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楊平要來給思思做手術，海扶刀科的段主任將當天預約的病人全部推后。
對段主任來說，目前“行走江湖”的絕技，全部來自于楊平。
當時，科室經營慘淡，段主任入不敷出，堂堂一線城市副主任醫師，居然供房都吃力。人生看不到任何希望，整天沉迷于股市，妄想靠股票暴富，哪知道買什么跌什么，拋什么漲什么，最后血本無虧。
這臺海扶刀，千萬級的設備，躺在這蒙灰塵，一個月稀稀落落幾個子宮肌瘤切除的病人，最后因為皮膚灼傷等并發癥，子宮肌瘤的病人也沒幾個來。
段主任幾次申請調回超聲科，醫院又不同意，總是回復：需要評估后再決定。
這樣，幾年就過去了。
段主任知道，資金投入這么大的設備，醫院很不甘心，要是閑置，也沒法向上面交代，就這么拖著。
這一拖，將段主任的地中海發型拖成了徹底一毛不拔。
當時楊平聽說他的窘境之后，耐心指導他做了幾臺海扶刀子宮肌瘤切除。
這幾臺手術居然效果奇好，不僅切除徹底，術后沒有皮膚灼傷、YD流血等亂七八糟的并發癥，病人非常滿意。
有的年輕病人治愈不久，居然還懷上孩子，錦旗一面接一面送到段主任手里。
段主任敏銳地認識到，人生走上坡路的機會來了，立刻厚著臉皮請楊平再帶上幾臺手術，將楊平教他的那些經驗, 特別是某些參數設置, 全部記在本子上, 從早到晚背，深深的刻進腦子。
就憑著這點經驗，居然以后的子宮肌瘤做一個好一個, 再也沒有被并發癥困擾。
于是段主任決定將有限的精力集中到“海扶刀子宮肌瘤切除”，沒想到越做越順, 名氣不脛而走, 人生就像打通任督二脈, 時來運轉。
段主任將公文包鎖在辦公室的柜子，整理衣裝, 將領帶擺正，一副得志的模樣。
小五用輪椅推著思思，楊平、宋子墨、梁胖子跟在后面。
段主任早早地在大門口等候, 他笑盈盈地, 意氣風發, 與之前的頹廢完全不同。
金利來的襯衣, 打著碎花領帶，連光頭的也更加閃亮。
“楊博士, 請！一切準備就緒。”
海扶刀科走廊里，有七八個女人坐在椅子上，看模樣, 年齡最大的有五六十歲，年齡小的才二十歲左右, 這些都是子宮肌瘤的病人，有些預約來手術, 有些來打探一下情況。
看來段主任真的靠切除子宮肌瘤這一招，支撐起整個科室的業務。
楊平第一次來到這科室, 見到段主任時，他正對著手機研究股票，走廊里冷冷清清的。
唯一的搭檔，一個護士也在刷抖音。
現在完全不同，走廊里熱熱鬧鬧，兩個護士正忙著跟病人溝通，重新安排手術時間。
“明哥！聽說要招兵買馬，擴充隊伍？”宋子墨跟他寒暄。
段主任摸摸光頭：“跟人事處打了幾次報告，要幾個人，卻只給一個護士，現在兩個護士，一個輪轉的醫生，根本忙不過來。”
門口一個小伙子，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見到大家又是點頭又是哈腰。
這人是海扶刀公司的業務員，聽說三博這邊業務開展得如火如荼，海扶刀公司立刻派人前來了解情況，然后邀請段主任給其他醫院的海扶刀科講課，支援手術。
尤其一些小醫院，跟公司采取設備租賃方式，長期業務開展不起來，醫院公司都虧損。
業務員從背包里摸出幾瓶王老吉，擺在臺面上：“幾位老師，辛苦，辛苦，解解渴！”
“你干什么？搞賄賂？收起來，出去。”段主任沒注意, 這小子怎么溜進來的。
辦公室門口貼著“禁止醫藥代表入內”的標牌十分醒目, 段主任生怕楊平誤會, 以為這小伙子是醫藥代表, 所以才這么生氣。
小伙子察言觀色，立刻知道怎么回事, 不斷道歉，灰溜溜地出去。
梁胖子開始給思思進行麻醉，兩個護士幫手。
“段主任，最近股票怎么樣？賺了不少吧？”小五跟他閑聊。
段光頭一副洗心革面的神態：“早就不玩這個，這東西沒意思，跟打牌一樣，輸輸贏贏，總賬一算，一年到頭還是虧。”
宋子墨接過話：“小五，你不知道，段主任現在是紅人，海扶刀治療子宮肌瘤，在本市，都知道段主任，現在市內飛刀，都是三千，省內跨市，漲價到五千，一個周末聽說可以做好幾臺，股票，股票是什么玩意？”
段主任嘿嘿笑，這話說出了他現在的處境，目前全部精力投入在手術，真的，股票是什么玩意？
“剛剛那小伙子，就是海扶刀公司的業務員，張羅著我給他們公司合作醫院提供技術支援。”段主任正好澄清小伙子的身份。
小五點點頭：“難怪，卡羅拉換凱迪拉克了？”
段主任難為情地說：“哎呀，降價的，才二十幾萬，還分期付款的，這技術支援，錢肯定要收的，但是有些貧困單位，該免費，我也免了。”
為了手術的安全，梁胖子選擇了全麻，麻醉好后，段主任親自當助手，幫思思擺體位。
楊平開始操作，大家圍在他身旁。
屏幕上的彩超圖像，心臟有節奏的搏動，紅色藍色的大血管發出呼哧的聲音。
二十四根肋骨將胸腔圍成一個籠式結構，肋骨與肋骨之間的間隙非常狹小。
即使讓身體后弓或前屈，將肋骨間隙撐開一點，也無法獲得滿意的間隙，聚焦的超聲波被肋骨阻擋，無法發揮威力。
“人體真是奇妙！最重要的臟器---大腦與心肺，被嚴實的骨骼保護起來，比如顱骨保護腦組織，胸廓保護心肺，在布局時，人體將最堅強的保護給了最重要的器官。”宋子墨看著圖像感慨。
小五問道：“為什么不把所有的器官保護起來，比如脾臟，這樣脾臟就不會那么容易破裂。”
宋子墨搖搖頭：“如果全部是堅實的骨骼保護，人體活動度就會降低，在軟硬之間，人體必須做出平衡。”
梁胖子接過話：“原始社會，人類身處低能量生活場景的，這個骨骼保護可以應付。但是隨著科技的發展，尤其汽車的出現，人類置身于高能量場景，堅硬的骨骼保護顯得也十分脆弱。”
段主任跟著說：“這跟騎摩托車戴頭盔一個道理，有保護總比沒保護好。”
“楊博，你這是要透過肋骨間隙進行精確打擊？”
段主任聊天間，看到楊平開始設置參數，立刻停下聊天，內心一陣竊喜，這又要學見到絕招，于是迫不及待的記下這些參數，生怕寫漏寫錯數字，又是拍照，又是記錄。
果然，從肋骨的間隙為突破口，楊平開始對縱膈的腫瘤進行精確轟擊。
鑒于角度的限制，一個目標，采用多個點多個角度才完成轟擊。
而且每一次要變換不同的體位。
變換體位這事，別人幫不上忙，只有宋子墨上陣。
每一處腫瘤病灶，楊平從不同的點不同的角度進行轟擊，每一個點覆蓋一部分病灶，幾個轟擊點加起來，剛剛可以完美覆蓋病灶。
不到半個小時，手術做完。
“思思生命體征怎么樣？”楊平問梁胖子。
胖子滿意地點點頭：“平穩！”
畢竟，轟擊的目標靠近心臟，不得不提防心臟的副反應。
楊平用超聲探頭重新檢查縱膈、心臟、肺、大血管，在彩超圖像下，已經完美消滅目標病灶。
這次還算運氣好，可以使用這種交錯的方式完成對腫瘤的轟擊，如果范圍再廣一點，一些病灶處于死角范圍，估計再怎么調整角度也難以進行轟擊。
“楊博士，我能不能多問兩句，耽誤你一點時間？”
段主任硬著頭皮。
“問吧？”
幾次用人家的地盤做手術，人家都客客氣氣地，禮尚往來。
“這種發射點與角度的確定，有什么規律可循嗎？比如公式計算？”段主任指著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很多都帶有小數點，他不知道楊平怎么能夠確定這些小數點后面的數字。
段主任做子宮肌瘤時，不同的身高體重，在彩超下測量子宮的大小，再測量肌瘤的大小，獲得一系列的數字，依據楊平教給他的經驗，依據這些數據再確定精確的轟擊參數。他嘗試過對小數點后面的數字進行修改，或者四舍五入，修改后，手術效果直線降落，什么皮膚灼傷、YD流血、切除不徹底，這些并發癥都冒出來。
也就是，只能老老實實按照楊平的數據去做，才會有好的效果。
“這是純粹的經驗積累，就像藥物的很多數據，必須靠大量試驗，一點一點地獲取精確的數據，沒有什么一勞永逸的公式。”楊平如實告訴他。
這些數據，可是楊平在系統空間通過不斷試錯獲得的寶貴數據，因為楊平對子宮肌瘤沒有興趣，也沒有精力去研究所有的病，所有將數據教給段主任，讓段主任去發揮數據的臨床作用。
段主任算是聽明白，臨床醫學，十分依賴經驗積累，很多東西都是不斷試錯中積累的數據。
這些數據，對楊平來說，可能什么也不是。
可是對段曉明來說，是養家的絕活呀！
是人生逆襲的法寶！
“我來，我來！”
小五正喊人把輪椅推進來。
段主任立刻起身，屁股上的鑰匙抖得沙沙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