈料剛推開門，便被溫裳拉住了衣袖。
“蘇、蘇姐姐，你就幫我看看，我、我信你的！”溫裳眼中有些焦急，臉也有些紅。
“我這人，向來是個直脾氣，不高興的就直接說了，忍氣吞聲可不是我的性格。”
這話說得就差沒有把“我不爽了就要罵人”給寫在臉上了。
溫裳手縮了縮，但想了想又抓緊了。
“我、我覺得蘇姐姐看事情比較通透一點，最、最近我也覺得閑郎有些奇怪。”
“所、所以……”
“你要是不怕我懟人，我幫你看看也行。”蘇晚說。
“那、那好吧，我覺得……他應該也沒有那么差吧。”溫裳小心翼翼的說。
自從聽到蘇晚說的那些事跡，看到她對自家哥哥都愛答不理的樣子，她就還蠻喜歡蘇晚的，甚至覺得她好厲害。
不像哥哥，只知道指責她做得不好。
又加上蘇晚的經歷剛好也是她可以感同身受的，一時間覺得蘇晚的話頗有道理。
不知道自己已經暗中快被蘇晚給說服了的溫裳，現在已經隱隱有“聽蘇姐姐的準沒錯”的苗頭。
就連溫如言都覺得這蘇姑娘真有本事，一百兩沒白花。
其實他倒也有點詫異蘇晚只要了一百兩，按理說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要一千兩也是可以的。
“你要我跟著進去，還是在隔壁等著聽一聽？”蘇晚問她。
溫裳猶豫了一下：“蘇姐姐跟我一起去吧。”
不知怎么的，她有點不好意思一個人去了，特別是……蘇姐姐看她的眼神，雖然沒有指責她，但好像就是顯得她有些笨，被人騙了那種既視感。
“行吧。”
蘇晚把手中的包袱，主要是給白虎買的燒雞很占分量，往溫如言懷中一放：“幫我拿一下。”
溫如言認命的提著包袱，剛想跟著出門，那門便“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他把包袱放在桌上，嘆口氣，這才出門，找了個視野好，聽得到里面聲音的隱秘地方坐下。
戴閑已經在這里等了不少時間。
他有些奇怪為什么溫裳會臨時叫他來這個茶樓，還說是有些要緊的事情要商量，所以在等待的時間里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但想到溫裳就是個好騙的，這種不安又消減了不少。
“砰砰砰”。
叩門的聲音響起。
隨即便是溫裳有些溫柔的嗓音——
“閑郎，你已經到了嗎？”
戴閑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面上展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做出一副深情的樣子，疾步走過去開門：“裳裳？”
等打開門后，便看見溫裳和一個他不認識的女子正站在外面。
他在蘇晚有些過盛的容貌上看了一眼。
這才定了定神，偏頭看著溫裳：“裳裳，這位是？”
“這是我鄰居姐姐，名喚蘇晚，”溫裳挽著蘇晚的手，介紹道，“蘇姐姐平日里甚少出門，剛巧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便約好了一起過來。”
這是她剛剛與蘇晚商量好的。
把蘇晚當作鄰居姐姐，剛巧他們隔壁便是蘇將軍的府邸，蘇將軍也確實是有小女兒不怎么外出示人，一般人也并不知道她閨名。
一說是溫裳的鄰居姐姐，戴閑立馬想到了蘇將軍。
他看著蘇晚的眼神頓時變了。
“沒想到是蘇姑娘，”他笑容變得更加溫柔了，沖兩人說道，“一路過來累了吧？先進來歇息歇息？”
蘇晚感受到了他態度上的轉變，她之所以用這個名頭也是有原因的。
只有溫裳還一無所知，什么都沒有看出來。
也不怪那些話本中的小姐為什么那么容易被騙，養在深閨比較單純，可不就容易被渣男蒙蔽了？
蘇晚擺著大小姐的派頭，沖著他點點頭：“可以。”
態度清冷，活像是真的名門閨秀。
就連溫裳都詫異了一瞬。
沒想到蘇姐姐還有這樣清冷的一面，這氣質，和她見識到的那些名門閨秀也不差了。
她不由得對蘇晚更加感興趣了。
蘇晚剛坐下，戴閑便馬上說道：“不知道裳裳找我來這里究竟是為了什么事？”
溫裳還在為戴閑口中的“裳裳”有點害羞，被戴閑溫柔的看著，她臉上騰一抹薄紅，小聲說：“戴公子不是說一直在準備科舉嗎？”
戴閑眼神更加真摯了：“對，如果不考取功名，我怎么好意思求取裳裳？”
“是這樣的，我哥哥和碧峰書院有著很深的關系，哥哥說你若是真的想……想與我有以后，不若去碧峰書院好好念書，考上一官半職便好了。”溫裳目含期待。
戴閑臉色一變。
他是知道碧峰書院的，那里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關鍵是，他本就不喜讀書，裝成書生的樣子也是為了好花天酒地，去“物色”一些比較單純的富家女，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
那日在廟中，他一眼就看中了溫裳，為此不惜做了很久的戲，畢竟他知道，像溫裳這樣身份的高門貴女，若不是他運氣好遇見了，恐怕是一輩子都難以接觸。
雖然他有些不喜歡她身為庶女的地位，但這也已經是他最好的跳板了。
原以為只要哄得這溫裳成了他的人，地位什么的，就憑溫裳的父親是吏部尚書，難道還能少了？
但就在他還沒動手之前，哪知道溫裳竟然說要送他去碧峰書院？
碧峰書院離皇城太遠了，他怕控制不了溫裳。
也著實吃不了那個苦頭。
“裳裳，你不愿意我留在這里陪你嗎？碧峰書院離皇城太遠了……”戴閑一臉溫柔和痛惜。
溫裳臉上也劃過一絲不舍，但她瞬間想到了蘇晚說的話。
鼓起勇氣看著他：“可是……你也不想讓我失望的對不對？如果你連這點都做不到的話，那我們何談在一起呢？”
戴閑有些驚訝，溫裳一向都是最為好糊弄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像是長了腦袋？
他臉上一瞬間的扭曲被溫裳看到了。
溫裳有些奇怪的看著他：“戴公子這是不愿意嗎？聽哥哥說，想要去碧峰書院的人很多，他還要動用關系才能把你塞進去……”
戴閑也知道要是他現在不答應，恐怕溫裳會對他有意見。
但他又不能答應，溫裳那個二哥讓他去碧峰書院不就是不滿意他嗎？他要是真的去了，溫裳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能把他忘了！
何況溫裳的哥哥想要解決他一個無權無勢的書生，那不是挺容易的嗎？
“裳裳，我不是不想去，而是碧峰書院實在太遠了，我太喜愛你，若是這么久都看不到你，我書都讀不下去的。”戴閑深情的看著溫裳。
溫裳有些不高興了。
“嘴里說著喜歡我，卻為我讀書都做不到。”
蘇晚聽了暗中點頭。
看來那些話她還是聽進去了。
有這個覺悟就好，就算不能馬上解決戴閑，也離徹底解決他不遠了。
“裳裳！你怎么能懷疑我對你的心？！”戴閑立馬一臉控訴的看著溫裳，“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溫裳沒想到戴閑竟然說出這些話，著急的解釋：“不是的，我沒有那樣想，只是……”
她有些坐立不安，似乎馬上就要答應戴閑不讓他去了似的。
“戴公子，裳裳只是提出一個建議，你若是真的做不到便做不到，質疑我妹妹干什么？”蘇晚眼神一抬，落在戴閑身上，竟讓他心中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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