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今天小鋒說的所有事情之后，唐啟勝道：“這么說嬌嬌對你還不錯，還請你吃綠豆冰呢！”
小鋒點頭如蒜，覺得不借給她書包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綠豆冰你全吃了嗎？”
小鋒抿著唇不說話。
唐啟勝：“不能跟爸爸媽媽說？”
“不是……”小鋒連忙擺手，有點不好意思道：“嬌嬌吃了兩口。”
唐啟勝冷笑：“挺大的兩口吧？”
“爸爸，你怎么知道？”看著爸爸一副我早知道就是這樣的神情，她說：“爸爸的意思是，嬌嬌請我吃綠豆冰其實只是做個樣子，可是是我……”
江璃打斷道：“你主動把綠豆冰給嬌嬌吃的時候，是不是也想著自己在幫助人，做好事？”
“嗯。”小鋒點頭，當時嬌嬌還說了她是人好。
“你有沒有這樣想過，嬌嬌是故意讓你把綠豆冰主動讓給她的？”江璃決定單刀直入，讓小鋒直接面對自己內心的感受。
“怎么會呢……”
小鋒下意識的想否認，可她想起了剛才嬌嬌……，不僅是鄭嬌嬌，還有馮冬梅，秀萍她們，只要看見她吃好東西，或者用東西時那眼饞的模樣。
可是從小爸爸媽媽就教她，在外面不要做出這個樣子，很沒有教養。
“你現在還想把書包借給嬌嬌嗎？”江璃問。
小鋒低著頭，她在心里回答“不想的”，但是嘴上卻說：“人都有缺點，媽媽以前教我要包容人家的缺點，多看人家的優點，嬌嬌她人很好，總說鼓勵人，說好話，講禮貌……”
江璃拍了下心口，不然她真怕一口氣上不來就過去了。
“那我也說。”江璃干脆破罐破摔：“小鋒啊，我跟你爸每天辛苦工作，掙的錢是有限的，雞蛋吃完了要花錢買，書包壞了也要花錢買，你是好人，是個活雷（lei）鋒，你想幫人，是不是也能幫幫自己的爸爸媽媽呢？”
“我……”
有時候她借出去東西，拿回來時，是會有些磕磕碰碰的，但她的書包也是新的呢，如果拿回來的時候，就像那枚草莓發卡那樣，她一定會心疼的，甚至……后悔。
“小鋒，你可真是大好人，活雷（lei）鋒!”江璃說。
往常，小鋒聽到別人說她是大好人，活雷（lei）鋒，就會飄飄然，可現在聽到江璃說，她忽然覺得難受。
她迷惘的看著江璃，又看向唐啟勝：“難道，我學雷（lei）鋒，做好事，樂意助人，錯了嗎？”
江璃：“你幫助別人的時候，希望得到回報嗎？”
小鋒堅定的搖頭：“要求回報的話，叫做交換，這就不是助人了。”
這是原身曾經說過話，小鋒記得。
江璃：“那為什么你會因為同學們跟你翻臉而傷心呢？”
小鋒：“那也不是回報啊，我只是覺得他們不該那么對我。”
江璃：“為什么不該，你不是不要回報呢？他們喜歡你，恭維你，夸你是大好人，活雷（lei）鋒讓你開心，算不算對你回報？”
“我……”小鋒站在那里，整個人如遭雷擊。
如果這也算回報的話，那她長期以來的堅持又算什么。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其實一開始幫人的感覺并不舒服，自己喜歡的鉛筆，橡皮擦借出去的時候會擔心，拿回來時看見磨了一塊角，也會心疼。
幫人留下來做值日的時候，餓得肚子咕咕叫，也會想家里的飯菜。
自己辛苦算出來的數學題，被同學抄了去，做得出來的同學多了，老師的表揚也顯得敷衍，她也會委屈。
可是每當她不想做的時候，同學的每一聲“謝謝”，“大好人”，媽媽說的“真棒”，“好孩子”，“想覺悟高的先進分子”她聽在耳朵里，就像是舍不得吐出來的糖果，含在舌尖，越舔越甜。
江璃：“如果大家還是一口一個大好人的捧著你，如果爸爸媽媽沒有生病，如果家里還有很多雞蛋，嬌嬌和冬梅沒有跟你翻臉，你還是會繼續給他們帶雞蛋，借給他們作業抄，把新書包借出去。可是現在大家變了，沒人再夸你是好人，你就沒有動力繼續做下去了。是嗎？”
小鋒低著頭，沒有說話。
“上次，你把飯盒給了李浩，可你覺得你平時沒少給嬌嬌和冬梅好吃的，她們偷偷去食堂吃飯還防著你，你傷心了嗎？”
“嗯。”小鋒承認。
“為什么傷心？”
小鋒：“我覺得如果我是她們，一定不會這樣做。她們那樣太過分了。”
江璃：“她們為什么不能這樣，因為平時你對她們很好你？”
這個問題，自然最后又落到了“回報”這個問題。
小鋒咬著牙不愿意承，看著江璃，嘴硬道：“我真的沒想過要她們報答我什么……”
孩子的情緒有點激動，江璃給唐啟勝遞了個眼神。
唐啟勝接過話：“你剛才說道，李浩有為你說話，他為你說話的時候，你開心嗎？”
“開心的。”
小鋒肯定的回答。
她平時其實跟李浩沒什么交情，她為李浩唯一做過的事情就幫她洗碗，比起為嬌嬌和冬梅做的事，這根本不算什么，反正她每次都是六七個碗一起洗，多一個少一個也沒關系。
所以，李浩在她被同學圍攻的時候替她說話，她很意外。
她心里甚至隱隱覺得李浩說的話是有道理的，可她不敢說出來，不敢站在那么多同學的對面。
“我有點不好意思，當時沒跟李浩站在一起，沒幫他說話，也沒跟他道謝，但我心里是很感動的。”小鋒說道。
她甚至想到，如果李浩需要她的幫助，別說是洗碗，就算讓她做飯，只要她會她也樂意。
唐啟勝問：“你覺得李浩是在回報你嗎？”
小鋒：“是吧，班里的同學都因為他爺爺的事情看不起他，他不太管別人的閑事。”
“那對嬌嬌和冬梅她們有這種感覺嗎？”
小鋒：“沒有。”
江璃終于感覺到欣慰，說道：“你看，你收到回報的時候是開心的，所以不要總是不求回報，可以適當期待，善良要有鋒芒，做事要有底線，不然你會被你的善良所害了。”
“可是你以前說……”
“以前的我錯了，我最近也遇到事情，于是我開始反思。”江璃坦然道。
背著原身的這幅皮囊，總不能白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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