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贏勾真的很像一個隱居世外的高人。
他除了眼中如墨的深綠,看不出半點邪煞氣息。
狐夷化成一只尺長的小狐,越到黎山肩頭端坐,與他一同進了贏勾的小院。
“抱歉,是我小見了。”
黎山收起手中印訣,對贏勾道了個歉。
本以為邪煞多詭,院中必然設有大陣,卻沒想到,此地竟根本沒有半點陣法痕跡!
這里,真的就是個普通的小院!
“無妨,正邪不兩立嘛,來到我的地界,客人小心一點也是應該的。”
很難想象,贏勾竟能笑著說出這樣的話,似乎他早就看淡了一切一般!
“喝茶嗎?”
贏勾親手從屋里搬出來一方茶臺,放下三個椅子,招呼黎山。
“多謝。”
黎山客氣的坐下,把狐夷放在了第三張椅子上。
狐夷瞅了一眼他的動作,也化成人形,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
黎山可以跟贏勾談笑風生,但它這只狐貍,卻是做不到的。
畢竟,這兩人隨便哪一個,都能隨手把它打回原形……
“我這也沒啥好東西招待你,只有這茶,勉強算是夠了。
這是我從黃泉之畔,采來的彼岸花蕊制成,有著極為精純的地府太陰之力。
大道無形,陰陽相生,客人身有純陽氣,一定要好好嘗嘗,當別有一番滋味。”
贏勾伸手一勾,地底之下便有細細一股熔巖升起,冒出點點地獄火。
他抬手拿起一套綠油油的玉石茶具,招來一點黃泉源頭之水,放下一勺猩紅的花蕊,就著地獄火燒水煮茶。
“閣下倒是好興致,若非圣祖有令,我們或許還能成為朋友。”
黎山欣賞著贏勾煮茶,不由感嘆了一聲。
“你我皆在命數之中,沒有那四位的造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贏勾說話間,洗好三個茶杯,放成一排。
倒是黎山微微一驚,想不到這贏勾,竟能感知到混世四猴的存在!
要知道,那四猴從青丘之后,就一直墜在黎山身后,從來沒正式出現過。
“閣下好眼力。”
“一點小技爾,我平時就喜歡望氣觀星,今見得天邊紫霞如虹,便猜到有貴客來。
只是沒想到,是你以及那四位而已。
好了,不說這些了,在這茶水未淡之前,我便厚著臉皮耽擱閣下一些時間,與閣下做主賓相待,不知客人意下如何?”
“自當奉陪。”
一人一尸,便在這紫黑煞氣之下,悠悠地泉河畔,飲茶談笑起來!
贏勾不愧曾為黃帝之臣,又在黃泉之畔守御多年,見識之廣,心性之高,竟讓黎山生出一種自愧不如的感覺!
黎山雖是元白義子,但出現之時,最多也只能追溯到人神大戰初期,與這位從人族初期就出現了的僵尸之祖相比,確實相去甚遠。
贏勾似乎很久沒有遇到個合適的談天對象了,言辭之間都是和諧,并沒有介意黎山偶爾的莽撞。
相比起黎山翩翩公子的形象,他更像是從內而發的從容淡然……
“贏勾將軍,這彼岸花蕊做的茶確實香甜,只可惜,緣有盡處,茶也終有淡時,我還有我的使命,需要完成……”
杯里的茶水慢慢由猩紅泡成了鮮紅,再變成淡紅,到現在,基本上只有一點點暈色了。
黎山一口將杯中茶水飲盡,竟直接把茶杯收進了袖中!
“呃……”
贏勾端起茶壺的手懸在半空,隨后無奈的嘆了口氣,慢慢的放了下來。
他坐在椅子上,緩緩的環顧了一圈自己親手打造的小院。
“閣下可知,我這院子可是我親手挖出來的,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我親手創造。”
看著贏勾眷戀的樣子,黎山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等著他。
等著他,說完想說的話。
“我曾經是大帝身邊的臣屬,我也是人族的功臣,只是,后來卻不得不鎮守在黃泉之畔。
我曾經也是有無盡的怨念的,否則犼的殘魂,也不會找到我。”
贏勾起身,走到院子旁邊,輕輕的撫摸自己親手種植的靈草靈樹。
“這些年,我悟到了一些東西,如果我還是當年的我,說不定能破道成圣也未可知!
只不過,這一切,都太晚了,邪煞之氣已經有了圣人在前,我的圣路,已經斷了。”
贏勾身上,有一種弄到極致的紫氣,緩緩升起。
它不像邪煞之氣那般本身便是紫黑之色,而是紫色濃到了一定程度后,顯得有些黑而已。
“此物,為太陰穢氣,是太陰之力的污穢之像,乃是太陰之力與邪煞之力相合而成!
只可惜,太陰有了圣人常羲,邪煞也有了圣人賀蘭秋雪,我就算能融合兩種力量,終究也只能是準圣。”
贏勾微微抬頭,目光似乎透過了厚重的紫黑煞氣,看到了天上繁星。
“我們如果在這里開戰,我這小院肯定是保不住了。不如,我們對弈一局吧,若我敗了,這顆頭顱,閣下取去便是。”
黎山微微皺眉,沉默了一會,才道:“若我輸了呢。”
“呵呵,公子世無雙,你是不會輸的。”
贏勾坐回菜臺,隨后竟擺出一副圍棋!
“此物好像是成于人族大帝帝堯時期,不知道閣下可有研究?”
“之前在霜雪之地,曾得閑研究過一點。”
“如此,請吧。”
贏勾伸手招呼之后,便先行拿起一粒黑子,落在了天元位置。
黎山看了看他,又回首看了看身后,遠處,四縷金光時隱時現……
“也罷,與君對弈一局,便定生死吧。”
黎山執白,落于星位。
黑白交錯,陰陽相生,兩人潛心對弈,似乎忘記了一切……
棋上有生死,黎山雖是執白,棋勢卻如狂龍鬧海,縱橫無端。
反觀贏勾,恬靜如水,不慌不忙,卻總是能在絕境之中力挽狂瀾,再發新生。
春去秋來,又是一季!
“啪!”
一粒白子落在棋盤正中,取代了贏勾的黑子,占據天元之位。
“將軍,請吧。”
白子縱橫,占位181點,勝。
“公子,后會無期。”
贏勾掃了一眼棋盤,投子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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