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好不容易就要走到一起，讓他如何能夠接受再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他？
他可以贖罪，可以為愛付出一切，只要顧阮愿意原諒他。
他確實不是一個好人，卑鄙且嗜殺成性。
所以在面對好不容易照耀他的天光時，他拼了命地想要留下來。
人在黑暗里待久了，一點點溫暖都會讓他當做摯寶一般去捍衛。
為了留下這抹光，他不擇手段，窮盡一切也想要沾染月華。
哪怕是到了現在他也并不后悔當初所做的事情。
如果他不使計，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箴朝最高貴的昭華郡主嫁給他人。
真到了那個地步，他就算爬墻勾引他人婦也要同顧阮在一起。
顧阮愣了半晌。
二人在云夢告別時的記憶襲來，她心下一軟，聲音輕飄飄的：
“給我一點時間緩緩好么？”
陸癸確實愛她。
可這場欺騙也該給她少許時間去整理自己的情緒。
因為喜歡，她沒有辦法對陸癸的欺騙做到視而不見。
正是因為兩人之間有了情誼才讓她惱怒和生氣。
倘若是一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欺騙和利用她，她早就讓人將之拖出去大卸八塊亦或者當成一個螻蟻般不屑一顧。
“那阮阮還會嫁給我嗎？”
陸癸攥著小姑娘的手，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他怕他今日離開了，顧阮第二日就封上了顧府的大門再也不讓任何人出入。
少年沉沉黑眸中壓抑著悲痛，隱隱可以看見瘋長的偏執與極端。
顧阮有些猶豫。
陸癸做了這檔子下賤的事情，她本應該打他一耳光后再重打他三十大板子最后將他轟出府門。
可望著那張臉，她竟有些不舍。
這不舍的感情從何而來，她很清楚是什么原因。
她對他是有喜歡的。
顧阮深吸一口氣，竭力地平復自己的情緒后才緩緩道：
“會。但你給我一些時間。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么？”
“阮阮會不會說話不算話？”
“不會。”
“那讓我陪著阮阮靜一靜好不好？我一句話也不會說的，如果實在不行，我就坐在門口也可以。阮阮，讓我陪著你好么？你若是實在覺得不痛快，你打我一巴掌也是可以的。”
說著，陸癸攥著白嫩的小手朝著自己的臉摸去。
顧阮連忙甩開。
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滿了憤怒。
陸癸跪在床邊，低垂著腦袋宛若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阮阮，我是不是惹你......”
“陸癸，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你讓我打你，第一會讓我自己手疼。你臉皮有多厚你自己不知道嗎？第二到時候把你打傷了，心疼的還是我自己，到時候你說不定還要賴上我。你給我快點滾出去！”
顧阮蔥長的食指指著玉瓊閣院子的大門，一副氣急了的模樣。
陸癸猛地抬頭，雙眼一亮。
原本暗淡的雙眸瞬間平添了幾分色彩與亮光。
“阮阮不打我是因為會心疼我？”
顧阮居高臨下地凝著少年熠熠生輝的雙眸，心漏了半拍。
該怎么形容陸癸的雙眼呢？
就好像荒漠里開出了玫瑰，又或者是漂泊流浪的游子找到了歸途，而她就是他的所有。
顧阮抿唇，一時竟再說不出涼薄和冷漠的話語。
她說那些話分明是想讓他趕緊離開玉瓊閣，為何他就是抓不住重點？
“昭華長公主殿下是因為心疼臣所以才不愿拿臣出氣，而是選擇自己一個人生悶氣是嗎？”
陸癸鍥而不舍地尋求一個確切的答案。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凝著戾氣的黑眸瞬間軟和。
柔柔春風將窗推開，陽光直灌而入，撒在了金絲鑲嵌的帷幔上。
帷幔迎著風飄舞，少女的發絲都仿若會發光一般。
顧阮被陸癸這幅沒臉沒皮的樣子氣的說不出來話。
陸癸轉而用右手包住纖長的食指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阮阮，我的心在為你跳動。你若是不要我了，它就會停下來。”
感受著指尖下跳動的心，顧阮的手燙的發疼。
她想要掙脫卻被陸癸抓得死死的。
頂著少年灼灼視線，一抹緋紅悄然爬上她的臉頰。
“你少胡說。我又沒給你下情蠱。沒有誰離開誰是活不成的。”
“是我自愿給自己下情蠱的。我離開了阮阮就真的活不成了。公主殿下就當可憐可憐臣，實在不行公主殿下拿臣當一個男寵也可以。公主殿下當真就忍心看著臣心碎而死么？”
少年的眼神太過真摯和堅定，以至于讓顧阮一時間竟忍不住想要應下他的請求。
意識到自己還在氣著，她立馬又板著臉，冷聲回道：
“你別和我講話！你給我滾出去！”
“滾到阮阮的床上么？”
陸癸垂頭，在雪白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個吻。
“你，你簡直不懂什么叫禮義廉恥！陸癸你到底有沒有讀過書？”
“沒讀幾本書，但讀過《妖精錄》。”
陸癸掩下笑意，語調卻不自覺地上揚。
阮阮說的沒錯，他最擅長的就是蹬鼻子上眼的。
只要阮阮退讓了一分，他就會順著桿子往上爬。
顧阮雙眼瞪得圓圓的，整個人都僵硬在原地。
“什，什么《妖精錄》？”
想到陸癸曾經和她熟悉的研習姿勢，她隱隱地明白了什么。
“之前在顧府附近挖到了一箱子書。其中有一本書叫《妖精錄》。長公主殿下也看過嗎？”
陸癸佯裝無辜，一臉茫然和不解。
顧阮櫻桃小唇微張。
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明顯，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嘴，慌不迭地搖頭否認：
“沒看過，我怎么會看過那種不入流的東西？”
“既然沒看過，長公主殿下為何會知道里面寫的是不入流的東西？”
“那你為何要看？”
緩和好情緒的顧阮雙手叉腰立馬反問回去。
“我陸癸就是個下賤的人，不看這些東西才是奇怪。只有更好的了解男女歡愛一事，我才能更好的伺候長公主殿下。”
陸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臉上甚至還掛著賤兮兮的笑容。
“陸癸！你給我趕緊滾出去！誰要你伺候！我要誰伺候都不要你伺候！”
顧阮氣的從床上坐起來后高高揚起了手。
陸癸側著身子，連忙將曬得黝黑的臉主動送了上去。
“阮阮打吧。若是能消消氣，往我臉上吐唾沫星子都是可以的。”
顧阮望著他這般不要臉的模樣，攥著被子又躺了回去。
“打你？打你白費我的力氣！我和你這種地痞子說不通，你再不出去，我就讓小五把你轟出去。”
她想轉身背對著少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陸癸抓著在。
于是小姑娘又正對著少年，怒瞪著他。
陸癸一臉無辜。
“一切都是我的錯。阮阮說愛我，我現在就出去。”
“我給你一耳光你信不信。”
“我信。我巴不得阮阮打我。”
“你，你真是應該讓太醫好好看看你的腦子！”
顧阮枕在被褥上，恨不能拿個布條堵上陸癸的嘴。
明明她應該生氣的，結果現在全被他帶偏了。
這個不要臉的，明明就是他偷了她在土里的《妖精錄》，竟還說出如此恬不知恥的話語來氣她。
陸癸連忙順著往上爬：
“我去找太醫看腦子，阮阮就會說愛我么？”
顧阮被氣得不輕。
想到曾經陸癸在她面前裝的柔弱又無辜的模樣，她朝著少年怒吼：
“你去學唱戲倒還是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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