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宴的話讓蘇晚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好像就是從那一天開始，顧嚴庭便開始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因為她受傷的緣故，但逐漸的她變發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顧嚴庭不僅僅是不與她有過多的接觸，就連平時很尋常的觸碰都盡量避免。
想到這里，她抓著顧宴的手緊了緊：“還有呢？你還發現了什么沒有？”
“好像就只有這個，”顧宴察覺到蘇晚臉上的凝重，不由得追問道：“我爸難道和你鬧矛盾了？”
“沒有。”蘇晚覺得有些頭疼，本以為事情會順利發展的她萬萬沒想到顧嚴庭這里竟然出現了這樣的問題。
“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顧宴很老實的回答。
蘇晚知道從他身上也問不出什么了，便放過了他。
顧宴見她神思不定的，心中有些莫名憂慮起來，他爸縱然千好萬好，卻并不是個善于表達的，不然之前也不會與他的關系直接降至冰點。
“我爸這人就是冷了點，但實際上很關心人的，”顧嚴忍不住給他爸找補，“所以后媽你能多多擔待一點嗎？有些事情你想不明白的話，不如直接問問他？”
“你們倆的事情我也插不上手……當然我也不敢插。”
蘇晚揉了揉太陽穴：“我知道，等我想想。”
“嗯。”
顧宴說完這些便離開了，蘇晚默默的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經過這么多的小世界，其實蘇晚知道對方好像越來越敏銳了，在某些世界他還會變得更加激進一點，或者……像是對“真相”的探索更加深入了。
她一直不知道這種情況是為什么，在她看來每次她治療完他離開，好像并沒有留下什么隱患，但現實生活中傅行深的表現卻顯然和她的認知不同。
她早就應該發現了，她離開之后的世界應該與她的設想不同，并不是那么完美的。
只是……現實中傅行深始終隱忍的表現讓她下意識忽略了這個問題。
顧宴從別墅離開，坐上保姆車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別墅。
他心下始終有些擔憂后媽和他爸之間的鬧出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顧嚴庭的電話。
“喂？”
在聽到顧嚴庭聲音的一瞬間，顧宴便竹筒倒豆子般把剛剛的事情全都說了出去。
“……好，我知道了。”
顧嚴庭沉默一瞬，聲音沉穩。
他聲音平靜，讓顧宴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了。
問題應該沒有他想的那么嚴重吧？
明明他覺得后媽和他爸的感情還挺不錯的樣子。
顧嚴庭回去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
才一進門，他便看見蘇晚坐在沙發上，正垂眸思考著什么。
泰叔看了他一眼，小聲說：“太太一整晚都坐在沙發上等你。”
顧嚴庭點點頭：“我知道了，時間有些晚了，泰叔早點休息吧。”
泰叔看了兩人一眼，微微頷首：“好。”
見他離開，顧嚴庭這才走到蘇晚身邊坐下。
身邊的沙發微微下陷，令蘇晚不得不側頭看了過去。
“回來了？”她說。
顧嚴庭點點頭。
他沉默了一瞬，這才說：“我聽顧宴說，你今天問了他一些問題。”
“不愧是你的兒子，這么快就把我拱出去了？”
蘇晚搖搖頭，其實她倒是也不意外，顧宴這樣做無非就是害怕她和顧嚴庭之間出問題，也并不是故意去通風報信。
“他只是有些擔心。”顧嚴庭說。
“既然他都知道要擔心，那你呢？”蘇晚說。
她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顧嚴庭的，想要看清楚他眼底的情緒，但這個男人太會隱忍了，即便在這個時候眼眸也只是微微動了動。
“我也會擔心，”顧嚴庭說著，伸出手想要把她垂落在鬢邊的發絲別到她的耳后，卻在即將觸碰到她的時候又遲疑的收回了手，“蘇晚，我只是……有些事情沒有想明白。”
“我也會踟躕不前，猶豫不決，我并不是無所不能的。”
“這就是你最近不想碰我的原因？”蘇晚疑惑的看著的他。
“算是吧……”
顧嚴庭沒有否認，但也并沒有解釋。
蘇晚見他到這個時候都還口風很緊，干脆直接問道：“所以你真去了寺廟？”
“嗯……”
他雖然不想解釋，但還是認真的回答了蘇晚的問題。
“還有呢？你去問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回答？”蘇晚說。
顧嚴庭閉了閉眼：“你真的想知道？”
“我為什么不想知道？”蘇晚只是想要搞清楚為什么顧嚴庭會產生這樣的變化，也想要知道如何解決顧嚴庭的隱憂，即便知道他的回答可能她并不喜歡聽。
“好，那我告訴你。”
顧嚴庭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開口，聲音輕緩沉穩，卻又透著些許無奈。
“我確實因為一些莫名的感覺去了寺廟，找了住持，但你知道我得到了什么回答嗎？”
“什么回答？”
“他說我所求之事無解法，它像我指尖點流沙，我越是想要握緊，越是流失得越快。”
“我越是想要靠近，得到的就越會是遠離。”
“雖然知道這或許有些兒戲，但聽到他的解答后，我卻莫名的相信了。”
這件事情確實讓顧嚴庭十分困惑，他在訴說的時候眉頭緊皺，但冥冥之中他又仿佛天生的知道，似乎他現在的做法就是正確的。
這是一種他想要去解釋也解釋不清楚的事情。
好像始終有一個人在他腦海竭斯底里的告訴他，不這樣做的話，他內心深處擔心的事情就會馬上發生。
即便他自己也不清楚什么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事實就像是云中月，始終看不清楚。
蘇晚捏緊了拳頭。
她比誰都清楚顧嚴庭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但她卻不能解釋太多。
“所以你覺得……越是靠近我，我就越是會離開你？”蘇晚說。
顧嚴庭沒有說話，但沉默無疑是最好的回答。
“可是我就在這里啊，”蘇晚拉著他的手，“我現在就在你身邊，沒有離開。”
“我也不會離開。”
“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蘇晚碰到他指尖時，被他遲疑的避開，但蘇晚顯然并不愿意妥協，快速又堅定的把他的手緊緊的攥進了掌心。
顧嚴庭的掙扎很淺，蘇晚幾乎沒怎么用力便發現他并沒有繼續避開。
她仰頭看著顧嚴庭的眼睛，認真的說：“難道你想要這樣避開我一輩子嗎？”
顧嚴庭喉結滾了滾，看著她的眼神有些熾熱。
他緩緩搖了搖頭：“我不想。”
“那你為什么要避開呢？”蘇晚抓著他的手，像是在補償也像是在邀請，更像是在安慰，“你難道不害怕在你這樣的避開我的日子里，我反而會離你越來越遠嗎？”
“人和人的相處難到不是應該越來越緊密嗎？”
顧嚴庭抿了抿唇。
他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奇怪，但又解釋不清楚這種沒來由的擔憂究竟是從何而來。
顧嚴庭神色有些松緩下來，蘇晚看著他，有些不忍心繼續瞞著他。
但最終她也只是嘆了口氣。
“別想這么多了，”她說，“畢竟你和我都無法保證，我們會一輩子都在一起。”
“顧嚴庭，我不是對你沒有信心，也不是對我自己沒有信心。”
“只是人生這么長，誰又能說得準呢？”
顧嚴庭像是被她說服了。
他沉默半響，伸手在她光潔的臉上微微撫摸了一下。
“或許……你才是對的。”
他掌心微微發著熱，眼神始終溫和又平靜。
似乎是妥協了，又像是探知了一切透露出的無奈和接受。
蘇晚避開他的眼神，俯身擁抱住他。
她小聲在他耳邊說：“顧嚴庭，我們的關系現在是不是已經改變很多了？”
顧嚴庭點點頭。
他嗓子有些啞：“……我想是的。”
“那你為什么還不邀請我住到你的房間？”蘇晚的聲音有些低，帶著些誘惑和最后的放縱。
“你愿意嗎？”
“如果不愿意，我會問你這樣的問題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顧嚴庭單手摟著她的腰肢，微微用力便能感受到她腰肢的綿軟和纖細。
“我當然知道。”
“這算是一種補償嗎？”
顧嚴庭突然莫名而出這樣一句話。
蘇晚總覺得他應該猜到了什么。
她笑了笑，眼底透出一些悲哀，嘴里卻說：“怎么會是補償呢？”
“成年人的愛情，不談補償，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好。”
他話音剛落，手上便一個用力，竟直接把蘇晚抱在了懷中。
她在他懷里輕得像一片羽毛、一朵云，輕輕松松的便抱著她站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蘇晚。
抱著她邁著沉穩的步伐，往樓上的臥室走去。
蘇晚全程都十分配合。
顧嚴庭身上像是燃燒著火焰一般，只是輕輕靠近，便讓她染上了一身緋紅。
他目光在她腹部的傷口上停留了一瞬。
恍然中，那條傷口好像帶著他去了很久很久之前。
好像在夢中，他也看到過這樣的傷口，但唯一不同的是，他好像失去了她。
但這又與夢中有著明顯的不同。
沒有太多的血液，她的傷口甚至已經好了，現在只是剩下一些疤痕。
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有些過于明顯。
這和夢境中那血流不止的傷口完全不同。
一個注定好不了，一個已經快要恢復如初。
這也影響了他的判斷，讓他覺得事情或許沒有那么糟糕，他并不會失去她。
顧嚴庭停留在傷口上的目光有些太久了。
久到蘇晚都感到了異常，微微動了動。
“顧嚴庭，你可真是能忍啊。”
她半時提醒半是疑惑。
明明已經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變化，卻沒想到顧嚴庭竟然停下了動作。
“不，這只是你的錯覺。”
顧嚴庭從莫名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輕一吻。
“我其實非常不能忍。”
蘇晚眼睛微微睜大，一句話還未說出口便被他堵在了嘴里。
顧嚴庭的吻無疑是炙熱又深入的。
她甚至從他的吻里品嘗到了一絲決絕。
好像傾盡了他全部的熱情和所有的期盼，因此也顯得尤其動人。
蘇晚意識到，他好像知道了什么，甚至與她有些心照不宣。
好像今晚就是一場熱烈的告別一般。
蘇晚一顆心沉了下去。
她伸出手臂，緊緊環在顧嚴庭身上。
“別著急……”
“夜晚還有很長。”
**
這個夜晚漫長而熱烈，從床上醒過來的時候，蘇晚甚至有種不太真實感覺。
外面天光大亮，暖黃的日光從窗戶透進來，灑在房間里，被子上，暈染出昏黃的暖意。
蘇晚只感到一點累，身體沒有其他的不適，顧嚴庭很是照顧她。
她偏頭看了過去，男人的半邊側臉還陷在被子里，透出些平日里很少見的無害感。
她內心一陣綿軟，伸手在他有些凌亂的發絲上碰了碰。
顧嚴庭眼睛動了動，將醒未醒。
蘇晚收回手，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我干什么？”顧嚴庭沒有睜開眼睛，卻準確的把人摟進了自己的懷里。
“看你好看不行嗎？”蘇晚被他的動作驚了一瞬，又瞬間放松下來，仰頭看著他。
他睜開眼睛，那雙日常沉穩黑沉的目光變得更加溫和了。
他有些眷戀的在她脖子處吻了吻。
“我不如你好看。”
說到這里，他擁抱得更緊了一些。
蘇晚不想去想那些困擾她的問題，只想好好的在這樣溫暖又令人眷戀的擁抱中再睡一會兒。
但聽見顧嚴庭這樣說，她忍不住笑道：“這話要是被你的粉絲聽見，可要鬧了。”
“讓他們鬧。”
他聲音有些悶，半點都不在意粉絲的想法。
緊接著，一陣被子細碎的摩擦聲響起。
蘇晚感到他在被子下面有些不太安分的手，有些別扭的動了動。
“你就不累？”她忍著觸感，開口道。
“不累。”
男人話音剛落，蘇晚便察覺到和昨晚一樣的熱度在身體上蔓延深入。
她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已經滿額的治愈值，便陷入了他仿佛永遠都不會枯竭的熱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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